青梅巷的甜香
2020年的初夏,蟬鳴剛漫過窗沿,沈青梅和林硯舟終於把最後一箱行李搬進了新家。玄關的風鈴是搬家前一起挑的,淺藍的玻璃珠串着小朵繡球花造型,開門時叮當作響,像把初夏的風也牽進了屋子。
陽台是沈青梅最滿意的地方。朝南的方向,陽光能鋪滿滿一整個下午。搬家後的第一個周末,兩人扛着花架、提着裝滿繡球花苗的紙箱往樓上跑,林硯舟怕她累,想把紙箱都攬到自己懷裏,沈青梅卻攥着紙箱提手不肯放:“這是咱們的花,得一起搬才有意思。”花架組裝到一半,沈青梅蹲在旁邊給花苗脫盆,指尖沾了些溼潤的泥土,她偷偷抹了點在林硯舟鼻尖,看着他無奈又好笑的模樣,笑得直不起腰。後來那些繡球花真沒讓人失望,不過兩個月,藍的、粉的、紫的花朵就綴滿了枝頭,風一吹,花瓣輕輕晃,連空氣裏都飄着淡淡的甜。
林硯舟下班總比沈青梅晚半小時。每天傍晚,沈青梅都會先把陽台的燈打開,暖黃的光落在繡球花上,柔和得不像話。她要麼坐在陽台的小藤椅上翻書,要麼站在花架旁輕輕撥弄花瓣,等聽到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就會悄悄把書合上,或是把手從花瓣上挪開。林硯舟進門後的第一件事,永遠是先去陽台——他會從背後輕輕環住沈青梅的腰,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裏還帶着點剛下班的慵懶:“今天累不累?”沈青梅總會搖搖頭,轉過身鑽進他懷裏,臉頰貼着他溫熱的襯衫,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輕聲說:“不累,等你回來就不累了。”有時候她會在他懷裏多蹭一會兒,指着開得最豔的那朵粉繡球:“你看,今天它又開了一點,比昨天更漂亮了。”林硯舟就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笑着點頭:“嗯,跟你一樣漂亮。”
周末的時光總是過得很慢,卻又格外充實。兩人都不喜歡睡懶覺,早上七點多就會醒,一起去樓下的早餐鋪買豆漿油條,或是在家煮點粥、煎兩個荷包蛋。吃完早餐,就開始分工做家務——林硯舟負責掃地拖地,沈青梅就擦桌子、整理書架;林硯舟換窗簾,沈青梅就幫忙遞掛鉤、扶梯子。家務做完,最期待的就是午飯時間。林硯舟的廚藝是戀愛時練出來的,那時候他租的房子廚房很小,沈青梅總喜歡站在門口看他炒菜,看着他顛勺時手腕的弧度,聞着鍋裏飄出來的香味,就覺得滿心都是歡喜。現在廚房大了,沈青梅還是喜歡站在旁邊,不過不再是只看着,而是幫他洗菜、切菜。林硯舟炒菜時,她會從身後抱一抱他的胳膊,遞過去剛剝好的蒜,或是趁他不注意,捏一小塊剛炒好的菜放進嘴裏,含糊地說:“好吃,比上次更入味了。”
午後的時光大多是在客廳度過的。他們會把沙發上的靠墊擺得軟軟的,蓋上同一條薄毯子,窩在裏面看電影。沈青梅喜歡看喜劇片,每次看到搞笑的片段,就會笑得前仰後合,肩膀蹭得林硯舟也跟着笑;林硯舟偶爾會選紀錄片,沈青梅雖然不是很感興趣,卻也會靠在他肩上認真聽,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輕聲問,林硯舟總會耐心解釋,聲音比紀錄片的旁白還溫柔。看完電影,要是天氣好,他們就會去逛超市。沈青梅推着購物車,總會在零食區停留很久,拿起一包薯片看看,又拿起一盒餅幹比對,林硯舟就跟在她身後,等她把挑好的零食放進購物車,再順手把沉甸甸的洗衣液、紙巾抱起來,放進購物車的最下層。有時候沈青梅會覺得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買太多零食了?”林硯舟就揉了揉她的頭發:“不多,你喜歡就好,我來拎。”
有天晚上,天氣預報說會有流星。兩人吃完晚飯就把陽台的藤椅搬到窗邊,沈青梅靠在林硯舟懷裏,蓋着一條薄毯子,抬頭看着窗外的夜空。星星很亮,一顆一顆嵌在黑色的幕布上,像撒了一把碎鑽。風從紗窗吹進來,帶着繡球花的香味,溫柔得讓人想睡覺。沈青梅輕輕蹭了蹭林硯舟的胸口,輕聲說:“硯舟,你說我們的故事要是寫成小說,會有人看嗎?”
林硯舟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窗外的星光,像藏了一整個春天的溫柔。他笑了,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當然會有,因爲這是世界上最甜的故事。”
沈青梅也笑了,她往林硯舟懷裏又縮了縮,鼻尖縈繞着他身上的氣息,耳邊是他平穩的心跳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她想起小時候住的青梅巷,巷口有一棵老枇杷樹,每年夏天都會結滿黃澄澄的枇杷,甜得讓人眯起眼睛。那時候她總盼着長大,卻沒想到,長大後會遇到這麼好的人,擁有這麼甜的生活。
風又吹來了,陽台的繡球花輕輕搖曳,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燈光,像撒了一把細碎的珍珠。沈青梅閉上眼睛,嘴角還帶着笑——她知道,他們的故事,會像青梅巷的枇杷樹一樣,年復一年,永遠都充滿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