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蔬菜很愁人,但即使有蔬菜,也只能自己背着人吃,拿不出去。
米面油糧肉都有,也是只能偷偷吃。
估摸着趙谷豐得把他前小姨子帶來過年,自然不能擺出豐富的菜品,只能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東西。
這個年,怎麼過呢?
趙谷豐也在犯愁這個年怎麼過。
許秀娥住在馬志剛家,倒是能幫着帶孩子做飯洗衣,可總不能年夜飯也在人家裏吃吧?
司令員體諒他新婚頭一年,今年沒安排他值班,三十初一和初二能休假,肯定要去找媳婦兒過年。
可帶着前小姨子去新婚妻子家過年,這話怎麼說怎麼怪。
朱團長給他支個招。
爲了鼓勵軍屬隨軍,每個有隨軍指標的幹部同時有個工作指標,把這個工作指標給前小姨子,給她安排份工作,問題不就解決了?
趙谷豐有些不願意,工作指標是給米多的,雖然米多有工作,但調到烏伊嶺比較麻煩,如果用這個隨軍工作指標,那自然很順利。
爲了前小姨子要和媳婦兒兩地分居,這個抉擇做不了,說白了,許秀娥沒那麼重要。
一籌莫展。
馬志剛夜裏來辦公室找趙谷豐,倆人一人一杯白開水,喝得滋溜滋溜。
“我老婆劃拉一圈,適齡的幹部基本家裏都給說親了,往年難,今年關裏不好過,來了就能工作這條,多少姑娘不要彩禮也想往林區嫁。實在不行,在林業工人裏找找?”
趙谷豐焦愁的嘆口氣:“我給家裏去了信,讓我爹去問問怎麼個事兒,我又沒答應,怎就自說自話送個大姑娘來。等收到回信再定吧。”
馬志剛年齡比趙谷豐大,耽誤好些年才從老家說上媳婦兒,平日裏老婆指東絕不打西,對趙谷豐這行爲,有些恨鐵不成鋼。
“趙團,女人心海底針,你跟嫂子剛扯證就遇到這事兒,換做我老婆,能當場掐死我,再帶着兒子回老家,你這麼做,想沒想過嫂子咋想?”
咋沒想過,那天米多似笑非笑的臉,毫不留戀轉身就走的背影,就焊在腦子裏,稍一下來腦子裏就放電影,後背冷汗一陣陣出,總感覺下一秒媳婦兒就不要自己了。
還是咬牙硬撐:“我媳婦兒大度,不會在意這個。”
“真這麼大度,就該擔心嫂子心裏有沒有你了。”
誰家老婆能忍這事兒?
馬志剛言盡於此,把白開水一飲而盡,着忙回家抱兒子,話說兒子會叫媽媽了,多教教,是不是很快就能叫爸?
馬志剛前腳走,陳司令員的電話後腳到,讓趙谷豐趕緊滾過去。
一進司令員辦公室,就收到怒罵。
“你剛吃飽飯幾天就不要前程了是吧?都在傳你趙谷豐學舊社會,又娶妻又納妾,到底怎麼個事兒你說說。”
趙谷豐冤啊,把事給司令員說完後自己抱腦袋坐下,悶聲悶氣:“這大雪滔天的,又不能把她趕走,她死活不走又不能給她押上車,我能怎麼辦!”
這事兒吧,確實棘手,關鍵是這大姑娘膽子也太大了些,幾千裏路一個人闖蕩過來,就不能是個真憨的。
陳司令員也琢磨不出好法子,揪着頭發盯牆上的照片半天,才勉強有個思路:“這樣,好歹先把這年過完,等年後,看我老婆單位能不能安下個臨時工,再弄到集體宿舍去,總能解決。”
趙谷豐千恩萬謝,還是得司令員出手,早知道上回直接就跟司令員說了,當時看司令員忙着,愣是沒敢說。
“還有,小米是個好同志,陳書記說你猴急猴急上趕子要說親,這事上不能委屈小米,那片平房,我都給你看好了,你挑這棟,院子大,離軍區近,打個飯洗個澡都方便。”陳司令員指着一張圖紙。
米多思考兩天,從空間切出拳頭大一塊肉,往外拿幾斤白面幾斤玉米面,一包白砂糖撕開包裝倒進罐子,又準備幾塊桃酥。
這就是自己準備的全部年貨,多了實在無從解釋來路。
二十九夜裏,意料之中迎來了滿身風雪的趙谷豐。
身後跟着怯生生的許秀娥。
米多只白一眼趙谷豐,話都沒說一句,進裏屋炕上坐着,手裏擺弄一雙棉線勞保手套。
把手套拆成線團,多湊幾雙手套,就能織個背心,米多不會,但米春花會,也就等於現在的米多也會。
兩人扛了被褥來,趙谷豐猶豫着不知道把被褥放哪。
兩鋪炕,自己是跟媳婦兒睡裏屋呢,還是讓許秀娥自己睡外屋呢?
扯了證的兩口子,必須睡一起,三兩下把自己被褥往媳婦兒的小花褥子旁邊並排鋪好。
坐在炕沿上看媳婦兒做活。
許是年根兒下,今日也沒停電,燈下的米多頭發別在耳後,露出細白脖頸,趙谷豐咕咚咽口唾沫。
“姐夫,茅廁在哪,你陪俺去茅廁吧。”
滿心旖旎碎一地,殘渣還捅着小心肝兒。
趙谷豐往外屋喊:“出門右拐走到頭。”
聽到外面開門關門聲音,趕緊跟媳婦兒解釋:“就住這幾天,過了節去合作社當臨時工。”
米多冷冷道:“你願意收留是你的事,要是超過底線,咱倆就把手續辦了吧。”
“啥手續?”
“離婚手續。”
這是說氣話,這年頭可沒幾個離婚的,更何況軍婚不是說離就能離的。
但這氣話不說出口,心裏就憋的難受,態度不表明出來,就想管特娘的,炸了吧,毀滅吧!
外面又傳來開門關門聲:“姐夫,巷子裏黑,俺害怕。”
趙谷豐正被媳婦兒的話震得心神俱碎,沒好氣的沖外頭吼:“這條巷子的人都不害怕,就你害怕,你們村不黑?”
外面又開門關門。
“早曉得你是這麼個情況,我都不敢跟你扯證。”
這句話是實話,米多只想安靜過活,設想過將來婆媳矛盾,還想過妯娌矛盾,想都想不到還能出個前小姨子哭着喊着要嫁姐夫。
“媳婦兒,以後別說這話了,我也沒想到這茬事兒,你是我豁出臉求來的媳婦兒,我們有感情基礎,又不是包辦婚姻,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湊合過唄,還能離咋滴?
只能遇河架橋,遇山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