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姐熱情的幫着米多把蘿卜白菜一起送到家,進屋冷得一哆嗦。
一白天沒燒爐子,屋裏只略有溫度,水缸都結了薄薄一層冰。
“咱們這早先修的房子沒那麼保暖,柴火都得多燒些,你忙着,我先回了。”
周大姐沒穿大襖,冷得待不住,抱着胳膊掀門走了。
又是一圈燒爐子燒炕的忙下來,屋裏才有些溫度。
發兩盆子面,一盆純白面,另一盆摻了玉米面,用了酵母,放在炕頭,發得快。
空間裏東西有的是,在家可以隨便吃,帶去單位的飯,還是要注意些。
拿一顆酸菜洗洗切絲,從空間掏出一塊五花肉,燉一鍋,鍋上架篦子蒸饅頭。
七點多就吃上飯。
酸菜燉五花肉,真香啊!
幹掉三個白面大饅頭,半鍋酸菜,才滿足的打着飽嗝收拾。
切個蘿卜醃上,明早拌一拌,就是午飯的鹹菜。
夜裏沒有娛樂活動,聽隔壁周大姐或婉轉或急促的聲音,替倆人掐時間看點,好家夥,足足半小時!
周大姐就是個普通中年婦人,個子不高,皮膚黎黑,冬日沒護膚,臉上有些皸裂和泛紅。
今天沒見到她男人,真不知什麼樣的男人能有體力夜夜開戰。
儲木場新來了個俏寡婦!
這消息比陳大浪到儲木場更引人注意,哪怕陳大浪長得夠俊,還是個未婚姑娘,畢竟名聲壞在那裏。
小興安嶺氣候惡劣,當初部隊集體轉業在這裏組建林業局,也就意味着大部分是光棍兒。
這些年各顯神通,或從老家說個媳婦兒,或經人介紹從關外吃不飽飯的地方說媳婦兒,倒是解決不少單身漢個人問題。
但畢竟狼多肉少,單着的大有人在,有句話叫“林區就沒有寡婦”。
那些在山上出事的男人,留下家中婦人,哪怕拖好幾個油瓶,前腳埋人,後腳就有人來提親。
今日中午,儲木場食堂爆滿,聽到風聲的人賴着不走,非要在儲木場吃頓飯。
食堂飯菜準備得不夠,到後來只能攪玉米面糊糊配鹹菜,那也抵不住山上伐木工的熱情,端着飯盒滿食堂看,誰是那個俏寡婦。
米多正在辦公室爐子上烤兩摻面饅頭,兩個大饅頭烤得焦黃,就着早上拌的蘿卜絲鹹菜,也吃得噴香。
這就已經是辦公室數得着的好飯,兩摻面饅頭暄軟,比硬邦邦的高粱面窩頭好吃太多。
王香琴帶的就是高粱面窩頭,啃兩口艱難咀嚼咽下:“這個月糧站一個本只給六斤細糧,大人都不舍得吃白面,省給孩子吃,還是小米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核算員周來鳳把飯盒直接放爐子上熱糊塗粥:“拉倒吧,你家爺們兒在山上,一月55斤定量,還能不夠吃?”
周來鳳兩口子都是32斤定量,家裏一串孩子,孩子比大人能吃,定量還少。
如何在計劃內填飽肚子,是每個女人日日焦愁的事。
辦公室窗外有人張望,王香琴壓低聲音,沖外面努努嘴:“小米,看沒,那都是沖你來的。你睜大眼好好挑,別挑小白臉兒,沒用,就挑山上的油鋸手,歸楞工,工資高,定量高,炕上也好使。”
說完捂嘴笑得眉眼亂顫。
周來鳳拿小勺攪着飯盒裏的糊塗粥:“你王姐話糙理不糙,他們山上的,春天回來帶一兜子野菜,夏天帶野果,秋天就更不得了,滿地的蘑菇鬆子兒榛子,隨便撿些就能貼補肚子。”
周來鳳實名制羨慕王香琴,當初沖着男人那張小白臉兒嫁了,結果是個銀樣蠟槍頭,柴火都砍不回來,還得自己在儲木場撿樹皮爛木回家燒,家裏體力活還是自己幹得多。
米多吃完饅頭,飯盒收進書包,把裝蘿卜絲鹹菜的罐頭瓶往兩位大姐面前推推:“兩位大姐嚐嚐我拌的蘿卜絲,找男人我就圖身強力壯能幹活,最好能活得久,總不能又把我撂半道不是?”
從沒想過不嫁人,上輩子就沒嫁,有過幾段戀情,都不了了之。
飄零孤獨一生,對家庭的渴望在這充滿煙火氣的時代悄然復蘇,就像秦大山家的暖炕和院子裏成山的柴火,那是家的感覺。
何況,既然已經來到這個年代,總不好特立獨行,書裏的經驗告訴自己,特立獨行沒有好下場。
一席話說得兩位大姐沉默。
山上的伐木工身強力壯賺得多,能不能活得久倒看命,年年都有幾個撂山上的,老婆哭兩聲,轉頭又嫁人。
下午超出往常的忙,儲木場入庫這邊四個檢尺員,那些作業隊的駕駛員,場內的歸楞工,偏偏盯着米多,嘴裏半葷不素的開着黃腔。
“妹子家炕頭燒得暖不暖啊,要不要哥哥給你拉車柴火?”
米多忙活量尺,還得摘下厚手套記錄數據,頭也不抬:“勸你在山上扯點草藥治治自己的尿路感染。”
俏寡婦回話讓那漢子興奮得嗓門兒更大:“妹子關心哥哥呢!”
“嗯,關心你,好好治治,但凡能撒出泡尿照照,都不至於說出這種渾話。”
那漢子稍稍一愣,又哈哈大笑:“妹子夠辣,哥哥找人提親,兩床紅被面,兩個暖水瓶,外加一個手電筒,妹子看哥哥大方不?”
米多又記下一個數字,一轉身,肩上挎的大三角尺不偏不倚扇在漢子臉上,啪一聲脆生生的響。
扯下一張票遞給漢子同行的另一個人:“11.8方。”
下一車又是兩個嘴裏葷話不斷的漢子,林德才忙完手裏的活,過來幫米多量尺,米多記錄。
“小白臉兒不中用,還得是咱這身板兒的漢子才行。”
林德才藏在圍巾下的臉紅得能滴血,量尺的手都哆嗦,報尺寸的聲音更是訥訥發顫。
米多記下尺寸,手伸進棉捂子,左後打量兩人,鄭重點頭:“身板兒是挺結實的,就是腦仁兒不大,山上核桃多吧,撿些補補腦子,省得出來丟人現眼。”
漢子們也不生氣,能跟俏寡婦搭兩句話過過嘴癮,今日就算圓滿,扯着破鑼嗓子嚎兩句不倫不類的野戲,哥哥妹妹炕上炕下的詞兒。
米多這才恍然大悟杜局長爲何把自己安排在儲木場的深意,這裏接觸山上的人多,只要自己想嫁,不到三天就能鑽進陌生漢子的被窩,徹底解決掉郝援朝前妻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