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樓梯間裏,怨靈的嘶吼聲越來越近,混雜着木門碎裂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發疼。
謝燼拽着沈糯往下沖,熒光棒的綠光在黑暗裏搖曳,照亮了樓梯上黏稠的暗紅血跡。越往下走,那股腐臭中帶着怨毒的氣息就越濃,像是無數只冰冷的手,正順着毛孔往骨頭裏鑽。
沈糯的腳步忽然頓住,她抬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攥着驗屍鉗,指尖微微發顫。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前方的黑暗裏,有一股極強的怨念,正像潮水般涌來。
“就在前面。”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那股氣息的源頭,是個被束縛的靈魂。”
謝燼沒說話,只是將匕首握得更緊。他側耳聽着上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又看了眼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眸色沉得像淬了冰的鐵。
兩人終於沖到樓梯盡頭,眼前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上焊着幾根扭曲的鋼筋,縫隙裏不斷滲出黑色的霧氣。
霧氣所過之處,地面的水泥都結了一層白霜。
謝燼抬腳狠狠踹在鐵門上,“哐當”一聲巨響,鐵門應聲而開,一股刺骨的寒意裹挾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堆滿了廢棄的課桌椅和破爛的教具,中央的牆壁上,赫然嵌着一具骸骨。
骸骨穿着褪色的藍白校服,脖頸處的骨節扭曲變形,明顯是被勒斷的痕跡。右手骨死死攥着一支斷裂的紅色鋼筆,筆尖還殘留着幹涸的暗紅血跡。
骸骨周身纏繞着翻涌的黑霧,霧氣中隱約能看到無數張痛苦扭曲的臉,正是那些在教學樓裏遊蕩的怨靈。
“就是她。”沈糯的聲音有些發澀,她舉着放大鏡湊近,目光落在骸骨腳下的牆壁上。那裏用鮮血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字跡扭曲,透着一股滔天的恨意——【我沒有偷東西】【爲什麼要打我】【我好疼】【我不甘心】。
謝燼的目光掃過那些血字,又落在骸骨脖頸的勒痕上,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怒意。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事,強權之下,弱者的冤屈往往被輕易掩蓋。
腕表的屏幕突然亮起,一行慘白的字跳躍着:【詛咒核心已解鎖。破解方式:摧毀怨念錨點,中和執念載體。】
沈糯立刻反應過來,她指着骸骨攥着的鋼筆:“那支鋼筆是錨點,怨念都是靠它維系的。我需要用驗屍鉗夾碎它。”
她頓了頓,又看向牆壁上的血字,“沙漏的紅沙能中和執念,得把紅沙撒在血字上。”
話音未落,地下室的入口處就傳來了怨靈的嘶吼聲。
無數道慘白的身影涌了進來,它們的眼睛透着猩紅的光,嘶吼着撲向兩人,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這是狂暴化的征兆。
“你去毀鋼筆,我來牽制它們。”謝燼低喝一聲,匕首出鞘,寒光凜冽。他一腳踹翻旁邊的課桌椅,擋住怨靈的去路,身形如獵豹般竄出,匕首精準地刺穿最前面那只怨靈的頭顱。
怨靈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但更多的怨靈涌了上來,它們的指甲又尖又長,抓在課桌椅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沈糯不敢耽擱,她快步沖到骸骨前,小心翼翼地避開周身的黑霧。那些黑霧沾到皮膚就像針扎一樣疼,她的手背很快就紅了一片。
她舉起驗屍鉗,對準骸骨攥着鋼筆的右手骨,深吸一口氣,猛地發力。
“咔嚓”一聲脆響,鋼筆的筆身應聲碎裂,黑色的墨水混着暗紅的血跡濺了出來。
幾乎是同時,周身的黑霧猛地翻涌起來,骸骨的手指骨劇烈地顫抖着,像是在發出無聲的控訴。地下室裏的怨靈瞬間變得更加狂躁,它們放棄了謝燼,瘋了一樣朝着沈糯撲來。
“謝燼!”沈糯失聲喊道。
謝燼的臉色一變,他看到一只怨靈的指甲已經快要抓到沈糯的後背,想也不想就將手裏的匕首擲了出去。匕首精準地釘在那只怨靈的眉心,黑霧瞬間潰散。
他趁機沖過去,一把將沈糯拽到身後,後背硬生生扛下了另一只怨靈的抓撓。作戰服被劃破,幾道血痕滲了出來,火辣辣地疼。
“紅沙!快撒紅沙!”謝燼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沈糯立刻從懷裏掏出沙漏,擰開頂端的蓋子。暗紅色的沙礫順着她的指尖流下,落在牆壁的血字上。
神奇的是,那些血字一碰到紅沙,就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褪色,最終化爲烏有。
隨着最後一個血字消失,骸骨周身的黑霧徹底消散。
那具嵌在牆壁裏的骸骨,在綠光的映照下,緩緩化爲飛灰,飄散在空氣中。
腕表的屏幕再次亮起,這一次,是一行柔和的白光:【支線任務完成。沙漏續航時間延長一倍。怨靈將陷入十分鍾混亂期。】
地下室裏的怨靈瞬間停住了動作,它們的眼神變得迷茫,在原地漫無目的地遊蕩着。
謝燼鬆了口氣,後背的傷口疼得他直皺眉。他回頭看向沈糯,發現她正盯着骸骨消散的地方,淺褐色的眸子裏帶着一絲悵然。
“走了。”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聲音依舊冷硬,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十分鍾,足夠我們逃出這棟樓了。”
沈糯回過神,點了點頭。她低頭看了眼掌心的沙漏,紅沙的流速明顯變慢了,剛剛的消耗正在緩緩恢復。
兩人朝着地下室的另一個出口跑去,夜風從出口處吹進來,帶着一絲雨後的清新,終於驅散了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而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地下室的黑暗角落裏,一雙猩紅的眼睛,再次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