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排在周四下午第二節，陽光正好，空氣裏飄着塑膠跑道被曬暖後特有的微澀氣味。鄭成換上藍色的運動服——學校統一發放，材質一般，透氣性尚可。他檢查了鞋帶，系了兩次，確保不會在運動中鬆脫。細節決定安全邊際。
體育館內喧鬧聲回蕩。高一七個班同時上課，空間被分割成若幹區域：籃球場、排球場、羽毛球場，還有角落裏的器械區。體育老師是個皮膚黝黑、肌肉結實的中年男人，姓高，吹了聲尖銳的哨子，集合整隊。
“今天先測一下大家的身體素質基礎，”高老師聲音洪亮，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熱身之後開始。成績會計入平時分。”
隊伍裏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有人躍躍欲試，有人面露苦色。鄭成面色平靜。長跑，考驗的是耐力和節奏控制，這些他擅長。在初中，當別的男生在球場上揮灑汗水（那也曾是他被排斥的領域），他選擇在放學後繞着操場一圈圈地跑。跑步時，世界被簡化成呼吸、步伐和不斷後退的地面線。那是一種孤獨但完全可控的運動。
熱身活動時，鄭成注意到吳濤在做拉伸動作時格外賣力，似乎想在老師面前留下好印象。沈曉雅和幾個女生一邊壓腿一邊低聲說笑。趙浩活動着腳踝和手腕，眼神裏帶着一種慣常的懶散，但鄭成能看出他肢體放鬆中蘊含的爆發力。林瀾站在女生隊伍偏後的位置，動作標準但幅度不大，顯得有些疏離。
高老師吹哨，男生先測。跑道起點處，二十多個男生擠在一起。鄭成選擇了中間偏外的位置，既不搶占最內道（容易發生沖撞），也不落在最後（避免被套圈時的心理壓力）。他調整呼吸，目光落在前方紅色的塑膠跑道上。
哨響。
人群涌出。最初半圈總是最混亂的，有人急於搶位，有人盲目加速。鄭成保持自己的節奏，步幅穩定，呼吸采用三步一吸、三步一呼的節奏。他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動作和呼吸上，屏蔽周圍的嘈雜和喘息聲。
趙浩很快沖到了最前面，步伐大而有力，顯然體能出色。吳濤緊隨其後，但呼吸已經開始有些亂。陳謹在中間集團，跑得齜牙咧嘴。孫宇落在後面，臉色發白，步伐踉蹌。
一圈，兩圈。鄭成的身體開始發熱，乳酸堆積帶來腿部的酸脹感，但他維持着節奏。超過了幾個人，又被另一個人超過。他不在意名次，只關注自己的狀態和完成目標。最後兩百米，他適當加大了擺臂幅度，提高了步頻，平穩地沖過終點。
高老師按着秒表，報出時間：“三分五十八秒。”這個成績在男生中大概排在中上遊。鄭成喘着氣，走到場邊慢慢走動，不讓心跳驟停。他觀察着還在跑的人：趙浩早已跑完，站在一邊喝水，呼吸很快平復。吳濤沖過終點時差點栽倒，被旁邊的同學扶住。陳謹過了線就直接癱坐在地上。孫宇是最後一個搖搖晃晃跑完的，時間接近五分鍾，高老師皺了皺眉，在本子上記了一筆。
接下來是女生測試。鄭成走到操場邊緣的樹蔭下，拿起自己的水壺小口喝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跑道上那個清瘦的身影上——林瀾。她跑得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步頻均勻，呼吸控制得很好，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在進行一項與己無關的任務。她的馬尾辮隨着步伐規律地擺動。當她經過鄭成附近時，他看到她額角那道淡疤在陽光下幾乎看不見，但她抿緊的嘴唇和過於專注的眼神，透露出一種與體力消耗無關的緊繃。
沈曉雅跑在女生隊伍的前列，邊跑邊和旁邊的女生說話，雖然氣喘，但明顯遊刃有餘。幾個女生跑得滿臉通紅，互相攙扶着過線。
所有測試結束，高老師總結了幾句，強調了體育鍛煉的重要性，然後宣布自由活動，按之前選的項目分組練習。
羽毛球場地在體育館側翼，用綠色的網隔開。鄭成和孫宇分到一片場地，另外還有幾個別班的男生。孫宇拿着球拍，動作有些僵硬。
“我不太會打。”孫宇小聲說。
“沒關系，先練練接發球。”鄭成說。他其實打得不錯，初中時唯一保留的、可以獨自練習的運動就是對着牆壁打羽毛球。但他今天決定收斂。他不想在任何領域顯得突出，除非必要。
他們開始對打。鄭成控制着力度和角度，讓球盡量落在孫宇容易接到的地方。孫宇很努力，但協調性似乎不太好，經常漏球或打出界。
“手腕放鬆一點，用小臂帶動。”鄭成偶爾提醒一句。
打了十幾分鍾，孫宇漸漸找到一點感覺，臉上露出一點笑容。這時，旁邊籃球場傳來一陣喧譁和驚呼。
鄭成轉頭看去。是趙浩所在的籃球場地。似乎有人摔倒了。人群圍了過去。
“過去看看？”旁邊場地的同學說。
鄭成和孫宇也走過去。擠進人群，看到趙浩半蹲在地上，扶着一個坐在地上的男生。那男生不是七班的，穿着三班的運動服，抱着左腳踝，臉色痛苦地扭曲着。
“怎麼了？”高老師快步走過來。
“搶籃板的時候落地沒站穩，好像扭到了。”趙浩說，語氣還算鎮定。
“能動嗎？試試看。”高老師說。
那男生嚐試動了一下腳，立刻倒吸一口冷氣。
高老師看了看：“估計是崴了，得去醫務室。趙浩，你扶他過去。其他同學散開，繼續練習！”
趙浩架起那個男生，慢慢往體育館外走。圍觀的人群逐漸散開。鄭成注意到，在人群邊緣，吳濤正和身邊一個男生低聲說着什麼，眼神瞥向趙浩離開的方向，嘴角似乎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近乎幸災樂禍的笑意。但那笑意很快消失了，快得讓鄭成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
這只是個意外。鄭成想。運動受傷很常見。
但不知爲何，吳濤那個短暫的表情，像一根細微的刺，扎進了他高度警覺的神經末梢。他把這個觀察存進腦海的臨時文件夾，沒有立刻歸檔。
回到羽毛球場地，孫宇有些心不在焉，打得更差了。鄭成也沒了繼續的興致，又打了幾分鍾，便說休息一下。
他走到場邊，拿起水壺喝水。目光掃過整個體育館。籃球場上，比賽繼續，仿佛剛才的意外沒有發生。排球那邊傳來女生的歡笑和尖叫。羽毛球場地上，球拍擊球的聲音噼啪作響。一切看似正常。
但他的目光落在遠處角落的器械區。那裏人很少。林瀾獨自一人，正在使用一個簡單的腿部拉伸器械。她的動作緩慢而專注，仿佛周圍的熱鬧與她無關。鄭成注意到，她拉伸左腿時，動作似乎比右腿更小心，幅度也略小。
舊傷？他猜測。那道疤，和腿部可能存在的舊傷，是否有聯系？這與他無關，但信息總是有用的。
自由活動時間結束前，趙浩回來了，一個人。
“怎麼樣了？”陳謹湊上去問。
“校醫說韌帶拉傷，不算太嚴重，但得休息一兩周。”趙浩說，臉上沒什麼表情。
“唉，真倒黴。”陳謹說。
趙浩沒再接話，拿起籃球拍了拍。
下課鈴響，學生們涌向更衣室和淋浴間。鄭成不急着擠，等第一批人潮過去後，才去更衣室換回校服。當他收拾好出來時，看到林瀾正背着書包，獨自走向教學樓方向。她的步伐依然不疾不徐。
下午後兩節是自習。鄭成回到教室時，大部分人已經在埋頭寫作業或看書。吳濤正在給周圍幾個人講一道數學題，聲音比平時略高，帶着一種掌控感。沈曉雅在偷偷用手機發信息。趙浩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孫宇對着物理作業繼續皺眉。
鄭成坐下，拿出化學作業。他的效率很高，不到一節課就完成了。剩下的時間，他翻開那本《普通物理學原理》的拓展讀物，但心思不完全在書上。他在回想體育課上的細節：趙浩扶起受傷同學時的動作（是出於責任還是本能？），吳濤那一閃而過的表情，林瀾獨自拉伸時的專注，還有孫宇在跑步和打球時暴露出的體能和協調性弱勢。
這些碎片信息暫時無法拼合成完整的圖景，但鄭成隱隱感到，平靜的水面下，不同質地的水流已經開始以各自的速度和方向移動。碰撞或許尚未發生，但引力和斥力場已經悄然生成。
放學後，鄭成照例去圖書館。今天他選擇了二樓一個更僻靜的角落。剛坐下不久，就聽到身後書架間傳來輕微的抽氣聲，像是不小心碰疼了哪裏。
他轉頭，透過書架的縫隙，看到林瀾正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幾本書。她剛才似乎想拿書架高處的某本書，踮腳時沒站穩，碰掉了旁邊幾本。
鄭成猶豫了一秒。按照他保持距離的原則，應該視而不見。但圖書館很安靜，周圍沒人，而林瀾撿書的動作似乎有些不便——她的左腿彎曲時明顯停頓了一下。
他站起身，走過去，默默幫她撿起最近的兩本書，遞過去。
林瀾抬起頭，看到是他，眼神裏掠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平靜。“謝謝。”她接過書，聲音很輕。
“不客氣。”鄭成說，準備轉身離開。
“鄭成同學。”林瀾忽然叫住他。
鄭成停住，看向她。
“物理課分組的事，”林瀾說，目光落在地面上，“周老師讓估算距離，我想……或許可以用更精確的方法，不止是步測。”
鄭成看着她。她在提議合作？還是僅僅在討論問題？
“比如？”他問，語氣平和。
“用手機的傳感器，或者找一段已知長度的參照物，用相似三角形原理。”林瀾說，聲音依舊平靜，但語速稍快了一點點，似乎對這個話題有興趣。
鄭成想了想：“手機傳感器可能會有誤差，而且上課不一定讓用。參照物法可行，但需要找到合適的、大家公認長度的物體。”
“教室裏講台的長度，或者黑板擦的長度，或許可以。”林瀾說。
“黑板擦長度不統一。講台長度……”鄭成回憶了一下，“目測大概兩米五到三米，可以作爲基準，但需要驗證。或者，用我們自己的課本長度，這是標準化的。”
林瀾點點頭：“課本長度，比如物理書，26厘米。我們可以用它作爲‘尺子’，測量從座位到講台需要多少本書的長度，再換算。”
這個方法簡單、可操作，而且不依賴外部工具。鄭成意識到，林瀾的思維很清晰，而且注重方法的嚴謹性。這和他自己的思考方式有相似之處。
“可以。”鄭成說，“下次課我們可以這樣嚐試。”
短暫的沉默。林瀾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抱起自己的書，走向她原來的座位。
鄭成也回到自己的位置。這次短暫的交流，信息量超出預期。林瀾主動提及分組任務（雖然他們不是一組），表明她或許在觀察他，認爲他可能是一個可以討論問題的人。她提出的方法確實更優。她左腿確實可能有問題（剛才撿書時的遲疑）。她的社交回避可能源於某種經歷或性格，但智力層面她是活躍且願意交流的。
他把這些更新到腦海中的檔案。
晚上回到宿舍，氣氛有些微妙。陳謹在玩手機遊戲，但似乎心不在焉，不時瞥向趙浩。趙浩洗完澡出來，擦着頭發，一言不發。
孫宇在書桌前小聲背英語單詞。
鄭成做完自己的事，拿出那個軟面抄，在“林瀾”的條目下補充：“邏輯清晰，注重方法精確性。可能對物理/數學有較強興趣和能力。左腿似有舊疾。主動就學術問題發起有限交流（試探？）。”
然後，他在新的一頁寫下：“事件記錄：體育課扭傷（三班學生）。關聯人物：趙浩（在場/協助），吳濤（微妙反應待觀察）。”
寫完後，他合上本子。宿舍裏的安靜持續着，只有陳謹手機遊戲發出的微弱音效和孫宇的背誦聲。
“浩哥，”陳謹終於忍不住開口，“今天那事……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趙浩看向他：“什麼麻煩？”
“就……那個三班的，會不會說是你撞的或者什麼的？”陳謹壓低聲音。
趙浩皺了皺眉：“他自己沒站穩。很多人都看到了。”
“也是……”陳謹鬆了口氣的樣子，“我就是隨便問問。”
鄭成聽着這段對話，沒有插嘴。陳謹的擔憂反映了普通學生對“麻煩”的天然回避心態。趙浩的回答則顯示他並不太在意，或者認爲事實很清楚。但這真的只是簡單的意外嗎？吳濤那個表情又浮現出來。
周五，物理課。周老師果然一上課就問起了測量距離的任務。
“怎麼樣，各小組都有方案了嗎？誰來分享一下思路？”
吳濤立刻舉手：“老師，我們用了步測法，然後取了平均值。”他詳細說了他們如何每人走三次，記錄步數，再根據平均步長估算。
周老師點點頭：“方法簡單直接，但誤差可能較大。還有別的方法嗎？”
鄭成看了一眼林瀾。林瀾微微低着頭，沒有要發言的意思。
鄭成舉了手。
“鄭成，你們組呢？”周老師看向他。
“我們計劃用標準物體作爲參照尺。”鄭成說，聲音平穩，“比如課本，長度是確定的。用課本沿着路徑測量，記錄需要多少本課本的長度，再換算成實際距離。這樣可以減少因人而異的步長帶來的誤差。”
周老師眼睛亮了一下：“哦？用已知長度物體作爲非標準長度單位？思路不錯。那你們測量了嗎？”
“還沒有，”鄭成如實回答，“這只是計劃。”
“可以現在試試。”周老師說，“鄭成，你和你同桌（李偉）一組？就用你們倆的物理書，測一下從你們座位到講台的距離。林瀾，你和你的組員（一個叫劉芳的女生）也試試你們的方法。”
鄭成和李偉拿出物理書。李偉有些茫然，但還是配合着。他們把書一本接一本沿着過道鋪過去，從鄭成的座位邊緣開始，直到講台邊沿。一共用了九本多一點的長度。
“九又五分之三本。”鄭成報告，“物理書長26厘米，所以距離大約是……”他心算了一下，“26乘以9.6，約等於249.6厘米，兩米五左右。”
周老師用卷尺實際測量了一下，結果是2.48米。“很接近！”他贊許道，“誤差主要來自書本對接的縫隙和書本是否完全沿直線擺放。但思路很好，體現了用標準量化非標準的思想。”
林瀾那組用了類似的方法，但用了筆袋作爲參照物，結果也相當接近。
吳濤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的方法被比下去了。鄭成能感覺到吳濤掃過來的目光，帶着一絲被搶了風頭的不悅。
課間，鄭成去洗手間。在走廊裏，聽到吳濤和兩個男生在前面邊走邊說。
“……就愛顯擺，課本測距離，誰想不到？”是吳濤的聲音，帶着不屑。
“就是，周老師還誇他。”另一個男生附和。
“看他平時悶不吭聲的，心思還挺多。”第三個男生說。
他們沒有指名道姓，但鄭成知道說的是他。他放慢腳步，等他們走遠。這種程度的背後議論，在他的風險評估中屬於低威脅，但需要記錄。它表明吳濤可能將他視爲潛在的競爭對手，至少在尋求老師認可這個層面上。
回到教室，他經過林瀾的座位時，林瀾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鄭成也微微頷首，回到自己座位。
這次物理課的小小展示，帶來了兩個變化：一是引起了吳濤的注意（負面），二是似乎與林瀾建立了某種極淡的、基於學術認可的默契。得失需要權衡。引起吳濤注意不是好事，但與林瀾的潛在聯系，可能具有長遠價值。林瀾的智力和他處於同一頻段，且她似乎更善於隱藏在人群之中。
周末留校的學生不多，大部分本市學生都回家了。鄭成家在外地，他選擇了留校。宿舍裏，陳謹和趙浩也回家了。只剩下他和孫宇。
周六早晨，鄭成在食堂吃過早飯，準備去圖書館。經過布告欄時，看到新貼出了一張告示：“高一新生摸底測驗安排及考場分配”。
他停下腳步，仔細閱讀。測驗在下周三、四舉行，考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五科。考場按姓氏拼音排列，他被分在第三考場。他快速掃了一眼同考場的人員名單，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陳謹（同考場），吳濤（不同考場），林瀾（不同考場），趙浩（不同考場），孫宇（同考場）。
考場安排是隨機的，但鄭成還是下意識地分析了一下：和陳謹、孫宇同考場，可能意味着考試時環境相對熟悉（陳謹可能試圖交流，孫宇可能緊張），但監督可能因此更注意他們這片區域。吳濤不在同考場是好事，減少直接比較的壓力。林瀾也不在，有點遺憾，他有點想知道她的實力。
回到宿舍，孫宇正對着一堆復習資料發愁。
“要考試了……”孫宇喃喃道。
“按計劃復習就好。”鄭成說。
“我……我有點怕。”孫宇低聲說，“聽說青巒的摸底考很難，而且會影響分班。”
“現在分班已定，影響不大。主要是讓老師了解學生水平。”鄭成說，這是事實，也是安慰。
“可是，考太差的話……”孫宇沒說完，但焦慮溢於言表。
鄭成沒再說什麼。每個人都需要面對自己的壓力。他能提供的幫助有限。
周六一整天，他泡在圖書館，系統地梳理了一周所學，針對自己的薄弱環節（主要是語文的古文和英語的某些語法點）做了強化。他像一台精密的儀器，校準着自己的知識體系。
周日下午，陳謹和趙浩陸續返校。陳謹帶了一大包家裏帶來的零食，分給大家。趙浩看起來心情一般，話更少了。
晚上自習時，鄭成完成了最後的總復習。他合上書本，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摸底測驗，將是他在這套新系統中第一次正式的“定位測試”。他需要取得一個合適的成績：足夠好，以確立“有能力學生”的身份，獲得基本的尊重和一定的安全空間；但又不能太好，避免過早成爲焦點和靶子。
他腦海中閃過初中時每次大考後，排名表前擁擠的人群，以及那些落在他名字上的各種目光。羨慕，嫉妒，不屑，或者毫無波瀾。
在這裏，他需要更精細地控制這個結果。
窗外，夜幕低垂，星子稀疏。
宿舍樓裏傳來隱約的音樂聲和笑鬧聲。但205宿舍很安靜，只有翻書聲和筆尖的沙沙聲。
鄭成睜開眼，目光落在自己整齊的書桌上。那裏擺放着他未來三年的武器與鎧甲。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劃過物理課本光滑的封面。
規則，他已經開始學習。
而考試，不過是這套規則下，一次標準化的壓力測試。
他準備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