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的死，在雜役峰掀起一陣漣漪，但很快平息。
執事殿的結論是“誤入妖獸巢穴，力戰不敵”，草草結案。沒人深究，也沒人在乎。一個底層雜役的死，在修仙界連水花都算不上。
只有林玄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悄悄去過後山現場。屍體雖被野獸啃噬，但脖頸處有一道極細的劍傷，精準切斷喉管，非妖獸爪牙所能爲。且周圍沒有激烈打鬥痕跡，更像是被一擊斃命。
“是高手，至少煉氣六層以上。”林玄判斷。
誰會對一個雜役下此毒手？劉猛？他有動機，但沒必要——王彪已構不成威脅。趙長老？更不可能，殺雞用牛刀。
“除非...王彪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的。”
林玄想起考核前夜，王彪派來那三人，其中一人懷裏的小銅鏡——通訊法器。那玩意兒不是雜役能用得起的。
“他背後有人。”
但這個推測毫無證據，林玄只能按下，加倍小心。
三日期限轉瞬即過。
蘊靈池開啓的日子到了。
清晨，主峰鍾聲九響。林玄換上預備弟子青袍——雖仍是粗布，但比雜役灰衣體面許多。他檢查行裝：三枚聚氣丹貼身藏好，療傷藥、清心散各一瓶，短匕、煙霧珠、靜音符等雜物收在懷中。
“師兄，你真要去啊？”陳小石擔憂道，“我聽說蘊靈池裏...不太平。”
“嗯？”
“前幾屆有弟子在池中爭鬥，重傷了好幾個。執事也不管，說是‘物競天擇’...”
林玄點頭：“知道了，我會小心。”
他隨其他九人匯合，由一位姓鄭的執事帶領，前往後山禁地。
蘊靈池位於主峰後山一處山谷，有陣法籠罩，平日不得入內。谷口有兩名內門弟子值守，見他們到來，查驗令牌後放行。
入谷，靈氣濃度驟增，如入雲霧。前方是一方十丈見方的池子，池水乳白，泛着氤氳靈氣，如煮沸的牛奶。
“好濃的靈氣！”有人驚嘆。
池邊已有數人等候。除了劉猛、孫虎、趙龍等考核前十，林玄還看到幾張陌生面孔——是內門弟子，共五人，三男兩女，皆氣息不凡，最低也是煉氣六層。
“他們是本屆內門前十，與你們共享蘊靈池。”鄭執事淡淡道，“規矩很簡單：入池修煉三日，不得離開池子範圍。可運功吸納靈氣，但嚴禁鬥法廝殺——違者廢除修爲，逐出宗門。”
“是。”衆人應道。
“另外，池中央靈氣最濃，但壓力也最大。量力而行，莫要貪進，否則爆體而亡，咎由自取。”
說完，鄭執事退到池邊涼亭，閉目打坐。
那五名內門弟子當先入池，徑直走向中央區域，盤膝坐下。外門衆人面面相覷，也紛紛入池。
林玄選了靠邊的位置，離中心約三丈。這裏靈氣濃度雖不及中央，但壓力小，適合他這種修爲低的。
他剛坐下，就感到劉猛冰冷的目光掃來。孫虎也在不遠處，獨臂不便，坐在池沿，眼神怨毒。
“麻煩了。”林玄心道，但面上不動聲色，閉目運功。
《養氣訣》運轉，池中靈氣如潮水般涌來，從毛孔滲入，匯入經脈。靈氣之濃，竟讓他經脈微微脹痛。
“不愧是蘊靈池...”他不敢大意，放緩吸納速度，先純化靈力，鞏固修爲。
池中寂靜，只有靈氣流動的細微嗡鳴。
一個時辰後，林玄感到修爲有明顯增長，抵得上平日十日苦修。他心中暗喜，但仍不冒進，穩扎穩打。
午時，變故突生。
中央區域，一名內門女弟子突然悶哼一聲，嘴角溢血，身周靈氣紊亂。
“柳師姐！”旁邊男弟子驚呼。
那女弟子臉色煞白，咬牙道：“無事，岔了氣...”
但話未說完，又是一口血噴出，染紅池水。
鄭執事睜眼，皺眉看了一眼，沒動。倒是另一名內門男弟子站起，走到她身後，單掌抵住背心，助她梳理靈力。
“是內門第十的柳如煙，煉氣六層巔峰，看樣子是突破七層失敗了。”旁邊有人低語。
林玄瞥了一眼，那女弟子容貌秀麗，此刻卻面如金紙，氣息萎靡。助她的男弟子劍眉星目，氣度沉穩，應是內門中佼佼者。
“內門競爭也如此激烈...”他暗忖，收回目光。
但就在他閉目瞬間，眼角餘光瞥見一幕：那助人的男弟子，在柳如煙背上輕拍三下，位置很巧妙，似在安撫，但林玄注意到，他指尖有極淡的黑氣一閃而逝。
“毒？”林玄心中一凜。
他不敢多看，低下頭，裝作調息。
那男弟子助柳如煙穩住傷勢後，返回自己位置。柳如煙調息片刻，臉色稍緩，但氣息已弱了許多，不得不退出中心區域，來到林玄附近。
“這位師姐，可需幫助？”旁邊一個外門弟子殷勤道。
“不必。”柳如煙聲音清冷，盤膝坐下，閉目療傷。
林玄眼觀鼻鼻觀心，但神識悄然外放，鎖定柳如煙。他注意到，她背心處有三點極細微的暗斑，正緩緩擴散。
“確實是毒，慢性，發作時像走火入魔。”他判斷。
誰下的手？那男弟子？動機呢？
林玄不想管閒事，但柳如煙坐得近，萬一毒發波及自己...
他想了想，從懷裏摸出一粒清心散，用布包着，輕輕推過去。
柳如煙睜眼，看了布包一眼，又看向林玄。
“清心散，或有助益。”林玄低聲道。
柳如煙沉默片刻，接過，嗅了嗅，服下。片刻，她臉色稍緩，微微頷首：“多謝。”
“不謝。”林玄不再多言。
這小小的插曲，沒引起太大注意。池中衆人各懷心思，抓緊時間修煉。
林玄也沉下心，全力吸納靈氣。
到第二日午時，他已感到煉氣三層巔峰的壁障。是時候突破了。
他服下一枚聚氣丹，藥力化開，配合池中靈氣，開始沖擊瓶頸。
靈力在經脈中奔流，一次次撞擊那道無形屏障。壁障鬆動，但始終未破。
“還差一點...”林玄咬牙，又服下第二枚聚氣丹。
轟——
體內傳來悶響，壁障應聲而碎。靈力暴漲，總量提升五成，純度也提高一分。
煉氣四層，成了。
他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感知範圍擴至三十丈，神識更凝練，可清晰“看”到靈氣流動軌跡。
“終於...”他心中微喜，但立刻收斂。
四層，在雜役中是頂尖，在外門也只是中遊。且突破太快易引人注目，需藏拙。
他繼續運功，穩固境界。
第三日，池中氣氛漸微妙。
靈氣是有限的。越到後期，池中靈氣越稀薄，衆人爭奪加劇。雖明令禁止鬥法，但暗地裏的較勁從未停止。
劉猛已從中心區域退到次中心，他氣息渾厚，顯然收獲不小。孫虎獨臂不便，一直待在邊緣，但眼神愈發陰鷙。
那五名內門弟子，除柳如煙外，其餘四人始終占據中心，無人敢近。但林玄注意到，那劍眉男弟子——後來知道叫“楚雲”——偶爾會看向柳如煙，眼神復雜。
“有故事。”林玄不想摻和，但麻煩自己找上門。
傍晚，離結束還剩兩個時辰。
楚雲突然站起，走到柳如煙面前，溫聲道：“柳師妹，傷勢如何了？”
柳如煙睜眼，冷淡道：“不勞楚師兄費心。”
“同門一場，何必如此生分。”楚雲微笑，卻忽然壓低聲音，“那日你看到的事，最好忘掉。否則...下次就不是走火入魔那麼簡單了。”
林玄離得近，聽得真切，心中一沉。
柳如煙臉色一白，咬牙道：“楚雲，你敢威脅我？”
“是提醒。”楚雲笑容不變，轉身欲走。
但就在他轉身瞬間，柳如煙突然出手，一指如電，點向他後心。
楚雲似早有預料，側身避開，反手一掌拍出。掌風凌厲，竟帶起水花。
“住手！”鄭執事厲喝。
但晚了。
雙掌交擊，氣勁迸發。柳如煙本就有傷，不敵，被震飛出去，正好撞向林玄方向。
林玄臉色一變，本能地想躲，但心念電轉，反而迎上，單手托住柳如煙後背，卸去力道，同時低喝：“師姐小心！”
柳如煙借力站穩，又是一口血噴出，氣息萎靡。
楚雲收掌，看向鄭執事，拱手道：“鄭師叔，是柳師妹先動手，弟子只是自衛。”
鄭執事臉色陰沉，掃視二人，最終道：“池中鬥法，觸犯門規。柳如煙，楚雲，罰俸三月，面壁十日。可有異議？”
“弟子認罰。”楚雲躬身。
柳如煙咬牙，沒說話。
“繼續修煉，再有下次，嚴懲不貸！”鄭執事拂袖。
風波暫息，但池中氣氛更凝重了。
林玄扶着柳如煙坐下，低聲道：“師姐，先療傷。”
柳如煙看了他一眼，眼神復雜，最終點頭：“多謝。”
她服下一粒丹藥，閉目調息。
林玄退回原位，心中卻翻騰。
楚雲最後那句話，他聽清了：“...下次就不是走火入魔那麼簡單了。”
果然是楚雲下的毒。
而柳如煙“看到的事”...是什麼？
林玄不想知道，但直覺告訴他，這事不簡單。楚雲敢在蘊靈池、在鄭執事眼皮底下威脅同門，必有倚仗。
“得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收斂心神，抓緊最後時間修煉。
兩個時辰後，鍾聲響起。
“三日已到，所有人出池！”鄭執事宣布。
衆人陸續起身，離開蘊靈池。林玄修爲穩固在煉氣四層初期，收獲頗豐。
出谷時，楚雲走到林玄身邊，微微一笑：“這位師弟如何稱呼？”
“外門預備弟子，林玄。”
“林師弟...”楚雲打量他，“你與柳師妹，似乎很熟？”
“一面之緣，談不上熟。”
“那就好。”楚雲拍了拍他肩膀，力道不輕不重，“有些人，有些事，離遠點對你有好處。”
說完，他轉身離去。
林玄感到肩頭微痛，低頭一看，衣袍上多了個極淡的指印，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標記？”他心中一凜，用靈力沖刷，指印消散，但那種被盯上的感覺揮之不去。
回到雜役峰，林玄立刻閉關。
他先檢查全身，確認沒有暗手，又用清心散調息，驅散體內殘留的異樣氣息。
“楚雲...內門弟子，煉氣七層以上，不是我能招惹的。”他皺眉，“但爲何針對我？只因我幫了柳如煙？”
想不通，暫且記下。
他取出最後一枚聚氣丹服下，鞏固修爲。
三日後，預備弟子名單公布。
林玄、劉猛、孫虎、趙龍等考核前十，以及另外九十人，正式成爲外門預備弟子。可搬入外門區域，享受每月三塊靈石的月例，及聽道、接任務等權利。
林玄沒急着搬。雜役峰雖簡陋，但住了三年，熟悉，且人少眼雜。他在外門區域領了間小屋，但只是掛名，平日仍回雜役峰。
這天，他去“傳功堂”聽道。
傳功堂每月有築基執事講法，內容涵蓋修煉、法術、煉丹、煉器等。對林玄這種野路子來說，是寶貴的學習機會。
講課的是個中年女修，姓韓，築基初期，主講《基礎法術精要》。
“...法術之要，在於‘靈、意、形’合一。靈爲靈力，意爲神識，形爲法訣。三者協調，方能施法迅捷，威力倍增...”
林玄聽得認真，不時記下要點。
課後，他正要離開，卻被叫住。
“林玄，留一下。”
是韓執事。
“韓師叔。”林玄恭敬行禮。
韓執事打量他，點頭：“煉氣四層，根基尚穩。我觀你聽講專注，是可造之材。你可願隨我學陣法？”
陣法？林玄一愣。
“弟子愚鈍，恐辜負師叔期望。”
“無妨，陣法一道，重耐心細致，與你性子相合。”韓執事道，“我每月會開一次陣法課，你可來聽。若有所成，將來或可入‘陣堂’。”
“謝師叔！”林玄大喜。
陣法是修仙百藝中極重要的一門，攻防困殺皆可用，且布陣者往往受人敬重。若能學成，多一技傍身。
“這是《基礎陣紋詳解》，你先看，有不懂的來問我。”韓執事遞過一枚玉簡。
“是！”
離開傳功堂，林玄心情不錯。
有築基執事賞識，至少在外門多了層保護。且陣法確實適合他——謹慎、算計，正是布陣所需。
回到住處，他迫不及待研讀玉簡。
玉簡中記載了上百種基礎陣紋，從最簡單的“聚靈陣”“警示陣”，到稍復雜的“迷蹤陣”“防御陣”，圖文並茂，講解詳細。
“原來陣法是這麼回事...”林玄如飢似渴，一看就是一夜。
次日，他開始嚐試布陣。
先從“警示陣”開始——這陣他之前就會，但粗糙。按玉簡方法改進，效果提升三成。
接着是“迷蹤陣”，可幹擾視線神識，讓人在原地打轉。他花了三天，失敗十餘次，終於布成一個小型迷蹤陣，範圍三丈，持續一炷香。
“雖簡陋，但關鍵時刻或可保命。”
他沉浸在陣法學習中，幾乎忘了外界的紛擾。
但麻煩還是找上門了。
這日，他正在後山試驗新學的“困獸陣”，陳小石匆匆跑來。
“師兄，不好了！劉猛帶人堵在你外門住處，說要找你算賬！”
林玄收陣，皺眉：“劉猛？他敢在外門動手？”
“他說是‘切磋’，但帶了好幾個人，都是外門老弟子，修爲都不低...”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隨後到。”
“師兄，要不你躲躲吧？他們人多...”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林玄搖頭，“你先走，別牽連你。”
陳小石猶豫，最終點頭離開。
林玄收拾東西，不緊不慢往回走。
他知道劉猛會報復，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但如今他也是預備弟子，有門規保護，劉猛不敢明目張膽下殺手。
“正好試試突破四層後的實力。”
回到外門區域，果然見自己那間小屋前圍了七八人。爲首正是劉猛，抱着膀子，冷笑看着他。旁邊站着孫虎，獨臂掛拐，眼神怨毒。其餘幾人，修爲都在煉氣四層到五層之間。
“林玄，你還敢回來？”劉猛上前一步，氣勢逼人。
“劉師兄，有事？”林玄平靜道。
“少裝蒜！考核時你偷我牌子，這筆賬怎麼算？”
“牌子無主，何來偷一說？”林玄淡淡道，“倒是劉師兄，在蘊靈池威脅同門，不怕門規處置？”
“威脅？”劉猛獰笑，“我今天來，是正式向你挑戰！外門規矩，弟子間可切磋較技，點到爲止。你不會不敢吧？”
“切磋？”林玄掃了眼他身後那些人，“劉師兄帶這麼多人來，是要‘群毆’麼？”
“放心，就我一人。”劉猛活動手腕，“不過既然是切磋，總得有點彩頭。我若贏了，你跪下磕三個頭，把那三枚聚氣丹交出來。你若贏了...我從此不再找你麻煩，如何？”
“不夠。”林玄搖頭。
“那你要怎樣？”
“我若贏了，你要當衆道歉，並賠我十塊靈石。”
“十塊？你搶錢啊！”
“不敢就請回。”
劉猛臉色變幻，最終咬牙：“行！但你要是輸了不認賬...”
“有諸位師兄作證，我豈敢賴賬？”林玄看向周圍。
看熱鬧的已有二三十人，多是外門弟子，指指點點。
“好！那就去‘較技台’！”劉猛大手一揮。
較技台是外門專門解決糾紛的擂台，有陣法防護，有執事監督，可放手一搏。
一行人來到較技台。
台高三尺，方圓十丈。一名築基執事坐鎮，是位白發老者，見他們來，眼皮都沒抬：“規矩知道吧？不得致死致殘，違者嚴懲。開始吧。”
林玄與劉猛登台。
台下，孫虎等人冷笑，顯然不認爲林玄有勝算。圍觀者中，林玄看到幾個熟悉面孔——是考核時的同屆，眼神復雜。
“林玄，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劉猛獰笑，“否則待會斷胳膊斷腿，可別怪我。”
“請。”
劉猛不再廢話，低喝一聲，體表泛起淡淡金光，《金鍾罩》運轉。他一步踏出，地面微震，一拳轟來。
拳風凜冽，比考核時更強三分。
林玄不硬接，施展輕身術遊鬥。突破四層後，速度提升兩成，雖仍不及劉猛力量，但靈活有餘。
兩人在台上周旋，拳來腳往，氣勁四溢。
林玄不急着進攻，先觀察。劉猛的《金鍾罩》防御極強，普通法術難破。但他發現，劉猛每次發力，腋下、膝彎等關節處金光稍弱。
“是罩門。”
他心中有了計較，開始刻意引導劉猛出招，消耗其靈力。
十招，二十招...
劉猛久攻不下，有些焦躁：“你就只會躲麼？！”
“劉師兄力量過人，師弟不敢硬接。”林玄淡淡道。
“懦夫！”劉猛怒喝，拳勢更猛，但章法漸亂。
台下有人看出門道，低語：“這林玄不簡單，以柔克剛，消耗戰術。”
“但劉猛《金鍾罩》靈力渾厚，耗下去林玄先撐不住。”
果然，三十招後，林玄呼吸漸重。劉猛見狀大喜，攻勢更猛。
就在他一拳轟向林玄面門時，林玄突然不退反進，側身避過拳鋒，同時一指如電，點向劉猛腋下。
“什麼？！”劉猛大驚，急收手臂，但已遲了。
指尖凝聚一點靈力，如錐刺入。
噗——
金光一顫，劉猛悶哼，腋下金光潰散一塊。雖未破防，但《金鍾罩》出現破綻。
“你！”劉猛又驚又怒，另一拳砸來。
林玄已退開，同時雙手掐訣，火球術瞬發。
不是攻劉猛，而是攻他腳下。
轟！
火球炸開，氣浪翻滾。劉猛下盤不穩，一個踉蹌。
就在這瞬間，林玄動了。
他如獵豹般撲上，短匕在手，卻不是刺，而是拍——匕身灌注靈力，重重拍在劉猛膝彎。
啪！
劉猛腿一軟，單膝跪地。
“你輸了。”林玄短匕抵住他後頸。
全場寂靜。
劉猛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終咬牙：“我...認輸。”
台下譁然。
誰也沒想到，煉氣四層巔峰的劉猛，會敗給剛入四層的林玄。
“承讓。”林玄收匕後退。
“十塊靈石，三日內我會送來。”劉猛爬起，頭也不回下台，孫虎等人連忙跟上。
“等等。”林玄叫住他。
“還有何事？”劉猛回頭，眼神陰狠。
“道歉。”
“...”劉猛臉色鐵青，但衆目睽睽，只能咬牙：“對不住！”
說完，他帶人快步離開。
台下議論紛紛，看林玄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
林玄不以爲意，對那執事行禮：“謝師叔主持。”
白發執事睜開眼，看了他一眼，點頭：“不錯，懂得尋隙破防。但你那指法...是自創的？”
“弟子胡亂琢磨，讓師叔見笑了。”
“嗯，去吧。”執事又閉目。
林玄下台，正要離開，一人攔住他。
是個錦衣青年，約莫二十，修爲煉氣五層，笑容和善：“林師弟，身手不凡啊。在下王軒，外門‘聽雨閣’成員，想邀師弟加入，不知意下如何？”
聽雨閣？林玄略有耳聞，是外門一個小團體，成員多是家境尚可的弟子，互相照應。
“謝師兄美意，但師弟初入外門，想先安心修煉。”
“理解，理解。”王軒笑容不變，“不過在外門，多個朋友多條路。師弟若改主意，隨時可來找我。”
“一定。”
林玄告辭離開。
他沒回外門住處，而是徑直回了雜役峰。
路上，他復盤方才一戰。
“贏得僥幸。劉猛輕敵，且《金鍾罩》未至大成，罩門明顯。若他認真起來，勝負難料。”
“但經此一戰，短期應無人敢輕易招惹。只是也得罪死了劉猛，他必會報復。”
“得盡快提升實力。”
回到屋裏，他服下最後一枚聚氣丹，開始修煉。
三日後，劉猛果然派人送來十塊靈石，用布包着，放在門口。
林玄檢查無誤，收下。加上之前積蓄，他現有靈石近二十塊，算是一筆小財。
他拿出五塊，托陳小石去坊市購買了一批制符、布陣材料，又買了幾瓶輔助修煉的丹藥。
其餘存着，以備不時之需。
日子漸漸步入正軌。
白天，他聽道、學陣、修煉。晚上，他回雜役峰，在苗圃中催熟靈草——如今他每月有三粒時光塵埃，可催熟三株一階靈草，賺取穩定收入。
但他不再賣成品，而是轉賣種子、幼苗，或與李掌櫃合作，代售丹藥，降低風險。
陣法方面，他進步神速。韓執事很滿意，又傳他幾套基礎陣法，並暗示若他能在年內掌握“小型聚靈陣”，可推薦他進陣堂做學徒。
聚靈陣，一階中品陣法，可匯聚靈氣，加速修煉。是外門弟子夢寐以求的陣法。
林玄埋頭苦學。
這期間，外門並不平靜。
先是孫虎在一次任務中失蹤，屍骨無存。接着，與劉猛交好的幾個弟子接連出事，或重傷，或失蹤，流言四起。
劉猛成了驚弓之鳥，深居簡出。有人傳，是林玄背後有人，在報復。
林玄哭笑不得。他知道不是自己，但樂見其成——劉猛自顧不暇，自然沒空找他麻煩。
但隱約間，他感到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攪動。
是楚雲？還是其他勢力？
他不敢深究，只是更加謹慎。
這天，韓執事喚他。
“林玄，聚靈陣學得如何了？”
“回師叔，已掌握七成，但布陣成功率只有三成。”
“三成...不錯了。”韓執事點頭，“我有個任務，你可願接？”
“師叔請講。”
“內門趙長老洞府，需修繕一處舊陣法，是聚靈陣的變種‘五行聚靈陣’。本應由陣堂弟子去，但他們近日都在忙宗門大陣。我想讓你去試試，也算歷練。”
趙長老？林玄心中一凜。
是那個追查玉髓芝的趙長老。
“弟子修爲低微，恐難勝任...”
“無妨，那陣法損壞不嚴重，只是年久失修。你按我給的陣圖修復即可。報酬嘛，十點貢獻，外加可在趙長老藥園挑選一株一階靈草。”
“這...”林玄猶豫。
去趙長老洞府，風險極大。但報酬豐厚，且是接觸內門長老的機會。
“怎麼，怕了？”韓執事笑道，“趙長老雖脾氣古怪，但不會爲難小輩。且你是代表陣堂去，他總要給幾分薄面。”
“弟子願往。”林玄最終應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且他也想看看，趙長老洞府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好，這是陣圖，這是通行令牌。明日辰時，自去便是。”韓執事遞過玉簡和令牌。
“謝師叔。”
離開傳功堂，林玄心事重重。
回到住處，他先研讀陣圖。
五行聚靈陣，是一階上品陣法，比普通聚靈陣復雜數倍，需平衡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氣。陣圖標注了破損處——是“火行陣紋”磨損，導致五行失衡，靈氣逸散。
“修復倒不難，但...”他沉思。
趙長老爲何不找陣堂，而讓韓執事推薦他這新手？
是考驗，還是陷阱？
他思索良久，決定：去，但做好萬全準備。
翌日，辰時。
林玄換上整潔青袍，帶上工具、材料，前往內門區域。
內門在山頂，靈氣更濃，樓閣亭台，雲霧繚繞。守山弟子查驗令牌後放行。
按圖索驥，他來到趙長老洞府。
那是一座獨立山峰，半山腰開辟洞府，外有陣法籠罩。林玄激發令牌，陣法開啓一道門戶。
“晚輩林玄，奉韓師叔之命，前來修繕陣法。”他朗聲道。
片刻，洞府門開，一個童子走出，打量他：“你就是林玄？長老在等你，隨我來。”
“是。”
入洞府，靈氣撲面而來，比蘊靈池不遑多讓。洞內寬敞，有丹房、靜室、藥園等。趙長老正坐在石桌旁，獨自對弈。
“弟子林玄，拜見趙長老。”林玄恭敬行禮。
趙長老沒抬頭，繼續落子：“陣圖看了？”
“看了。”
“有幾成把握？”
“七成。”
“哦？”趙長老終於抬頭，看向他，“韓師妹說你陣法天賦不錯，我倒要看看。去吧，陣法在後山藥園。”
“是。”
童子引林玄到後山。
藥園約半畝，種滿靈草，最低也是一階，更有幾株二階靈藥，靈氣逼人。林玄眼尖，看到角落有幾株玉髓芝，正是十年份。
“果然是這裏...”他不動聲色。
藥園中央，有一方石台，上刻陣紋，正是五行聚靈陣。此刻，火行陣紋處黯淡無光，靈氣紊亂。
林玄蹲下，仔細檢查。
確實是自然磨損，非人爲破壞。他取出工具，開始修復。
修復陣紋是細致活，需以靈力刻畫，不能有絲毫差錯。林玄全神貫注，手指穩如磐石。
一個時辰後，火行陣紋修復完畢。
他注入靈力，激活陣法。
嗡——
五色光華流轉，五行靈氣平衡匯聚，藥園靈氣又濃三分。
“成了。”他鬆口氣。
“不錯。”身後傳來趙長老的聲音。
林玄轉身，見趙長老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正看着他。
“弟子僥幸完成。”
“僥幸？”趙長老走到陣前，仔細查驗，點頭，“陣紋刻畫精準，靈力均勻，沒有數載苦功達不到這水平。韓師妹沒看錯人。”
“謝長老誇獎。”
“按約定，你可選一株一階靈草。”趙長老指向藥園。
林玄掃視，最終選了株“凝神草”——有助凝練神識，對他學陣、制符都有幫助。
“凝神草？倒是會選。”趙長老淡淡道，“不過，老夫有個問題問你。”
“長老請講。”
“你可知，老夫爲何要你來修陣？”
“弟子不知。”
“因爲...”趙長老盯着他，“老夫懷疑，偷玉髓芝、盜築基丹的賊，就在陣堂。而你，是新人，與陣堂無關。”
林玄心頭一跳，低頭：“弟子愚鈍。”
“不必緊張，只是懷疑。”趙長老擺擺手，“但你既能入韓師妹眼，想必心性不差。老夫問你，若你在門中發現有人作奸犯科，當如何？”
“當稟報師長，依門規處置。”
“若師長...也牽涉其中呢？”
林玄沉默。
“罷了，你且去吧。”趙長老轉身，“記住今日的話。在修仙界，有時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弟子謹記。”
林玄躬身退出。
離開洞府，他後背已溼透。
趙長老最後那句話，意有所指。是在敲打他，還是...在暗示什麼？
“這潭水，越來越深了。”
他加快腳步，離開內門。
回到雜役峰，他立刻閉關，仔細檢查全身，確認沒有被下追蹤印記，才鬆了口氣。
“以後還是少接觸內門爲妙。”
他取出凝神草，用苗圃催熟——這次他用了兩粒時光塵埃，加速至五十年份。然後服下，凝練神識。
三日後，他神識強度提升兩成，範圍擴至四十丈，操控更精細。
“該學新陣法了。”
他翻開韓執事新給的陣圖——《小迷蹤陣》，一階中品，可覆蓋十丈，困住煉氣中期修士。
正研讀間，陳小石又來了，臉色慌張。
“師兄，出事了！”
“又怎麼了？”
“外門...外門在傳，說劉猛死了！”
林玄手一頓：“什麼？”
“今早發現的，死在住處，渾身幹癟，像被吸幹了精血。執事殿已封鎖現場，正在查...”
林玄放下陣圖，走到窗邊，看向主峰方向。
劉猛死了。
孫虎死了。
王彪死了。
短短數月，與他有過節的人，接連殞命。
是巧合，還是...
他想起趙長老的話：“有時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本章完
核心進展：
1. 主角突破煉氣四層，戰勝劉猛，外門立威
2. 學習陣法，得韓執事賞識
3. 爲趙長老修陣，接觸內門隱秘
4. 劉猛、孫虎、王彪接連死亡，迷霧更深
5. 主角開始察覺宗門暗流涌動
下章預告：
接連命案背後，隱藏着怎樣的陰謀？林玄會否成爲下一個目標？楚雲與柳如煙的恩怨，會如何發展？而青銅門後的眼睛，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