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啥辦法？”趙浩的小眼睛立刻亮了，閃爍着“難道風哥認識騰訊內部人員？”的期待光芒。
林風拉過椅子，湊近一些，壓低聲音，營造出一種分享秘密的氛圍：“你想啊，那打野坑你，歸根結底是你運氣不好，匹配到了‘系統制裁局’。我聽說啊，有些老玩家講究‘玄學’，比如換個地方玩，或者……在特定的時間、帶點特別的‘運氣’去排位，就能破解這種黴運。”
“玄學？風哥你還信這個？”趙浩將信將疑，但顯然被勾起了興趣。死馬當活馬醫，永遠是網癮少年的潛在選項之一。
“不信歸不信，試試又不吃虧。”林風循循善誘，“而且我覺得吧，你之所以這麼氣，是因爲能量淤積了——就是那口‘惡氣’沒散出去。咱們得找個地方，把這股‘不甘’的能量釋放掉，最好還能帶點‘破而後立’的儀式感。”
趙浩聽得一愣一愣的：“釋放？儀式感？怎麼弄？摔鍵盤嗎？那可不行，我剛買的！”
“當然不是。”林風指了指天花板，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咱們樓頂……不是封了嗎？那種地方，平時沒人去，氣場比較‘空’，容易吸收和轉化負面情緒。當然，咱們上不去。但是，”他話鋒一轉，“四樓到五樓的樓梯間，靠近那個被封的鐵門，是不是也沾了點那種‘空曠’的氣場？咱們就去那兒，趁着晚上查寢前後人少，你對着那扇鐵門，把你對那打野的憤怒、對晉級賽的不甘，統統吼出來，或者……對着鐵門，用手機復盤錄像，把最憋屈的那段反復看，把情緒徹底發泄出來。這叫‘能量轉移’，把遊戲裏的黴運轉移到那扇‘隔絕之門’後面去！”
這番半真半假、夾雜着心理學暗示和胡謅風水的說辭，配合林風那副“我有個朋友是世外高人”的神秘表情，效果拔群。趙浩臉上的懷疑逐漸被一種“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而且很好玩”的躍躍欲試取代。
“對着鐵門吼？看錄像？這……能行嗎？會不會被人當神經病？”趙浩有些猶豫，但更多的是興奮。
“所以得挑沒人的時候啊。”林風看看時間，“查寢九點開始，這會兒八點五十了，等查過我們這層，估計得九點二十以後。那時候大部分人都回宿舍了，樓梯間基本沒人。咱們就去待一會兒，十來分鍾就行。你就當是……行爲藝術，或者壓力宣泄療法。”
“行！”趙浩一拍大腿，“幹了！總比憋着強！說不定真有用呢！”他已經開始腦補自己宣泄完畢後神清氣爽、排位連勝的畫面了。
計劃第一步，誘餌就位。林風心裏鬆了口氣，同時暗自吐槽：浩子啊浩子，你這自我攻略的能力，不去做銷售真是屈才了。
九點整，學生會幹部和輔導員助理組成的查寢小隊準時出現在四樓走廊，一時間各寢室雞飛狗跳，藏鍋的藏鍋，收電器的收電器。402在趙浩的緊急收拾下，勉強過關。
查寢隊伍離開後，走廊漸漸安靜下來。時間指向九點二十五分。
“風哥，走嗎？”趙浩拿着手機，裏面存着那場“致命團戰”的錄像片段，臉上既有緊張也有興奮。
“走。”林風點頭，同時不動聲色地將一支普通的圓珠筆和一個小巧的、從鑰匙串上拆下來的迷你手電筒揣進兜裏。筆是現成的“道具”，手電筒……或許能模擬點“磷光”效果？
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出寢室，走廊裏只有幾間寢室還傳出遊戲聲或說話聲。他們沿着樓梯向上走，來到四樓與五樓之間的樓梯平台。這裏果然空曠安靜，感應燈似乎壞了，只有下方樓梯口透上來的微弱光線。通往五樓走廊的門緊閉着，而繼續向上的樓梯盡頭，那扇鏽跡斑斑、掛着粗大鐵鎖的通往樓頂的鐵門，在昏暗中沉默地矗立，像一道冰冷的界碑。
一股比樓下明顯陰冷幾分的空氣彌漫在這裏，還帶着淡淡的灰塵和鐵鏽味。
“就是這兒了。”林風示意趙浩停在平台中央，正對着上方那扇鐵門。“浩子，醞釀一下情緒，想想那個打野，想想破碎的水晶。然後把你的不甘、憤怒，對着那扇門，釋放出來。可以小聲說，可以默念，重點是情緒要到位。”
趙浩深吸一口氣，仰頭看着那扇在昏暗中輪廓模糊的鐵門，表情漸漸“入戲”。他打開手機，調暗屏幕亮度，開始播放最後那段團戰錄像。屏幕上微弱的光映着他咬牙切齒的臉。
“就是這兒……你看這煞筆……他去刷野了……我們上了……控住了！他沒來！死了！全死了！啊啊啊我的晉級賽！”他壓低聲音，但情緒飽滿地念叨着，手指無意識地劃着屏幕，仿佛想鑽進屏幕裏把那打野揪出來。
林風則退後半步，背靠着冰冷的牆壁，屏息凝神。他悄悄開啓了“基礎靈視”。
視野變化。趙浩身上，濃鬱的、暗紅色的不甘與憤怒情緒如同煙霧般升騰，比他之前在寢室裏感受到的強烈數倍。這傻孩子是真投入了。
林風嚐試引導自己那微弱的靈覺觸角，不是去加強這股情緒（現在已經夠強了），而是小心翼翼地對其進行“塑形”和“導向”。他努力想象着，將這股情緒煙霧塑造成一道纖細的、指向性明確的“煙柱”，緩緩向上，飄向那扇鐵門後的空間。
這很困難，就像用意識去指揮一團真正的煙霧。他集中全部精神，額角微微見汗。
與此同時，他也分出一絲心神，關注着腳下——402的方向。在他的靈視中，那團一直盤踞在他書桌下的暗綠色能量，此刻異常活躍。它似乎被樓上（趙浩的情緒，或者林風自己的靈能波動）強烈地吸引了，正緩緩地、試探性地沿着樓梯牆壁的陰影，向上“爬”來，像一灘冰冷的、有生命的黏液。
果然跟來了。 林風心中一凜，但早有預料。他需要這“鄰居”在場，但必須在可控範圍內。
他一邊維持對趙浩情緒的引導，一邊從兜裏掏出那支圓珠筆，用指尖飛快地在掌心畫了一個比桌腿那個更復雜一點、但也醜得半斤八兩的符號——這是操作手冊裏提到的，另一種簡陋的“阻隔”符號，旨在短時間內幹擾特定方向的微弱能量流動。畫完，他不動聲色地將掌心貼向身後牆壁上的一片陰影。
掌心傳來極其輕微的、仿佛靜電劃過般的觸感。靈視中，那正向上蔓延的暗綠色能量流前端，似乎碰到了一層無形的、極其脆弱的“網”，速度明顯放緩，開始左右試探，發出不滿的、冰冷的“嘶嘶”感（意念層面的）。
暫時拖住了。
樓上，鐵門之後。
在靈視的“視野”中，那團代表張偉的、暗紅灰駁雜的能量霧，開始劇烈地翻騰起來！趙浩那強烈的、同質的不甘情緒，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發了劇烈的反應。灰霧中的紅色光點瘋狂閃爍，一個模糊的、蜷縮的人形輪廓似乎想要站起，卻又被無形的鎖鏈束縛般掙扎着。一股混亂、焦躁、夾雜着強烈共鳴和疑惑的情緒波動，如同漣漪般穿透鐵門，擴散下來。
來了！
林風知道關鍵時刻到了。他必須嚐試與張偉建立聯系，進行“疏導”。
他咬咬牙，集中精神，按照操作手冊裏那語焉不詳的指引，嚐試調動眉心處那微弱的“陰司印記”所附帶的一絲威懾與溝通之力。同時，他將自己的意念，混入趙浩那指向明確的情緒“煙柱”中，如同在洶涌的河流中放入一只小小的、帶有特定信息的漂流瓶。
意念中包裹的信息簡單而直接，反復強調：“晉級賽……可以重來……勝負無常……執念該消……”
這就像對着一個信號極差的電台喊話，不知道對方能否接收，更不知道對方會作何反應。
鐵門後的能量翻騰達到了頂峰，那人形輪廓似乎猛地轉向了“門”的方向。一股強烈的、帶着混亂意識的“注視感”驟然降臨，鎖定了林風！
冰冷、壓抑，還帶着一種遊戲玩家特有的偏執和暴躁。
林風渾身一僵，感覺像是被無形的冰水當頭淋下。他強忍着不適，繼續維持着意念的輸送。
旁邊的趙浩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我構建的悲憤劇場中，對着手機屏幕小聲咒罵，情緒飽滿，堪稱影帝。
突然，趙浩的手機屏幕，毫無征兆地劇烈閃爍起來！不是APP崩潰的那種閃，而是像受到強電磁幹擾一般，色彩扭曲，圖像錯亂，最後“啪”地一下，熄滅了。無論他怎麼按電源鍵，都毫無反應。
“我靠！我手機！”趙浩驚叫一聲，從沉浸狀態中脫離出來，一臉懵逼和心疼。
也就在手機黑屏的瞬間，鐵門後那狂暴的能量波動和冰冷的注視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縮回了灰霧深處，但翻騰並未停止，似乎陷入了某種困惑或遲疑。
林風也趁機收回意念，大口喘着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壓力巨大。
“怎麼回事？這破地方連手機信號都吃嗎？”趙浩懊惱地拍打着手機。
“可能是磁場有點異常，老舊建築常有的事。”林風快速說道，聲音有些沙啞，“怎麼樣？情緒發泄出來，好點沒？”
趙浩愣了一下，摸了摸胸口，感受了一下：“咦？好像……是沒那麼憋得慌了？奇怪，難道真有點用？”他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陣清晰的、仿佛溼漉漉的腳掌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從他們下方的樓梯轉角陰影處，緩緩傳來。
不緊不慢，一步步向上。
趙浩臉上的驚奇瞬間凍結，轉爲驚恐，他猛地抓住林風的胳膊：“風……風哥？你聽見沒？什麼聲音？”
林風也心頭一緊。他立刻看向自己手掌貼着的牆壁陰影——那裏，他畫下的簡陋阻隔符號，不知何時已經徹底失效、消散了。而那團暗綠色的能量，已經越過了障礙，悄然來到了他們下方不遠處的陰影中，正凝聚成某種更具體的、帶着惡意審視的形態。
“可能……是老鼠？或者誰拖鞋沾水了？”林風勉強解釋，拉着趙浩往下走，“發泄完了就回去吧，這兒挺冷的。”
兩人快步走下樓梯平台，來到四樓走廊光亮處。那“噠噠”聲在他們離開後，也悄然停止了。
回到402，趙浩還在研究他罷工的手機。林風則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寧。
剛才的接觸，算是成功還是失敗？張偉接收到了信息嗎？他的執念是否有所鬆動？任務沒有提示完成，顯然沒有。
但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確認了情緒共鳴的方法有效，也第一次真正“接觸”到了任務目標。
然而，更大的問題是……那個暗綠色的“鄰居”，似乎被徹底驚動，而且表現出了超出預期的“行動力”和……惡意。
它剛才模仿腳步聲，是想嚇唬他們？還是想把他們引向哪裏？
林風看向自己書桌下的陰影。那裏此刻空蕩蕩，那團能量並未回歸，不知潛伏在了樓裏的哪個角落。
他想起蘇婉清的警告，想起那份簡報裏關於“磷光”的備注，再聯想到剛才張偉能量中對“遊戲光效”的疑似反應……
一個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猜想，逐漸浮上心頭。
難道當年張偉出事時，除了遊戲執念，還遇到了別的什麼？比如……這個喜歡潛伏在陰影裏、模仿聲音、散發冰冷惡意的“東西”？
而蘇婉清，她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嗎？
寢室燈光明亮，趙浩還在嘀嘀咕咕地嚐試重啓手機。
但林風卻感覺，四周的黑暗角落裏，仿佛有無數雙冰冷的眼睛，正在緩緩睜開。
倒計時，在黑暗中無聲跳躍。
【C-734：進行中 (46:18:33)】
時間，越來越緊了。而水面下的冰山，似乎才剛剛露出一角。
（第6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