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天以後，我好幾天沒再見到關知瑤。
我以爲她也想通了，想跟我徹底斷了關聯。
沒想到第二天傍晚收工，就看到她端着個鋁飯盒堵在宿舍樓下。
夕陽把她的影子投在青磚牆上，發梢沾着金黃的光，倒像是回到了剛認識那會兒。
她把飯盒往我面前送，語氣難得軟和：
“承宇，我燉了肉，你嚐嚐。”
肉香從鋁盒縫裏飄出來，帶着醬油和八角的味道。
上輩子她很少下廚，唯一一次燉肉還是我生日。
結果鹽放多了齁得人嗓子疼，可我還是吃得幹幹淨淨。
但現在看着這飯盒，我只覺得嗓子眼發堵。
“不用了，我在食堂吃過了。”
我側身想從她旁邊過去，她卻往前一步，擋住我的路，眼圈有點紅：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之前的事是我不好，可你也不能一直這樣......”
“我沒生氣。”我打斷她，聲音放得很平，“關知瑤，我跟你說過，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你就是在賭氣！”
她突然提高聲音，鋁飯盒差點掉在地上：
“紀承宇，你不就是想讓我哄哄你嗎？行，我跟你道歉，之前都是我的錯，你別再鬧了行不行？”
我看着她眼裏的急切，突然覺得有些可悲。
她到現在都以爲我在鬧脾氣，以爲我跟上輩子一樣，只要她稍微服軟就能回頭。
可她不知道，上輩子躺在病床上聽她求離婚時，我心裏那根弦就已經徹底斷了。
我搖搖頭，繞過她往樓上走：
“我沒鬧，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接下來幾天，關知瑤像跟我耗上了。
她早上堵在車間門口，中午守在食堂窗口，晚上又在宿舍樓下晃悠。
我每次都找借口躲開，要麼說加班，要麼跟工友借宿，反正不肯見她。
正好廠裏貼了新的征兵公告，紅底黑字寫着“支援邊疆建設”。
我忙着填報名表、開證明，更是連餘光都懶得給她。
直到某天傍晚，我從武裝部交完材料回來，在廠區拐角被她堵住。
她眼睛腫得像核桃，頭發也有些凌亂，見了我就紅着眼喊：
“紀承宇！”
我不得已停下腳步，語氣裏帶着不耐：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她突然笑了，笑聲裏帶着哭腔，“我給了你多少台階下？給你燉肉你不吃，跟你道歉你不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算完？！”
她往前走了一步，手指幾乎戳到我胸口：
“紀承宇，你別給臉不要臉！我關知瑤哪點配不上你？你非要這樣作踐自己去新疆？”
“你要是再這麼威脅我......你信不信，信不信我馬上跟南楓去南方發展，讓你再也見不到我！”
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
我看着她氣得發抖的樣子，真是身心俱疲。
上輩子我總是無條件包容她。
無論她做了什麼，我總有無數的理由來欺騙自己，爲她開脫。
可正是這些“諒解”，讓她覺得我永遠不會離開。
我嘆了口氣，看向她時眼神堅定，語氣也是從未有過的冷淡：
“關知瑤，該說的我都說過了。我不想再夾在你和南楓中間，也不想再當那個可有可無的人。”
“以前是我太傻，總覺得只要對你好，你就能看見我。你跟南楓親近，我原諒；你心裏裝着別人，我也包容。可時間長了我才明白，有些東西不是包容就能換來的。”
“你總以爲我非你不可，”我苦笑了一下，“但這次是真的不了。”
“去新疆是我自己的決定，跟賭氣沒關系。至於你想和南楓去哪，你們自己看着辦吧，和我沒關系。”
我一股腦跟她把心裏話說開。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淚搖搖欲墜，最後重重砸下。
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在我面前掉眼淚，卻不是因爲愛，而是因爲驚慌。
她伸手想拉我：
“不，承宇......你不是認真的對不對？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以後一定......”
“沒有以後了。”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她的手，“關知瑤，你從來沒愛過我，又何必裝得這麼難過？放我走，也放過你自己。”
她一瞬間愣在原地，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看着我的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可我沒再看她，轉身往宿舍走。
風吹得更緊了，把她的哭聲遠遠甩在身後。
回到宿舍，我伸手摸了摸那張征兵報名表，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燙得我手心發疼。
關知瑤，這一世，我終於可以不再圍着你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