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黃金王座之下
“永恒之誓”降落在皇宮專用的私人機庫時，已是泰拉時間的深夜。
上官神威走下穿梭機，發現迎接他的不是往常的宮廷儀仗隊，而是一支小型但精銳的帝皇衛隊，由一名他熟悉的老兵率領——衛隊長維克多·克蘭，一個在帝皇衛軍中服役四十年的硬漢，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記錄着無數場戰鬥。
“統帥，歡迎回到泰拉。”維克多敬禮，動作精準如機械，“帝皇命令我直接護送您前往檔案館。請跟我來。”
沒有寒暄，沒有多餘的禮節。這種反常的簡潔讓上官神威更加確信泰拉的局勢已經緊張到了何種程度。他點頭回應，跟隨維克多穿過機庫後的秘密通道。
通道隱藏在機庫牆壁的浮雕之後，需要基因認證才能開啓。牆壁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階梯，兩側的照明符文逐一亮起，發出柔和的藍光。
“最近幾天，皇宮內的眼線增加了三倍，”維克多邊走邊說，聲音壓低到幾乎耳語，“上官家族的使者三天前抵達泰拉，隨行的還有三位星系總督的代表。他們在宮廷中四處活動，散布關於您...不適合繼承的言論。”
上官神威面無表情：“具體內容？”
“說您太年輕，缺乏政治經驗，更重要的是...”維克多頓了頓，“他們說七星連珠確實是不祥之兆，預示着如果由您繼承，帝國將面臨分裂和災難。”
“有趣。”上官神威的聲音平靜，但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們可曾提出替代人選？”
“暗示了上官家族的現任族長，您的叔父上官凌雲。”維克多說，“但他本人並未公開表態。根據情報，他更像是在幕後操縱，讓那些星系總督出面。”
他們來到通道底部，一扇巨大的合金門前。門上的圖案讓上官神威呼吸一滯——那是七星連珠的精確星圖，與他出生時的異象完全一致。
“帝皇二十年前下令建造了這個檔案館，”維克多解釋，將手掌按在識別板上，“專門用來存放與您相關的資料和研究。除了帝皇本人和少數幾個人，您是唯一被授權進入的。”
門無聲滑開，內部的景象令人震撼。檔案館呈圓形，穹頂是活動的星圖投影，此刻正顯示着“諸神搖籃”星系的實時圖像。沿着牆壁排列着數十個全息檔案架，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數據流光芒。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檔案館中央的裝置——一個透明圓柱形容器，內部懸浮着一塊拳頭大小的晶體，散發着與上官神威眼眸深處相似的微光。
“那是共鳴石，”一個虛弱但熟悉的聲音從檔案館深處傳來，“從‘諸神搖籃’帶回的唯一實物。”
上官神威轉頭，看見帝皇坐在輪椅上，由一台伺服機器人推着緩緩靠近。這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見到帝皇的實體而非全息投影，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緊。
帝皇曾經偉岸的身軀如今顯得消瘦，皮膚蒼白近乎透明，可以看見下方細微的電路和生命維持管線。但他眼中的智慧之光絲毫未減，反而因肉體的衰弱顯得更加銳利明亮。
“陛下，”上官神威單膝跪地，低頭致禮，“您的身體...”
“時間對萬物一視同仁，即使對我也不例外，”帝皇的聲音依舊沉穩，卻帶着明顯的疲憊，“站起來，孩子。我們時間不多，有太多需要討論。”
上官神威起身，注意到帝皇手中握着一塊數據板，上面顯示着復雜的基因序列圖。
“這是你的基因圖譜，”帝皇將數據板遞給他，“左邊是二十年前你被帶到泰拉時的分析結果，右邊是三個月前的最新數據。看出區別了嗎？”
上官神威仔細對比。最初的圖譜顯示他的基因與普通人類有97.3%的相似度，但剩餘的部分無法識別，被標記爲“未知序列”。而最新的圖譜中，“未知序列”的比例上升到了12.7%，並且在持續變化。
“我的基因...在改變？”
“在進化，”帝皇糾正道，“以一種遠超人類自然進化速度的方式。這就是‘神性威嚴’的生物學基礎——你正在向某種更高形態轉變，神威。”
帝皇示意伺服機器人推他到共鳴石前：“觸摸它。”
上官神威猶豫片刻，將手放在圓柱形容器表面。就在接觸的瞬間，內部的晶體突然爆發出耀眼光芒，整個檔案館的星圖投影開始瘋狂旋轉重組。他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從晶體中涌出，通過手掌流遍全身，喚醒了他體內某種沉睡的東西。
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不是他自己的記憶，而是...某種集體記憶。他看見遠古的星空，看見人類文明的萌芽，看見一場跨越星海的偉大遠征，看見一個輝煌帝國的崛起與衰落...
“這是人類種族的集體潛意識，”帝皇的聲音仿佛從遠方傳來，“你正在接入它，這就是‘神性威嚴’的真正含義——不是個人的力量，而是成爲整個人類意識的通道和具現。”
光芒逐漸消散，上官神威喘着氣後退一步，感到自己的感知發生了微妙變化。他不僅能看見檔案館的物理空間，還能“感覺”到皇宮其他地方的活動：維克多在門外警戒的專注，遠處衛兵換崗的流程，甚至更遠處宮廷宴會廳中正在進行的權力博弈...
“這種能力會隨着時間增強，”帝皇說，“最終，你將能夠感知整個帝國疆域內的人類意識波動，理解他們的需求、希望和恐懼。這才是統治者應有的能力，不是通過武力征服，而是通過理解引導。”
上官神威震驚地看着自己的雙手：“爲什麼是我？爲什麼這種能力會出現在我身上？”
帝皇示意伺服機器人推他到一面牆壁前，牆壁上顯示出一段歷史記錄：“因爲你是被選中的。七星連珠不是隨機事件，而是‘起源之環’對特定基因序列的召喚。我們家族——是的，我與你確實有血緣關系，雖然遙遠——傳承着這種特殊基因，但數萬年來一直處於休眠狀態。直到二十年前，某種宇宙尺度的意識波動激活了它，而你，是這一代中唯一完全覺醒的個體。”
家族。血緣。這些詞匯擊中了上官神威心中最敏感的部分。
“上官家族知道這些嗎？”他問。
“他們知道一部分，”帝皇回答，“但他們的理解是扭曲的。上官家族的古老記錄將這種能力視爲‘神之詛咒’，認爲覺醒者會帶來災難。所以他們拋棄了你，試圖抹殺這個‘威脅’。而現在，當他們意識到這種能力可能意味着至高權力時，他們又想重新控制你。”
帝皇咳嗽了幾聲，伺服機器人立即遞上呼吸器。他吸了幾口，繼續說道：“太陽節慶典上，我計劃公開宣布你爲繼承人。但這會引發劇烈反彈，不僅來自上官家族，還有那些害怕改變的保守勢力。”
“我需要做什麼？”上官神威問，聲音堅定。
“首先，學會控制你的能力，”帝皇說，“過度的意識連接會壓垮任何心智。其次，找出宮廷中的盟友和敵人。最後，準備前往‘諸神搖籃’——那裏有你最終需要面對的真相。”
帝皇從輪椅側袋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打開後裏面是一枚戒指，戒面鑲嵌着一顆微小的晶體碎片，與檔案館中的共鳴石材質相同。
“這是意識穩定器，能幫助你過濾不必要的連接，”帝皇說，“戴上它，在需要時集中精神於晶體，它會引導你。”
上官神威戴上戒指，立刻感到之前那種無處不在的感知有所減弱，變得更加可控。
“現在，你必須離開了，”帝皇看了看時間，“維克多會帶你從密道前往你的舊居。太陽節前三天，保持低調，觀察和學習。巴爾薩澤會爲你提供必要的情報。”
“陛下，您的安全...”上官神威擔憂地說。
帝皇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着萬年智慧沉澱的從容：“我雖衰弱，但還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撼動的。去吧，神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帝國中仍有忠於理想而非權力的人，找到他們。”
上官神威深深鞠躬，轉身走向出口。在門即將關閉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帝皇的身影在檔案館的星光中顯得孤獨而堅定，如同黃金王座本身，承載着整個帝國的重量。
密道中，維克多等待着他。“統帥，請這邊走。您的舊居已經準備好，所有物品都保持原樣，就像您三年前離開時一樣。”
他們穿行在錯綜復雜的密道網絡中，上官神威的思緒卻在別處。他思考着帝皇的話，思考着自己的命運，思考着即將到來的風暴。
在某個轉彎處，他忽然停下腳步，舉起戴着戒指的手。晶體碎片發出微弱的脈動，似乎在指引某個方向。
“怎麼了，統帥？”維克多警覺地問。
上官神威指向左側的牆壁：“這後面是什麼？”
維克多查看手中的建築藍圖：“根據圖紙，是廢棄的舊檔案庫，已經兩百年沒有使用了。”
“不，”上官神威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於戒指，“那裏有...生命跡象。很微弱，但存在。”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維克多示意上官神威後退，自己則在牆壁上摸索，最終找到了一處幾乎看不見的縫隙。他用力一推，一塊牆壁向內旋轉，露出另一個隱藏空間。
裏面躺着一個人，身着帝國高級官員制服，胸口有一個明顯的能量武器傷口。人還活着，但生命體征微弱。
上官神威蹲下身，看清了那人的臉——是帝國財政大臣埃德溫·索爾，以廉潔和忠誠著稱的老臣。
“索爾大臣，”維克多震驚地說，“他應該在三天前就返回家鄉星球休假了。”
上官神威檢查傷口，發現武器型號是帝國情報部門專用的暗殺型。“這不是偶然，是有人想讓他消失。”
他從腰包中取出醫療噴霧，暫時穩定了索爾的傷勢。“維克多，聯系巴爾薩澤，我們需要一個安全的醫療地點和絕對保密。”
“是，統帥。”
上官神威看着昏迷的索爾，意識到自己剛剛踏入泰拉，就已經身處漩渦中心。這場權力的遊戲，比他想象的更加殘酷和直接。
而他，已經無法置身事外。
戒指上的晶體再次脈動，這一次，他感知到了更多——遠方宴會廳中虛僞的笑聲，密謀室中壓低聲音的討論，以及皇宮深處，黃金王座下方，帝皇衰弱但堅定的意志。
風暴即將來臨，而他必須準備好迎接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