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裏橋派出所，審訊室。
空氣裏混雜着陳年煙油和速溶咖啡餿掉的味道。
“No！Misunderstanding！這是天大的誤會！”
Raj縮在審訊椅上，那件用來勾引富婆的深V緊身T恤此時皺得像塊抹布，領口還沾着幾滴暗紅色的番茄醬。
他引以爲傲的古銅色胸肌，此刻在冷氣下瑟瑟發抖。
他對面，一個紋着滿背花臂的大姐正拍着桌子咆哮：
“誤會個屁！這阿三想白嫖老娘！把老娘灌暈了帶進酒店，完事了不給錢就算了，還跟我扯什麼‘脈輪’、‘能量交換’？我呸！老娘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恒河裏玩泥巴呢！”
“必須賠錢！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負責筆錄的民警把圓珠筆往桌上一丟，冷笑：“老實點！監控都拍到了，進電梯時你手都伸人家褲腰裏了，還要我細說嗎？想搞‘零元購’那一套，回你們老家去！”
Raj滿臉漲紅，剛想辯解，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脆響傳來。
噠、噠、噠。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Raj的心口上。
白悅推門而入。
她裹着一件Burberry風衣，那是上個月江城用幾個月零花錢買的。她臉上掛着練過無數次的商務微笑，身後跟着一臉精明的律師。
看到救星，Raj眼珠子差點瞪出來，譁啦一聲扯動烤藍手銬：“Oh！My dear White！你終於來了！快告訴他們我是藝術家，是上等人……”
白悅連餘光都沒施舍給他，只覺胃裏一陣翻涌。
這就是她爲了所謂的“靈修藝術”背叛江城的男人？
此刻看着像條被打斷脊梁的癩皮狗。
她偏過頭，對律師使了個眼色。
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上前與花臂大姐展開了十分鍾的“極限拉扯”。
最終，兩疊紅彤彤的鈔票拍在桌上。
兩萬塊。
花臂大姐沾着口水數了兩遍，滿意地塞進胸罩裏，臨走前沖Raj比了個中指：“窮鬼，下次沒錢別出來裝大尾巴狼。還有，記得看男科，三分鍾也好意思叫‘歡喜禪’？寒磣！”
審訊室外傳來一陣壓抑的哄笑。
Raj面皮紫漲，額頭青筋暴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手續辦完，走出派出所大門。
午後的陽光刺眼，白悅戴上墨鏡，快步走向路邊的保時捷。
Raj像條哈巴狗一樣貼上來，試圖去拉她的手，聲音黏膩：“悅，你聽我解釋，昨晚是因爲你走了，我體內能量暴走無法控制……那女人勾引我，你知道我是修行之人……”
白悅猛地停步，嫌惡地側身避開那只剛才可能摸過花臂大姐的手。
“閉嘴。”
她聲音冷得像冰渣子：“Raj，我沒空聽你的下半身故事。這兩萬塊不是替你付嫖資，是買你的分。”
Raj一愣。
白悅摘下墨鏡，眼神銳利如刀：“下周的瑜伽大賽你是主裁判。我要冠軍，懂嗎？要是比賽出了岔子，我就把你在局子裏的視頻發給健身房那群富婆。到時候，你就滾回印度去教大媽跳廣場舞！”
Raj臉上的討好瞬間僵住，隨即換上一副更加卑微油膩的笑臉：“當然！My Angel，你的技術是完美的，冠軍非你莫屬！”
白悅冷哼一聲，鑽進車裏，“砰”地甩上車門。
保時捷卷起一地尾氣，噴了Raj一臉。
……
車廂內，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白悅卸下僞裝，疲憊地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手機屏幕。
微信置頂依然是那個黑色頭像。
沒有紅點。
沒有道歉。
甚至連一條騷擾短信都沒有。
“江城，你真行。”
白悅咬着後槽牙，修剪精致的指甲掐進真皮扶手。
以前只要她皺皺眉，江城哪怕在發高燒也會爬起來給她煮粥。現在她遭遇了這麼惡心的事情，那個男人竟然玩起了消失？
“想用冷暴力逼我低頭？做夢！”
白悅看着窗外飛逝的街景，冷笑一聲：“你身上統共就三千塊錢，看你能在外面活幾天？等你餓得去撿垃圾的時候，我看你跪不跪！”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裏那股莫名的慌亂卻怎麼也壓不住。
尤其是想到江城那句“你讓我覺得惡心”，像根刺一樣扎在嗓子眼。
她煩躁地劃開通訊錄，撥通了親妹妹白靈的電話。
嘟——嘟——
響了七八聲，電話才接通。
“唔……誰啊……”聽筒裏傳來慵懶軟糯的聲音，帶着沒睡醒的鼻音，“姐？這才幾點啊，我昨天追劇到凌晨……”
“別睡了，幫我辦件事。”
白悅語氣強硬，習慣了發號施令：“你去聯系一下江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隨即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似乎是對方猛地坐了起來。
白靈的聲音瞬間清醒，甚至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江城哥？姐，你們不是……鬧翻了嗎？朋友圈都在傳你們分手了。”
“什麼江城哥，別叫得那麼親熱。”白悅皺眉，那聲“哥”聽得她莫名刺耳，“現在是前姐夫。”
“哦……”白靈的聲音壓低了些，聽不出情緒。
“你去探探他的底。”白悅對着後視鏡補妝，眼神陰鷙，“問問他死了沒，住哪兒。記住，千萬別說是我讓你問的，就說是你自己關心他。我要讓他知道，離了我，他什麼都不是。”
“好，我明白了。”
白靈乖巧地應下：“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關心’他的。”
掛斷電話，白悅把手機扔到副駕，心裏的鬱氣散了不少。
妹妹從小就聽話，膽子又小，絕對不敢騙她。
只要江城還沒離開這個國度，就在她的手掌心裏。
……
大學城，女生宿舍。
粉色系的床上，穿着吊帶睡裙的白靈看着掛斷的電話，原本惺忪的睡眼此刻亮得嚇人。
她抱着巨大的龍貓玩偶，突然把臉埋進玩偶肚子裏，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尖叫。
“啊啊啊啊！”
兩秒後，她猛地抬起頭，亂糟糟的長發下，那張清純無害的小臉上綻放出兩個深深的梨渦。
“分了？真的分了？！”
白靈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兩條白皙勻稱的小腿在空中亂蹬，像只偷到了腥的小狐狸。
她抓起手機，點開那個備注爲“最好的江城哥”的頭像。
“傻姐姐啊傻姐姐，你把珍珠當魚目，把渣男當個寶。”
白靈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擊，刪刪改改，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江城哥做飯那麼好吃，人又溫柔，還會修電腦換燈泡……你不稀罕？”
她看着鏡子裏那個青春洋溢的自己，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那是頂級獵手看到獵物落單時的表情。
“你不要，那就歸我了！”
“前姐夫？呵，這稱呼……太刺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