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鈺轉身,抬眸看向池欽。
意外發現他雙眼猩紅,像是在極力隱忍着什麼,刹那間,她心軟得一塌糊塗。
這幾年,池欽又當爹又當媽的,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往後,她一定會好好照顧這個溫良居家的好男人。
“池欽,我是去跟方從文那個王八蛋兩清的,你等我回來。”舒鈺情不自禁走上前,伸出雙手抱住了池欽。
這一回,池欽並沒有由着她抱着。
他只僵持了兩秒,隨後極用力地推開了她。
“哎呦——疼!”
舒鈺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推得往後趔趄好幾步,後又失了重心,踉蹌跌倒在地。
她呆呆地跌在地上,撇了撇嘴想哭又忍了回去。
雖說她身上肉厚耐摔,摔得狠了,也是會疼的。
“姨姨!”
小魚兒第一時間撲向了舒鈺,他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掌心的灰,“姨姨,魚兒給姨姨呼呼。”
“沒事。”
舒鈺抿着唇,單手撐地緩緩站了起身。
她知道池欽討厭自己,但沒想到他竟厭惡到了這種地步。
這麼看來。
她定下的一個月期限十有八九也是白搭,到時候他們肯定還是要離婚收場。
當然,這不怪池欽。
穿書女作妖長達四五年,池欽沒有將她掃地出門已經很仁慈了。
舒鈺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低眸的那瞬,發現她腳上的塑料涼鞋斷了一根帶子。
好在涼鞋上有兩根帶子。
斷了一根還能湊合穿。
池欽定定地站在門口,心裏內疚不已。
他不是有意推她的。
他只是被她欺騙了無數次,既憤怒又難過,情緒一時失控,沒掌握好力道。
“魚兒,你乖乖在家等着姨姨。”
舒鈺摸了摸小魚兒圓乎乎的腦袋,緩聲說道。
“嗯!”
小魚兒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
“真乖。”舒鈺溫和地笑了笑。
她還想着跟池欽解釋兩句。
仔細一琢磨,又覺得沒什麼必要。
池欽現在是巴不得立馬和她這個死肥婆離婚,哪裏肯聽什麼解釋?
“魚兒,我走了。”
舒鈺跟小魚兒打了招呼,隨手抄起院子裏的喇叭,轉身走出了家屬院。
身後,池欽頹唐地靠在門板上,一臉的內疚和落寞。
他可真該死啊!
她才蘇醒過來,身體虛弱得很。
他怎麼可以動手推她?
想必,她現在肯定討厭死他了......
“阿爸,你該向姨姨道歉。”小魚兒則學着池欽平時的模樣雙手抱臂,不滿地說道。
“等她回來,我給她道歉。”
池欽低下頭,輕輕抱起了小魚兒。
他不知道舒鈺還會不會回來。
前幾天,她可是當着他的面叫嚷着要和方從文在一起的。
“姨姨肯定很疼,她差點兒就哭了。”
“是阿爸不好。”
池欽很想追上前跟舒鈺道歉,又怕他這個電燈泡,打擾了舒鈺和方從文的二人世界。
家屬院裏,好幾個軍嫂聽到動靜都探出了頭來。
發現舒鈺拿着喇叭興沖沖走出了院子,議論聲接踵而來。
“池隊長家的這位真是豬油蒙了心鬼迷了眼!池隊長多好的一個男人,她竟這樣沒臉沒皮地糟踐!”
“可不是?方老師都已經成家了,她還成天纏着,真不要臉!”
“你們說,她拿着喇叭出去,該不會是想要跟方老師表白吧?”
“嘖嘖!池隊長的命可真苦,攤上了這麼個又醜又懶還會搞外遇的懶婆娘。”
......
幾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池欽就當沒聽到,抱着小魚兒走進屋裏,重重摔了門。
這一摔,外頭的動靜總算消停了下來。
另一邊。
舒鈺緊趕慢趕來到了瓊崖村小學,她單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氣,另一只手拿着大喇叭,卯足了勁兒朝着教學樓喊着話。
“方從文!”
“你這個王八羔子!”
“還不快點給老娘滾下來!”
經過喇叭的擴音功能,她的聲音被放大了數倍。
這所小學只有一幢獨立的兩層教學樓,她拿着喇叭稍稍一喊話,全校師生便全聽到了。
辦公室裏。
好些個知青紛紛竄出頭,好奇地打量着來勢洶洶的舒鈺。
緊接着,隨着下課鈴聲一響。
幾乎所有教室裏的學生全部跑了出來。
見狀。
舒鈺更大聲地喊道:
“方從文,你最好別給我做縮頭烏龜,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是男人就給老娘爽快點!”
“池隊家的,你這是在做什麼?”
“人家方老師品行端正,是公認的四有好青年,怎麼就縮頭烏龜了?”
“就是!你自己不顧道德倫理,結了婚還上趕着要追求人家,得虧方老師心善,他要是報了案,判你個流氓罪也是有可能的。”
幾位女知青看不慣舒鈺這般毫無紀律的模樣,紛紛上前試圖將她勸走。
“不知全貌不予置評,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不知道?”舒鈺應付了一句,再懶得和圍觀群衆扯平。
她正打算扯着脖子繼續喊話,方從文總算是從二樓走下,急匆匆朝她走來。
舒鈺眯了眯浮腫的雙眼,細細打量着眼前這個身材細長的瘦弱男人。
只見,方從文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軍綠色中山裝,臉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頭發梳得油光鋥亮,看上去頗有些書卷氣。
舒鈺打心眼裏不喜歡這類型的娘炮男人。她很費解,穿書女爲什麼會晾着池欽那樣的極品男人,反倒一門心思地追求起方從文這個小白臉。
不過,她也不打算理解穿書女的想法。
總而言之,她並不想和蠢人共情。
“舒鈺,你的身體恢復了嗎?說真的你能醒來,我是發自內心地爲你高興。”
方從文嘴上說着漂亮話,臉上還掛着謙和得體的微笑。
他還想接着說些什麼。
舒鈺已經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我能醒來,你當然高興!我要是死了,誰還能像我這樣,上趕着給你送錢送票送飯?”
她這話一出,方從文的神色突然變得很不自在。
瓊崖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舒鈺成天跟在方從文身後跑。
但是。
除了他們兩家人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方從文收了舒鈺給的錢、票,以及每天中午香噴可口的午飯。
方從文緊張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他試圖看清舒鈺此行的目的。
可惜鏡片推得再近,他依舊看不透舒鈺的心思。
這娘兒們之前對他特別好。
而且都是不求回報,默默地在做事。
怎麼幾日不見。
她竟帶着大喇叭喊話來了?
難道,是怪他這三日沒去看望她?
“舒鈺,我聽說你前幾天病了一場。實在抱歉,我有個教案還沒做好,要不然於情於理,我都該和愛人一起去看看你的。”
方從文試圖讓舒鈺冷靜一些,緩和了臉色,繼續說着漂亮話。
衆人見他這番表現,更是一邊倒地認定是舒鈺不對。
“池隊家的,你要是想要撒潑,麻煩你換個地兒。”
“這裏是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你這樣大吵大鬧,會給孩子們樹立壞榜樣的。”
“還有,造謠可恥。方老師行得正坐得端,怎麼可能拿你的錢票?”
“就是說啊!印象中我也沒有看到你給方老師送過飯,就知道瞎扯。”
“方老師,實在不行你去報案,把她抓起來定個流氓罪,讓她挨顆花生米,她就老實了。”
......
不少下鄉的知青紛紛站了出來。
在他們看來。
方從文就是偉光正的化身。
至於舒鈺。
充其量是個恬不知恥的野蠻潑婦。
舒鈺深知衆人對她的偏見一朝一夕間消融不掉,便也沒有費心思去浪費口舌。
她的目光緊緊鎖在方從文臉上。
下一瞬,她緩緩伸出手,一字一頓地說:“方從文,還錢!”
方從文也是慌了。
他擔心自己的良好形象被毀於一旦,只好紅着眼梗着脖子辯解:
“舒鈺,你可想清楚了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拿你錢了?有本事,你拿出證據來。”
“呵...孬種!敢吃軟飯就不該嘴硬。”
舒鈺冷笑出聲,眼瞅着周遭衆人的斥責即將排山倒海而來,她立馬指着方從文脖頸上的玉石吊墜,道:
“你敢不敢告訴大家,這個吊墜你是從哪裏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