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別胡說,我們是在打雪仗。”
宋天賜早就在心裏重新估摸江晚月的地位。
這女人實在有手段,不僅會先告狀,而且打雪仗確實有兩把刷子。
思量過後,宋天賜決定暫時不與她爲敵。
只是他此言一出,衆人不免吃驚,連薛氏這個親娘都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這怎麼可能?你看你身上都溼了,你這孩子,在自己家受了委屈怎麼還不敢說?”薛氏柳眉倒豎,心疼中夾了幾分責備。
宋天賜一指江晚月,“她身上不也溼了?而且她還給我一個湯婆子。”
說着,宋天賜舉着手中湯婆子晃了晃,湯婆子外邊包着一層白玉蘭繡紋的錦布,這東西確實不是二房院子的。
薛氏啞然。
“那你爲何要哭?”她繼續追問。
宋天賜被她源源不斷的問題給問煩了,道:“你有完沒完,本少爺要去換身衣裳了!”
他說罷,對着身後小廝一揮手,往海棠門走去。
待到宋硯舟身邊時,宋天賜恭敬行禮,“大伯,我去換身衣裳。”
宋硯舟微一點頭。
宋天賜不緊不慢走跨過門檻,等走過宋硯舟後,兩腿倒騰飛快溜走了。
他最怕大伯把他叫住問話。
大伯今天沒有教訓他君子要正衣冠之類,已經是萬幸。
江晚月回頭看了眼小胖墩,仍未從剛才的愕然中回過神來。
這小胖子,倒沒她想象的那麼熊。
兒子既然已經這麼說,薛氏沒有再胡攪蠻纏的道理,只能對宋硯舟行了一禮,訕訕離去。
與江晚月擦肩而過時,她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江晚月聳了聳肩膀。
(不感謝我給她帶孩子就算了,還瞪我。切!生而不教,寵溺無度,到時候有你哭的。)
衆人散去。
江晚月目光轉到宋硯舟身上,旋即笑意盈盈。
她對這個男人還是比較滿意的。
不光因爲絕美無雙的皮相。
宋天賜顯然是怕他的,這也就意味着,宋硯舟或許是在全家“耀祖媽”中,唯一的正常人了。
“夫君今日怎的未去上朝?”
雲溪聽此一怔,小幅度拉了拉江晚月衣袖。
少夫人這是怎麼了?
竟然連大少爺今日休沐都不記得。
兩位主子感情剛剛轉好,少夫人茅塞頓開,幡然悔悟,不再凡事都想着晉王。
現在正是兩人感情升溫好時候,她實在不希望兩人感情再出什麼波折。
可江晚月沉迷於宋硯舟美色中,壓根沒有注意到雲溪的示意。
宋硯舟眸色沉了沉。
非要反問她一句“晉王今日休沐否”,她才能記起來是休沐日嗎?
“別叫我夫君。”宋硯舟聲如古寺鍾磬,低沉且疏離冷淡。
江晚月眨巴眨巴眼睛,(系統,我的讀心術呢?我怎麼感覺反派他有點生氣了?)
系統沒回應,不知是網沒連上,還是又去忙別的宿主了。
宋硯舟長睫撲閃,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冷意森然。
暗道,讀心術在我這裏,沒想到吧!
“不叫夫君叫什麼?”江晚月略一思索,想到後面原書中女主喚宋硯舟的稱呼,掐着嗓子道,硯舟哥哥~”
宋硯舟臉色一變。
這聲“硯舟哥哥”像是一股電流從耳中鑽入,霎時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江晚月怎麼這會兒就突然聲音變得這麼惡心?
該不會也是她修煉讀心異術,被反噬的後果之一吧?
“江晚月,你好好說話!”宋硯舟面露不悅。
江晚月看出他臉色變化,隨即又掐着嗓子,“阿舟哥哥~”
話音剛落,不等宋硯舟呵斥,江晚月自己“嘎嘎嘎”笑出了鵝叫聲。
(裝,裝什麼呢!等過段時間女主這麼叫的時候,你可是虎軀一顫,骨頭都酥了半邊。)
宋硯舟覺得江晚月這句心聲,比她剛才那兩聲叫更惡心。
什麼鬼的骨頭酥了半邊。
如果有人像剛才那樣對他說話,他只會一掌過去拍死對方。
宋硯舟很想拽住江晚月把一切都問個清楚。
到底什麼女主,他的侄兒爲什麼會被同窗殺死,以及……
她,還有她們,從何處而來,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副軀體。
她又是如何有的預知未來的能力。
捻着佛珠的指節放緩放慢,最後停留在兩顆墨玉珠子間。
最終宋硯舟把所有的問題都壓在了心底,他現在偶然獲得讀心術,能夠讀心江晚月。
她的話不一定是真的,但心聲不會騙人。
如果他做出什麼特別舉動,弄不好會打草驚蛇。
倏忽,宋硯舟想起昨夜牆頭上,江晚月說她會寫簪花小楷一事。
魏晨還沒有弄來她的筆墨。
宋硯舟垂眸,落在江晚月亂如雞窩的發髻上。
“江氏行事魯莽,玩鬧無度,恐失心性。罰抄《清靜經》,”宋硯舟本想說罰抄五十遍,可怕她一氣之下一個字也不寫,遂道,“抄寫二十遍,靜心自省,今日寫不完不準用膳。”
言畢,他拂了拂袖,抬步離開。
江晚月望着宋硯舟背影,表情逐漸扭曲。
(迂腐,絕對的迂腐!死板,十足的死板!打場雪仗怎麼就失心性了?管天管地還管人打雪仗?)
(自己當清冷佛子不夠,還得按頭安利給別人?樂意抄你自己抄去吧,姑奶奶我是一個字不會寫的!)
(還想壓迫我,我可是上躥下跳怎麼作都能活五百集的惡毒女配,我還能怕了你?)
(你不讓我吃飯我就不吃飯?嘴長我身上,我就吃!)
心裏這般吐槽着,江晚月肯定不會當着下人面把這些話都說出來。
她對自己認知和定位很清楚,雖則是個能活五百集的女配,但這裏是沒有人權,更不講婦女權益的古代背景。
宋硯舟要是給她實個什麼“家法”,打一頓板子,她只能趴床上嚎。
連居委會大媽都沒得找。
她對宋硯舟背影做了個鬼臉,不料宋硯舟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
恰在此時,側身回眸——
目光相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