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硬着眉頭走了過去。
“以前沒見過畸變體的屍體?”林雅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宋晨搖搖頭。
林雅從包裏又拿出一副塑料手套遞給宋晨:“戴上。”
“哦好。”宋晨接過手套,戴了起來。
“按住它。”林雅指了指大裂口的一側,“按緊了。”
宋晨點點頭,小心翼翼的碰了屍體一下,一股粘膩的惡心感傳來,還伴隨着一陣陣的惡臭。
他只能轉過頭,用手按住了大裂口的一側。
“看過來,不看過來以後怎麼知道畸變體的弱點?”林雅沒好氣的看着他,說道。
宋晨只能硬着頭皮轉過頭。
大裂口裏面一片粘膩的內髒,讓人陣陣反胃。
林雅指了指那條觸手連在內髒的位置,說道:“這是畸變體從胰髒裏生長出來的畸變器官,擁有敏銳的觸覺聽覺等感知,由於從胰髒裏畸變出來的,它帶有非常特殊的作用。”
“什麼作用?”宋晨不懂醫學,只是下意識好奇問道。
“胰髒蛋白酶畸變後,讓主體產生嗜血肉的欲望,胰島素的畸變導致主體異常亢奮,猝發內心欲望更加強烈,達到臨界值就爆發欲望症狀。”
“除此外,十多種復雜的內分泌激素畸變後,讓主體產生各種生理和心理上的詭變,根據產生詭變程度高低,分成九等。”
“目標主體是最低級的第九等畸變。”
“你看這裏,激素的畸變導致他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同時又降低了他的疼痛感。”
“心髒這裏中槍了,但這不是致命傷,他的心肌已經畸變爲類骨骼肌,子彈射入心髒,他可以將子彈擠出來。”
林雅指着畸變體的心髒,說道。
宋晨朝那個黑褐色的,比一般人心髒大兩倍不止的心髒看去。
果然,在心髒上面有一個細微的裂口,在旁邊有一顆子彈。
“你看這裏,子彈打中了他的胰髒,破壞了他的畸變基礎,所以這是致命傷。”
林雅又指了指正好從斜下方打入胰髒的一枚子彈。
宋晨明白了,林雅這是教他東西。
“不過由於畸變體的觸手大多會擋住外來的致命傷害,所以不容易精確打中這個位置。”
“除此外,低等級的畸變體才會被物理傷害,中高等級的畸變體要麼不容易被命中,要麼擁有精神力量,已經可以無視普通的物理攻擊。”
林雅一邊說着,一邊脫下了手套。
她將手套扔在了屍體上,站了起來。
“那它們的致命部位是什麼地方?”宋晨下意識的問道。
林雅看了他一眼,然後指了指腦袋,說道:“你自己想。”
宋晨愕然。
“起來吧,沒聞夠是吧?”林雅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宋晨這才回過神,他連忙站了起來,將手套摘了下來,也扔在屍體上。
“目標平時在三個地方活動,明天你去酒店查一查,看看有沒有線索。”林雅朝粉紅色的小車走去。
宋晨跟了上來,說道:“怎麼查?還有要找什麼線索啊?”
林雅沒多說什麼,她打開了車門坐了上去。
宋晨也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位置。
林雅見宋晨系好了安全帶,沒好氣道:“你這是打算跟我回去不成?”
宋晨愣了一下,然後尷尬的撓了撓頭:“不是,你不送我一下?”
林雅頓時直翻白眼:“有上司送下屬回家的道理?”
“嘿,不也沒規定不行嘛。”宋晨死皮賴臉道。
林雅搖搖頭,又一個厚臉皮的標貼狠狠的貼在了宋晨的腦門上。
“畸變體通常根據感染的程度不同,潛伏的時間也不同。”
“我初步判斷,主體大約是一周前被感染,今天晚上才產生畸變。”
“在潛伏期,主體是不清楚他自己是否受到感染。”
林雅說到這裏,看了宋晨一眼,那眼神有點怪怪的。
宋晨不由摸了摸鼻子,說道:“那既然感染,總有一點異常吧?”
“對,有異常,比如像某人一樣經常發呆,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臉皮變厚,膽小怕事還貪財……”
“我就問你,前天你回去找我借錢做什麼去了?”
林雅說着說着,談話的內容開始變的詭異起來。
宋晨無辜的攤了攤手:“我剛出來,沒錢吃飯啊。”
“吃個飯要找我借一萬塊的?”林雅反問道。
“我之前跟人下棋,輸了幾千塊錢,我得還他啊。”宋晨理所當然道。
好嘛,又一個賭徒的標籤貼在了宋晨的腦門上了。
林雅恨不能一巴掌呼死他。
“嘿,你放心,等我工資下來,我一定連本帶息還你。”宋晨連忙說道。
“不是,你真要我送你?”林雅坐了半天,本打算宋晨自覺點自己下車走路回去,可宋晨一點下去的意思都沒有。
“這麼晚,我一個人回去很害怕的啊。”宋晨理直氣壯道。
林雅深深看了宋晨一眼,就這家夥居然鬧得江城整個警衛廳十年來沒睡過好覺?
說出去誰信?
“你看,外面都沒人,黑燈瞎火的,萬一出來一個什麼怪物的,我不就慘了?”宋晨繼續說道。
“行行,閉嘴。”林雅知道,讓這話癆開口,那絕對沒完沒了。
她發動了車子,開了出去。
這一次,她開的很平緩。
“明天你去東升酒店看一下,那邊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情況,目標有可能是在酒店裏被感染的,感染源通常都非常隱蔽。”
“至於怎麼查線索,你自己想辦法。”
林雅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忽然,咔嚓一聲。
她轉頭一看,只見宋晨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她車裏的密碼盒。
她眼疾手快,一把將盒子又拍了回去。
她氣呼呼的瞪着宋晨。
“嘿,那個不是我一時好奇嘛,就想打開看看……”宋晨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看着林雅,露出緊張不安的神色。
“你如果不想我現在就扔你下去,你最好老實點!”林雅鄭重警告道。
“哦好。”宋晨連忙點頭,然後老老實實的坐着一動不動了。
“喂,我剛剛跟你說的,你聽到沒有?”林雅忍不住語調拔高了一些。
每次見到宋晨,她都沒來由的十分容易被激怒。
“聽到了啊,去東升酒店查找線索啊,看看那邊有沒有感染源啊。”宋晨回道。
林雅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好歹這家夥有聽到她說什麼。
她又忍不住升起一絲好奇,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很簡單啊,我去酒店找工作,那不就可以進去隨便查了?”宋晨很淡定的說道。
林雅有點訝異,又忍不住問道:“那你不擔心什麼?萬一遇到感染源呢?你不害怕?”
宋晨聳了聳肩膀,說道:“怕啊,可我更怕被你抓去大卸八塊啊。”
林雅愣住了。
她那不過就是假裝威脅一下宋晨的話,可沒想到宋晨居然當真了。
忽然,她明白了。
宋晨這十年無數次被抓到精神病院裏,肯定受到了各種殘忍的對待,就差沒大卸八塊了。
她忽然撩起宋晨的T恤衫。
腹部、肋間、後腰,有很多黑色的小點,那是針管多次反復扎入留下的無法恢復的瘢痕。
她又一下將對方的T恤衫放了下來。
她的心情有點沉重。
宋晨見她這樣,也沒吭聲。
過了好一會兒,林雅忽然問道:“你真的殺死了你的父母還有你妹妹嗎?”
不知道爲什麼,林雅突然就想問這個問題。
宋晨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不知道啊,以前的事情,我記不住了。”
林雅看了宋晨一眼,見他真的一臉茫然的樣子,她又問了一句:“你想他們嗎?”
宋晨又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又搖搖頭:“不想啊。”
“不想嗎?”林雅疑惑的看着他,“怎麼會不想念呢?”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宋晨茫然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然後眼睛漸漸溼潤了起來,“我就是覺得心裏有點不舒服,有點難過……”
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哽咽起來,眼淚從眼角緩緩滑落,可他卻還是茫然的盯着前方。
不知道爲什麼,林雅的一顆心好像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她將車子停了下來,伸出手擦去了宋晨的眼淚。
“對不起,我不該問你的。”林雅難得露出溫柔的一面。
“哦,沒事,我們剛剛說到哪裏了?”宋晨轉過頭看向林雅,臉上掛着淡淡的淚痕,但卻面無表情。
林雅見他這樣,嘆息了一聲,說道:“剛剛你說你明天要去酒店找工作。”
“哦對,我明天就過去,你放心。”宋晨連忙回道。
“嗯,有消息記得第一時間聯系我,不要擅自行動,明白嗎?”林雅再次發動了車子,緩緩開了出去。
“哦好,我明白。”宋晨連忙點頭,回道。
車子緩緩的在馬路上開着,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半個小時後,車子再次來到了東城福華茗苑的小區門口。
“拜拜!”宋晨站在車外,微笑着朝林雅招了招手,然後轉身就進了小區。
“不知道請我上去喝一杯?”林雅嘀咕了一句,然後搖搖頭,又將車子開走了。
她一邊開車,一邊拿出一支錄音筆。
“宋晨,男性,年齡26,極重度精神病患者,還伴有重度的失憶症,目前暫無暴力人格表現,危險系數暫定爲三等,感染源不明,人格欲望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