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不對勁?”
趙括的聲音帶着一絲狐疑,腳步聲在洞口停了下來。
柳若曦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她緊緊貼着冰冷的牆壁,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密室裏一片漆黑,她只能通過洞口透進來的微光,看到兩個人影正堵在外面。
完了,要被發現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前院突然傳來一陣更大的喧譁聲。
“着火了!着火了!西廂房着火了!”
一個淒厲的叫喊聲劃破夜空,緊接着是更多人驚慌失措的尖叫。
“什麼?着火了?”趙括的聲音明顯一愣,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哪個不長眼的把火燭弄倒了?快!都去救火!裏面的賬冊和字畫要是燒了,丞相大人怪罪下來,我們都得掉腦袋!”
“是,頭兒!”
堵在洞口的兩個身影立刻轉身,腳步聲匆匆遠去。
危機,就這麼意外地解除了。
柳若曦靠在牆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後背的冷汗讓她感覺一陣冰涼。她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或者說是“好心人”幫了她,但這無疑是天賜良機。
她沒有立刻出去,而是耐心地又等了一會兒,直到外面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只剩下遠處嘈雜的救火聲。
她這才從密室裏閃身出來,迅速將那個小藥櫃推回原位,恢復得天衣無縫。
做完這一切,她才像個沒事人一樣,端着那只已經成了她完美掩護的空藥碗,走出了空空如也的藥房。
後院裏已經沒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西廂房的大火吸引了過去。
柳若曦低着頭,沿着陰影快步往回走。路過一個拐角時,她聽到兩個小吏壓低聲音的對話。
“……真是晦氣,這火早不着晚不着,偏偏這時候着。”
“誰說不是呢。不過說起來,趙頭兒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剛才在前院就發了一通火。”
“還能爲啥?隔壁那位唄。聽說丞相大人把查抄蕭家這肥差交給了趙頭兒,可隔壁顧家別院的那位顧公子,也非要跟着摻和。趙頭兒想撈的油水,怕是得分出去一半。”
“顧公子?哪個顧公子?”
“還能是哪個,丞相大人的寶貝侄子,顧辰唄!聽說那位公子爺就在隔壁別院裏住着,說是‘監察’,誰知道安的什麼心。咱們這位趙頭領,怕是心裏正罵娘呢。”
說話聲漸行漸遠。
柳若曦的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顧家?顧辰?
丞相顧秉謙的侄子?
她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構陷蕭家的主謀,就是丞相顧秉謙。現在,他的侄子就在隔壁,守着一座別院。
一個更大膽、更瘋狂的念頭,像一顆被點燃的火種,在她心裏轟然炸開。
只搬空蕭家,怎麼夠?
蕭家的財富,本就是蕭家人的。她只是代爲“保管”。這算不上報復。
真正的報復,是要讓敵人也嚐到切膚之痛!
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報復!
柳若曦的心髒因爲這個瘋狂的計劃而劇烈地跳動着。她看了一眼亂成一團的蕭家大宅,又看了一眼隔壁那片在夜色中顯得靜謐無比的院落。
蕭家這邊亂成一鍋粥,所有官兵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和財物吸引。而隔壁的顧家別院,作爲“後方”,守備想必會鬆懈很多。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誰能想到,一個被抄家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沖喜新娘,敢把主意打到監察官的頭上?
幹了!
柳若曦不再猶豫。她迅速將手中的藥碗收入空間,然後扯了扯自己身上這件礙事的喜服。不行,這身衣服太顯眼了。
她閃身進入旁邊一個無人看管的、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下人房。她在裏面迅速翻找,找到了一身灰撲撲的、不起眼的粗布丫鬟服。她三下五除二換上,又從地上抓了把灰抹在臉上,對着一個水盆模糊的倒影照了照。
很好,現在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在混亂中企圖逃跑的普通丫鬟,扔進人堆裏都找不出來。
做完僞裝,她沒有走大門,而是來到了蕭家後院的圍牆下。這裏是整個宅院最偏僻的角落。圍牆很高,但對於一個有豐富野外攀爬經驗的現代人來說,並不是難事。
更何況,牆角下還堆着一些廢棄的雜物。
柳若-若曦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她手腳並用,利用牆體的磚縫和牆角的雜物作爲支撐點,像一只靈巧的壁虎,悄無聲息地翻上了牆頭。
牆下,是顧家別院的後花園。
夜色深沉,花園裏只有幾盞昏暗的燈籠在風中搖曳,一片寂靜,與隔壁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深吸一口氣,從數米高的牆頭一躍而下,落地時一個翻滾,卸去了大部分的沖擊力,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成了!她成功潛入了!
柳若曦迅速躲在一叢茂密的灌木後面,開始觀察這座別院的布局。
這座別院不大,但五髒俱全。根據剛才那兩個小吏的對話,顧辰就在這裏。那麼,他爲過冬準備的物資、私藏的財物,肯定也在這裏!
她像一個黑夜中的獵手,開始尋找她的獵物。
她首先避開主屋燈火通明的方向,朝着看起來像是庫房和廚房的偏僻院落摸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目標。一排看起來像是倉庫的房子,門口竟然只有一個老仆在打盹。
柳若曦心中冷笑。真是天助我也。
她沒有驚動那個老仆,而是繞到了房子的後面。她從空間裏取出了一把小巧但鋒利的多功能軍刀,對着木制的窗戶插銷,輕輕一劃一撬。
“咔噠”一聲微響,窗戶被打開了。
她靈巧地翻身而入。
一股糧食的香氣混合着藥材的味道撲面而來。
借着從窗戶透進的月光,柳若曦看清了倉庫裏的景象,眼睛瞬間亮得驚人。
這裏簡直是另一個寶庫!
一袋袋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精米白面,比蕭家廚房裏的還要多,還要好。旁邊是成桶的菜油、成壇的醬醋,還有大量的山珍海味、幹貨臘肉。
而在倉庫的另一邊,竟然也放着一排藥櫃。雖然不如蕭家藥房的珍稀,但都是些常用的名貴藥材,價值不菲。
柳若曦毫不懷疑,這些,都是顧家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是爲他們自己安然過冬準備的。
現在,它們都是我的了!
柳若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站在倉庫中央,再次展開了她無形的“饕餮巨口”。
“收!”
一袋米消失。
“收!”
一桶油消失。
“收!收!收!”
她甚至比在蕭家時更加肆無忌憚。不到半個時辰,整個倉庫就被她搬得一幹二淨,連地上的幾根掉落的幹蘑菇都沒放過。
做完這一切,她正準備離開,目光卻掃到了倉庫最裏面的一個角落。那裏放着幾個上了鎖的大箱子。
她走上前,用軍刀輕鬆撬開其中一個。
“譁啦——”
金燦燦的光芒,瞬間閃了她的眼。
滿滿一箱,全是黃澄澄的金條!
柳若曦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顧家,還真是富得流油啊!
她毫不客氣地將這箱黃金收入空間。接着,她又撬開了第二個箱子。
第二個箱子裏不是黃金,而是一箱嶄新的兵器。寒光閃閃的佩刀、制作精良的弓弩,甚至還有幾套輕便的皮甲。
這些東西,在流放路上,可是能救命的!
收!
當她撬開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箱子時,她愣住了。
箱子裏沒有金銀,也沒有兵器,只有一疊書信。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借着月光,看清了信封上的字。是顧辰寫給邊關一位姓周的將領的。
她迅速拆開信,飛快地瀏覽了一遍。
信裏的內容十分隱晦,用了很多暗語和代稱,她一時半會兒看不明白。但她敏銳地抓住了幾個關鍵詞:“北蠻”、“糧草”、“時機”、“動手”。
柳若曦的心猛地一沉。
這封信……絕對不簡單!
她立刻將這疊信件全部收入空間。這東西,現在雖然看不懂,但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將會是未來扳倒顧家,爲蕭家翻案的最重要的證據!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公子,夜深了,您怎麼還不休息?”
“睡不着。蕭家那邊的火還沒滅?”一個年輕而傲慢的男聲響起,正是顧辰!
“回公子,還在救。不過趙統領已經派人傳話,說重要的東西都沒事。”
“哼,一群廢物。”顧辰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屑,“走,去書房,我再看看那份北境防務圖。蕭振海那個老匹夫藏得倒是深,差點就讓他蒙混過關了。”
柳若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顧辰竟然朝這邊過來了!而且,他要去書房!
她現在所在的位置,離書房不過一牆之隔。一旦被發現,她就是插翅也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