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鈴

天還沒亮透,李潛誠就醒了。

山裏秋天的清晨,露水重得很,他推開老木門的時候,吱呀一聲響,驚醒了院角的幾只雞。他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外套,拎起靠在牆角的竹編糞筐,往屋後的牛棚走去。

五十年的習慣,比鍾還準。

牛棚裏傳來緩慢而有節奏的咀嚼聲,伴隨着間或響起的、清脆的銅鈴聲。李潛誠的腳步不由得輕快了些,嘴角也微微上揚。那是他特地爲老牛掛的銅鈴,紅繩已經磨得發白,鈴鐺也早已失去了光澤,但聲音還是那麼清脆悅耳。

“老夥計,醒得比我還早。”他掀開牛棚的草簾,一股溫暖的、混合着幹草和牛糞的熟悉氣味撲面而來。

棚裏的牛緩緩轉過頭來,一雙深褐色的大眼睛溫和地注視着他。它的毛色已經不再光亮,脊背上的骨頭也開始明顯起來,走動時步伐緩慢而略顯沉重。但看到李潛誠時,它還是微微擺了擺頭,脖子上的銅鈴隨之發出叮當的聲響。

“三十八年了。”李潛誠一邊清理牛棚裏的糞便,一邊喃喃自語,“你到我家的時候,我也是個半大小子。”

他想起了1972年的春天。那時他才十三歲,瘦得跟竹竿似的。父親從鄰村的牛販子手裏牽回一頭剛滿月的小黃牛,瘦瘦小小的,四條腿還在打顫。父親把繮繩交到他手裏,只說了一句:“以後它就歸你管了。”

那時的李潛誠高興壞了。村裏有牛的人家不多,像他家這樣能有一頭屬於自己的牛,那是很了不得的事。他給小牛取名叫“大黃”,雖然它的毛色只是普通的土黃。

起初,大黃很怕生。只要李潛誠稍微走近些,它就往後縮,大大的眼睛裏滿是警惕。李潛誠不着急,每天只是安靜地給牛棚添草料,清理糞便,打來清涼的井水。他坐在牛棚門口做作業,時不時抬頭看看棚裏的小牛。

一個星期後,大黃終於願意吃他手中的青草了。又過了幾天,它允許李潛誠輕輕撫摸它的額頭。少年的手和牛溼潤的鼻子碰在一起,從那一刻起,一種特殊的紐帶就系上了。

“你記得不,那年夏天我第一次帶你下地?”李潛誠把新鮮的幹草放進槽裏,大黃慢慢走過來,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你太小了,連犁都拉不動,我爹差點要把你退回去。”

大黃輕輕噴了個響鼻,仿佛在回應他。李潛誠笑了,伸手撫摸它頸部的毛發,那裏已經稀疏了,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下面的骨頭。

“後來咱倆都長大了。”他說,“我能挑百斤擔子,你能拉整套犁耙。村裏人都說,沒見過這麼默契的人牛搭檔。”

那幾年,是李潛誠最快樂的時光。每天清晨,他牽着大黃去山坡吃最嫩的草;中午,他給大黃洗刷身子;傍晚,他坐在牛背上,吹着口哨回家。大黃似乎能聽懂他的每一個指令,向左、向右、停下、前進,只要他輕輕拉一下繮繩,或者發出一聲簡單的吆喝。

大黃兩歲那年,李潛誠用攢了許久的零花錢,從鎮上的集市買了個銅鈴。他親自編了紅繩,小心翼翼地系在大黃的脖子上。從那以後,無論大黃走到哪裏,清脆的鈴聲就跟到哪裏。李潛誠說,這樣他就永遠能找到大黃了。

“潛誠,吃飯了!”屋裏傳來妻子的聲音。

“來了!”他應了一聲,拍拍大黃的脊背,“你先吃着,我一會兒就來。”

走進屋時,熱騰騰的稀飯和自家醃的鹹菜已經擺在桌上。妻子張秀蘭正給四歲的孫女小玲喂飯。小玲一見到爺爺,立刻伸出小手:“爺爺抱!”

李潛誠笑着抱起孫女,親了親她的小臉:“乖孫女,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她昨晚鬧着要跟你去放牛。”張秀蘭說,“我說爺爺的牛老了,走不動遠路了,她還不信。”

李潛誠的笑容黯淡了些。確實,大黃已經老了。村裏的獸醫說,牛的壽命一般在二十到二十五年,大黃已經三十八歲,算是奇跡了。它能活這麼久,除了李潛誠的精心照料,大概還有某種說不清的緣分。

“爺爺,大黃真的快死了嗎?”小玲突然問,大眼睛裏滿是不安。

李潛誠的手頓了頓:“誰說的?”

“昨天我聽二狗子說,老牛快死了就該殺了吃肉。”小玲的聲音帶着哭腔,“我不要大黃死,也不要吃大黃的肉。”

李潛誠的臉色沉了下來:“別聽二狗子胡說。大黃是咱家的家人,哪有吃家人肉的?”

話雖這麼說,但村裏的議論他不是沒聽到。很多人都勸他,牛老了就該處理掉,還能賣點錢。現在農村都用上小型農機了,誰還養牛啊?留着也是白費草料。

“爸,其實二狗子他爸說得也沒錯。”兒子李建軍從裏屋走出來,“大黃真的老了,連走路都吃力。昨天我見它後腿都打顫了。與其等它自然死掉,不如...”

“不如什麼?”李潛誠的聲音陡然提高,“李建軍,你給我聽着,只要我還活着,誰也別想動大黃一根毫毛!”

屋裏頓時安靜下來。小玲被爺爺的嚴厲嚇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張秀蘭連忙抱起孫女,不滿地瞪了丈夫一眼:“你吼什麼吼,嚇着孩子了。”

李潛誠沒說話,默默坐下吃飯。飯桌上一片沉默,只有小玲偶爾的抽泣聲。李建軍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他知道父親的脾氣,更知道那頭牛在父親心中的分量。

吃過早飯,李潛誠照例牽着大黃去後山散步。這是他們多年的習慣,無論春夏秋冬,只要天氣允許,他都會帶大黃出來走走。不過現在走得不遠了,就在屋後的山坡上轉轉。

山路蜿蜒,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林灑下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大黃走得很慢,李潛誠也放慢腳步,配合着它的節奏。銅鈴隨着步伐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山谷間回蕩。

“慢點,不急。”李潛誠拍拍它的脖子,“咱今天就在這附近轉轉。”

大黃似乎聽懂了,停下腳步,低頭啃食着路邊的青草。李潛誠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看着遠處的群山。秋天的山巒色彩斑斕,紅的黃的綠的,層層疊疊,美得像一幅畫。

“還記得那年冬天嗎?”李潛誠望着遠方,眼神悠遠,“你救了我的命。”

那是1976年的寒冬,李潛誠十七歲。爲了多掙點工分,他冒險進山砍柴,想趕在大雪封山前多備些過冬的柴火。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把他困在了山裏。

“我當時以爲自己死定了。”李潛誠輕聲說,“又冷又餓,腿還摔傷了。就在我快撐不住的時候,聽到了鈴鐺聲。”

是大黃。它不知怎麼掙脫了繮繩,冒着風雪找到了他。它用溫熱的身體爲他擋風,用低沉的哞叫聲給他壯膽。李潛誠抱着大黃的脖子,在風雪中熬過了漫長的夜晚。第二天,村裏人找到他們時,大黃的背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

“從那天起,我就對自己說,這輩子我一定要對你好。”李潛誠的眼眶有些溼潤,“因爲你救了我的命。”

大黃抬起頭,用那雙溫和的大眼睛看着他,輕輕擺了擺頭,鈴鐺又響了幾聲。

近午時分,他們慢慢往回走。剛走到村口,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中間站着的正是二狗子和他父親王屠戶。王屠戶手裏拿着根煙,正大聲說着什麼。

“...所以說,老牛不死,新牛不來。李老爺子那牛都老成啥樣了,還當寶貝養着。要我說,趁現在還能賣點肉錢...”

李潛誠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牽着大黃,徑直朝人群走去。

看到他過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王屠戶見到他,也不尷尬,反而笑着迎上來:“喲,李老爺子放牛回來了。正好,我正跟大夥兒說呢,您這牛...”

“我的牛,用不着你說三道四。”李潛誠冷冷地打斷他。

王屠戶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李老爺子,我這也是爲您好。您看現在誰家還養牛啊?都機械化了。您留着它,每天白費草料不說,還得花時間伺候。您都六十多的人了,圖個啥?”

“圖個心安。”李潛誠一字一句地說,“大黃跟了我三十八年,比有些人還懂情義。它不是牲口,是我家人。”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點頭贊同,有人不以爲然。一個年輕人說:“李爺爺,您這想法太老派了。牛就是牛,老了就該宰了。您這樣養着,它自己也受罪啊。”

“它受不受罪,我比你們清楚。”李潛誠不再多言,牽着大黃徑直走回家。

身後傳來王屠戶的聲音:“您再考慮考慮,我出高價!”

李潛誠頭也不回。

那天晚上,李潛誠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聽着窗外秋蟲的鳴叫,腦子裏亂糟糟的。妻子在他身邊輕聲說:“潛誠,我知道你舍不得大黃。可是建軍說得也有道理,大黃確實越來越虛弱了。我看它最近吃得越來越少,走路都搖晃。”

李潛誠沒說話。他知道妻子說的是事實。這幾天,大黃的食量明顯減少了,有時候連水都喝得不多。今天在山上,它甚至沒怎麼吃草,大部分時間只是站着,偶爾甩甩尾巴驅趕蒼蠅。

“再看看吧。”他最終只說了這麼一句。

第二天清晨,李潛誠照例早起去牛棚。推開草簾時,他的心猛地一沉——大黃沒有像往常那樣站着迎接他,而是側躺在地上。

“大黃!”他急忙沖過去。

大黃抬起頭,看見他,掙扎着想站起來,但後腿似乎使不上力,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李潛誠蹲下身,輕輕撫摸它的頭:“別急,別急,慢慢來。”

他檢查了大黃的身體,沒有明顯的外傷,但體溫似乎有些高,呼吸也比平時急促。他立刻起身回屋,叫醒兒子:“建軍,快起來,去請陳獸醫來!”

李建軍揉着眼睛出來,看到父親焦急的樣子,立刻清醒了:“大黃怎麼了?”

“病了,站不起來了。”

陳獸醫是鎮上最好的獸醫,已經六十多歲了,和李潛誠是老相識。他趕到時,太陽剛剛升起。仔細檢查了大黃後,他的表情凝重。

“老李,情況不太好。”陳獸醫直起身,摘下聽診器,“心髒功能衰退,關節也有嚴重的炎症。它太老了,身體的各個器官都在衰竭。”

“能治嗎?”李潛誠急切地問。

陳獸醫搖搖頭:“如果是年輕牛,我還能開點藥。但大黃這個年紀,藥物對它的負擔可能比疾病本身還重。我能做的就是給它打一針緩解疼痛,其他的...只能順其自然了。”

李潛誠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蹲在大黃身邊,看着它那雙依然溫和的眼睛,眼眶紅了。

“老夥計...”他哽咽着,說不下去。

陳獸醫拍拍他的肩:“好好陪陪它吧。它這一生有你這樣的主人,是它的福氣。”

打完針後,陳獸醫留下一些營養補充劑就走了。李潛誠一整天都待在牛棚裏,陪着大黃。它仍然站不起來,但似乎舒服了些,呼吸平穩多了。李潛誠拿來最嫩的青草,親手喂到它嘴邊。大黃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小玲放學回來後,也跑到牛棚來。看到大黃躺在地上,小姑娘的眼圈立刻紅了:“爺爺,大黃是不是要死了?”

李潛誠把孫女摟在懷裏,不知道怎麼回答。

“老師說,所有生命都會死的。”小玲抽泣着,“可是我不想大黃死。”

“爺爺也不想。”李潛誠的聲音很輕。

接下來的幾天,李潛誠幾乎寸步不離牛棚。他給大黃鋪了最厚的幹草,每天用溫水給它擦洗身體,精心準備飼料。但大黃的狀況還是一天比一天差。它吃得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

村裏人聽說老牛快不行了,都來看望。有人真心實意地安慰李潛誠,也有人暗地裏議論,說這樣拖着對人對牛都不好。王屠戶又來了兩次,出的價錢一次比一次高,都被李潛誠轟了出去。

第七天晚上,月亮很圓。李潛誠坐在牛棚裏,看着大黃在月光下的側影。它的呼吸很微弱,幾乎聽不見。李潛誠握着它的一只前蹄,感受着那粗糙的皮膚下微弱的脈搏。

“大黃,如果你真的很難受,就...”他說不下去了,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就在這時,大黃突然睜開了眼睛。它轉過頭,看着李潛誠,眼睛裏似乎有光。它試圖抬起頭,李潛誠連忙扶着它。它用鼻子輕輕碰了碰李潛誠的手,然後發出了一聲微弱但清晰的哞叫。

李潛誠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他知道,這是大黃在跟他告別。

那天夜裏,李潛誠做了一個夢。夢裏,他回到了十三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大黃的場景。小牛犢怯生生地站在院子裏,陽光灑在它金黃的毛發上。少年李潛誠伸出手,小牛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用溼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掌心。

夢醒時,天還沒亮。李潛誠急忙跑到牛棚,大黃靜靜地躺在那裏,已經沒有了呼吸。它的表情很安詳,像是睡着了。

李潛誠沒有哭。他平靜地打來清水,最後一次爲大黃清洗身體。他梳理它的毛發,擦拭它的蹄子,把那個銅鈴擦得鋥亮。然後他坐在大黃身邊,握着它已經冰冷的前蹄,直到天亮。

村裏人聽說大黃死了,都來幫忙。按照當地習俗,老死的耕牛應該厚葬。李潛誠在自家地裏選了一處向陽的坡地,準備把大黃埋在那裏。

下葬那天,來了很多人。除了親戚鄰居,連鎮上的一些老相識都來了。大家都說,從沒見過這麼長壽的牛,更沒見過人和牛感情這麼深的。

王屠戶也來了,這次他沒有提買肉的事,而是幫忙挖坑、抬牛。他說:“李老爺子,我服了。這牛有福氣,遇到了您這樣的主人。”

棺材是李潛誠親手做的,用的是上好的鬆木。他把大黃生前最喜歡的幾把青草放在棺材裏,還有那個銅鈴。就在要蓋棺時,小玲跑過來,把自己畫的一幅畫放了進去。畫上是一個老人牽着一頭牛,走在夕陽下的山坡上。

“爺爺,這樣大黃就不會孤單了。”小玲說。

李潛誠抱起孫女,點了點頭。

填土的時候,李潛誠沒有回避。他一鍬一鍬地往坑裏填土,動作緩慢而堅定。當最後一鍬土落下,豎起那塊簡單的木碑時,他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三十八年的陪伴,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葬禮結束後,李潛誠變得沉默寡言。他照常早起,照常幹活,但總是心不在焉。牛棚空了,他每天還是會去打掃,添上新鮮的幹草,仿佛大黃還會回來。早上醒來,再也聽不到熟悉的銅鈴聲;傍晚回家,再也沒有那個溫順的身影在門口等候。

一個月後,兒子李建軍小心翼翼地問:“爸,牛棚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咱們改建成倉庫?”

李潛誠搖搖頭:“就讓它空着吧。”

深秋的一天,李潛誠獨自上山,來到了大黃的墳前。墳上已經長出了一層青草,在秋風中輕輕搖曳。他坐在墳邊,就像以前坐在大黃身邊一樣。

“老夥計,你走了以後,這家裏安靜多了。”他輕聲說,“小玲總問大黃去哪兒了,我說它去了一個沒有病痛的地方。她說那她也要去,因爲那裏有大黃。”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裏面是那個銅鈴。葬禮那天,他最終還是沒舍得把它和大黃一起埋掉。

“留個念想。”他對墳墓說,仿佛大黃能聽見,“以後我來看你,就搖搖鈴,你就知道是我來了。”

他輕輕搖了搖銅鈴,清脆的聲音在山谷間回蕩,驚起了林中的幾只鳥。

那天晚上,李潛誠又做夢了。夢裏,大黃站在一片開滿野花的山坡上,毛色光亮,眼神清澈,看起來年輕而健壯。它朝李潛誠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向遠方的光亮處。李潛誠想追上去,但怎麼也邁不開步子。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大黃的身影漸行漸遠,脖子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醒來時,枕邊溼了一片。但奇怪的是,李潛誠沒有感到悲傷,反而有一種釋然。他走到窗前,看着天邊泛起的魚肚白,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生命總有盡頭,但情義不會。大黃走了,但它留下的回憶,會一直陪伴着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從那天起,李潛誠漸漸恢復了往日的樣子。他還是每天早起,還是會去空蕩蕩的牛棚看一眼,還是會偶爾上山去大黃墳前坐坐。不同的是,他不再流淚,而是會跟大黃說說最近發生的事:小玲考試得了滿分,村裏通了水泥路,山那邊的水庫建成了...

冬天來了,第一場雪落下時,李潛誠帶着小玲去給大黃掃墓。小姑娘在墳前放了一把自己攢的糖:“大黃,這是我最喜歡吃的糖,分給你。”

回去的路上,小玲問:“爺爺,大黃能吃到我的糖嗎?”

“能。”李潛誠肯定地說,“只要你心裏想着它,它就能感受到。”

“那大黃現在在幹什麼呢?”

李潛誠抬頭看了看飄雪的天空:“它在吃最嫩的青草,在陽光最好的山坡上散步,脖子上還掛着那個銅鈴,叮當叮當地響。”

小玲笑了,伸出小手握住爺爺粗糙的大手。一老一小,在雪地裏慢慢走着,身後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李潛誠回頭看了一眼山坡,恍惚間,他似乎真的聽到了清脆的銅鈴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和着風聲,和着雪落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谷裏回蕩。

他知道,那鈴聲會一直響下去,在他的記憶裏,在他的心裏,永遠不會消失。就像大黃,雖然離開了,卻從未真正走遠。三十八年的朝夕相處,已經把他們永遠地連在了一起,超越了生命的界限,成爲了一段不會褪色的傳奇。

山路彎彎,雪越下越大。李潛誠牽緊孫女的手,繼續朝家的方向走去。身後,白茫茫的山坡上,那座小小的墳丘靜靜立在雪中,像一個句號,也像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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