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熔爐邊緣

因果森林的清晨彌漫着奇異的霧氣。那不是水汽,而是凝固的時間碎片,像極細的光塵懸浮在空中,隨着呼吸進入肺部,帶來微弱的眩暈感——仿佛同時活在無數個瞬間裏。

江臨淵醒來時,發現自己和謝雪辭還保持着昨晚的姿勢:他靠着樹幹,謝雪辭靠在他肩上,一只手無意識地抓着他的衣角。這個細節讓江臨淵停頓了幾秒——謝雪辭即使在睡夢中,依然保持着某種程度的依賴。

他小心地抽出身體,但謝雪辭立刻醒了。

“你去哪?”謝雪辭的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卻本能地抓住了江臨淵的手腕。

“只是起來檢查周圍。”江臨淵說,沒有抽回手。

謝雪辭眨了眨眼,意識逐漸清明。他鬆開手,坐直身體,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我睡了多久?”

“四個小時。”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已經醒了,正在維護機械臂的關節,“莉娜的魔法屏障很有效,昨晚沒有東西靠近。”

莉娜從冥想中睜開眼睛,魔法書懸浮在她面前,書頁上浮現出新的文字:“因果森林在變化。根據書裏的記錄,我們必須在今天日落前離開,否則會被困在時間循環裏。”

“爲什麼?”謝雪辭問。

“森林有自己的周期。”莉娜指向遠處那些因果樹,“你們看,它們開始‘結果’了。”

江臨淵順着方向看去。那些半透明的因果樹上,原本懸浮光球的分叉末端,開始凝結出晶體狀的果實。果實內部有畫面閃爍,但比光球更清晰、更完整。

“時間之果。”莉娜解釋,“每顆果實包含一段完整的時間線。當所有果實成熟,森林會進行一次‘收割’——所有處於森林內的存在,都會被隨機吸入某顆果實,體驗那段人生,直到果實自然腐爛。而外界時間可能只過去幾分鍾,但果內可能是幾十年。”

謝雪辭皺眉:“所以我們必須在果實成熟前離開。”

“正確。”莉娜收起魔法書,“回聲留下的指引說,法則熔爐的入口在森林最深處。我們需要穿過‘時間回廊’。”

凱已經整理好裝備:“那就出發。我可不想在別人的記憶裏過一輩子。”

四人收拾營地,沿着林中小徑繼續深入。越往前走,因果樹越密集,枝幹相互交錯,形成天然的拱廊。光線透過半透明的枝葉灑下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光影,那些光影也在緩慢變化,像流動的時光。

謝雪辭走在江臨淵身邊,偶爾肩膀會碰到。每次接觸,江臨淵都能感覺到謝雪辭身體微微一僵,然後放鬆——一個極其細微的反應,但他注意到了。

“你的刻印怎麼樣了?”江臨淵問。

謝雪辭摸了摸頸部:“穩定了。吸收那些虛空能量後,反而有種……平衡感。就像之前一直在懸崖邊走路,現在終於有了護欄。”

“還是要小心。”江臨淵說,“虛空不是能被輕易馴服的東西。”

“我知道。”謝雪辭側頭看他,嘴角微揚,“所以不是還有你在嗎?我的‘理性錨點’。”

這個稱呼讓江臨淵的心髒輕輕一縮。他移開視線:“別太依賴我。”

“已經晚了。”謝雪辭輕聲說,然後快步走到前面,像是隨口一說,又像是認真的。

江臨淵看着他的背影,那些銀色與暗金交織的藤蔓刻印在領口若隱若現。他突然想起在永夜劇場,謝雪辭說過的話:“如果沒有觀衆,演員就沒有意義了。”

現在他明白了。他不是觀衆,他是……唯一的觀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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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時間回廊

兩小時後,他們到達了森林最深處。

這裏沒有樹木,只有一個巨大的、由光構成的漩渦,緩慢旋轉着,像星系的縮影。漩渦周圍漂浮着無數時間之果,有些已經成熟,散發出柔和的熒光。

“時間回廊。”莉娜說,“穿過它,就能到達法則熔爐。但回廊裏充滿了時間亂流,必須保持意識清醒,否則會被卷入隨機的時間片段。”

凱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怎麼保持清醒?”

“握住彼此的手。”莉娜說,“物理接觸可以穩定意識連接。我和凱一組,江臨淵和謝雪辭一組。進入回廊後,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鬆手。”

她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你們倆。你們的連接很深,但也意味着回廊會對你們有更強的反應。可能會看到……你們不想看到的東西。”

謝雪辭看向江臨淵,伸出手。

江臨淵握住。謝雪辭的手指微涼,但掌心溫熱。

“準備好了嗎?”莉娜問。

四人點頭,一起走向光之漩渦。

踏入漩渦的瞬間,世界變成了萬花筒。

不是視覺上的萬花筒,是時間上的。江臨淵感覺自己同時處於無數個時間點:他還是孩子,在實驗室裏看着父母的臉;他是少年,在第一次殺人後洗手,水流永遠洗不淨想象中的血;他是青年,在系統裏遇到謝雪辭,那個抓着他衣袖哭泣的“弱者”……

然後是更多的可能性:

如果他沒推開謝雪辭,時間墓地那次爆炸會殺死兩人。

如果他接受了陸小姐,婚禮副本會有另一種結局。

如果在鏡像深淵他選擇了融合,現在他們會是一體。

畫面破碎又重組,像被打亂的拼圖。江臨淵咬緊牙關,握緊謝雪辭的手——那只手也在用力回握,指節都泛白了。

然後他聽到了聲音。

不是記憶中的聲音,是……謝雪辭的聲音,但來自另一個可能性:

“江臨淵,我恨你。”

“你總是選擇最優解,總是選擇犧牲我。”

“你知道嗎?在第二百次循環,我其實有機會殺了你。但我沒有。我後悔了。”

江臨淵的心髒像被重擊。他知道這是時間回廊的幹擾,不是真的,但疼痛是真實的。

他轉頭看謝雪辭。謝雪辭閉着眼睛,眉頭緊鎖,嘴唇在微微顫抖,顯然也在經歷類似的折磨。

“別聽。”江臨淵用力握他的手,“那些不是真的。”

謝雪辭睜開眼,眼睛裏有水光,但眼神堅定:“我知道。我聽到你說……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只是利用。”

“我不會說那種話。”江臨淵說。

“我知道。”謝雪辭笑了,笑得有些脆弱,“但還是……很難受。”

光之漩渦開始劇烈波動。周圍的景象變得清晰——他們站在一條無盡的走廊裏,走廊兩側是無數的門,每扇門後都是一個世界。

一扇門突然打開,裏面是他們並肩站在高台上的畫面,那個江臨淵曾想象的未來。

又一扇門打開,裏面是謝雪辭變成虛空生物,江臨淵用槍指着他。

更多的門打開,更多的可能性涌現。

“閉上眼睛。”江臨淵說,“只看我。”

謝雪辭看着他。

江臨淵也看着他。

在時間亂流中,在無數可能性的夾縫裏,他們只看彼此。

“無論看到什麼,”江臨淵一字一句地說,“記住現在。這個我,這個你,這個選擇。”

謝雪辭點頭,眼淚終於掉下來,但他還在笑:“好。”

光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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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熔爐試煉

當光芒散去,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洞穴裏。

洞穴中央是一個沸騰的熔岩湖,但岩漿不是紅色,是銀色的,像液態的法則。湖面上漂浮着各種幾何形狀的晶體,相互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音,那些聲音組合成復雜的旋律——是法則本身在“歌唱”。

洞穴的牆壁上刻滿了發光的符文,每個符文都在緩慢變化,像活的一樣。

“法則熔爐。”莉娜的聲音有些顫抖,“所有維度法則交匯的地方。在這裏,物理定律、時間規則、因果邏輯……都會變得不穩定。”

凱的機械眼瘋狂閃爍:“我的系統在報錯。重力參數變化,時間流速異常……這地方在排斥非自然存在。”

“因爲你是機械生命。”莉娜說,“熔爐只接受‘完整’的存在——擁有肉體、靈魂和意識的三位一體。我們得快點通過,否則你會被熔爐分解。”

“怎麼通過?”謝雪辭問。

莉娜指向熔岩湖中央,那裏有一座懸浮的橋,橋的盡頭是一扇發光的門:“穿過橋,進入那扇門。但橋會測試我們最珍視的東西——它會暫時剝奪,看我們是否還能前進。”

江臨淵的心沉了下去。

“我和凱先走。”莉娜說,“給你們示範。”

她握住凱的手——那只機械手。兩人走上橋。

第一步,凱的機械部分開始發光,然後……消失了。他變回了一個完全的人類,右眼不再是機械,而是血肉之軀。他踉蹌了一下,顯然不適應。

“我的強化部件……”凱喃喃。

“被剝奪了。”莉娜說,她的魔法書也從手中消失了,“我的魔法也被剝奪了。現在我們是普通人。”

他們繼續走。橋面開始變化,浮現出各種幻象——對凱來說是賽博尼亞的追兵,對莉娜來說是放逐她的同族。但兩人沒有停下,互相攙扶着,走到了橋的盡頭,推開門,消失了。

“輪到我們了。”江臨淵說。

謝雪辭看着那座橋,喉結滾動了一下:“它會剝奪我們最珍視的東西……”

“理性。”江臨淵說。

“僞裝。”謝雪辭說。

兩人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恐懼。

失去了理性,江臨淵還是江臨淵嗎?

失去了僞裝,謝雪辭還是謝雪辭嗎?

“如果過不去,”謝雪辭輕聲說,“如果我變成了你最討厭的樣子……”

“不會有那種事。”江臨淵打斷他,“走吧。”

他們一起踏上橋。

第一步,江臨淵感覺到大腦裏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不是記憶,是……思考的能力。那些精密的計算,那些冷靜的分析,那些讓他永遠是“理性機器”的東西,像潮水般退去。

恐慌。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恐慌。世界變得模糊不清,信息無法處理,一切都混亂無序。他抓住橋的欄杆,手指用力到發白。

“江臨淵?”謝雪辭的聲音傳來。

江臨淵轉頭。他看到謝雪辭的眼睛——那雙總是藏着復雜情緒的眼睛,此刻變得無比清澈,清澈到近乎透明。所有的僞裝,所有的計算,所有的自我保護,都被剝離了。

謝雪辭在顫抖。不是表演,是真的恐懼。像一個被剝去所有衣服的人,赤裸地站在寒風中。

“你看我……”謝雪辭的聲音在抖,“現在你看到真實的我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

江臨淵想說什麼,但失去了理性,他找不到合適的詞。他只能伸出手,握住謝雪辭的手。

很笨拙,但很用力。

第二步,橋面浮現幻象。

對江臨淵來說,是謝雪辭在時間墓地死去的畫面,一遍又一遍,三百次死亡的合集。每一次,他都站在旁邊,面無表情地計算最優解。那些他以爲自己沒有感覺的畫面,此刻帶來撕裂般的痛苦。

他跪下了。

不是因爲體力,是因爲情感的重壓。原來他一直在感受,只是用理性壓下去了。現在理性消失了,那些被壓抑的情感像火山爆發。

“對不起……”他聽到自己在說,聲音嘶啞,“對不起……”

謝雪辭也在經歷幻象。他看到江臨淵一次次推開他,一次次選擇犧牲他,一次次用冰冷的眼神看他。那些都是真的發生過的,但之前他能用僞裝來消化,現在不行了。

他哭了。

不是演戲的眼淚,是真的崩潰。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懼,所有不敢承認的受傷,都涌了出來。

“爲什麼……”他抓住江臨淵的手臂,“爲什麼不能選我一次……爲什麼總是把我當工具……”

江臨淵看着他哭泣的臉,心髒像被攥緊。他抬起手,很笨拙地擦掉謝雪辭的眼淚。

“不會了。”他說,語言貧瘠但真誠,“以後不會了。”

第三步,橋開始崩塌。

不是物理崩塌,是概念崩塌。他們腳下的橋面變成虛無,必須跳過去才能到下一段。

失去了能力,他們只是兩個普通人。

江臨淵先跳,落地不穩,摔倒了。他立刻轉身,向謝雪辭伸出手:“跳過來!”

謝雪辭看着那段距離,臉色蒼白。他從來不是體力好的人,失去了僞裝帶來的虛假自信,他只剩下真實的怯懦。

“我做不到……”

“你可以。”江臨淵說,手伸得更直,“相信我。”

謝雪辭閉上眼睛,跳了。

他落在江臨淵懷裏,兩人一起摔倒。江臨淵護住他的頭,自己的背撞在地上,悶哼一聲。

“你沒事吧?”謝雪辭慌忙問。

“沒事。”江臨淵坐起來,檢查謝雪辭有沒有受傷。這個動作很自然,像做過無數次。

他們看向彼此。

江臨淵不再是那個永遠冷靜的理性機器,他的眼睛裏有慌亂,有痛苦,有擔憂,有……溫柔。

謝雪辭不再是那個戴着面具的僞裝者,他的表情真實到脆弱,有恐懼,有依賴,有……渴望。

“這樣也不錯。”謝雪辭突然笑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雖然很狼狽。”

江臨淵也笑了——一個很淡的,但真實的笑容:“嗯。”

他們互相攙扶着站起來,走向最後一段橋。

橋的盡頭,門在發光。

但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時,洞穴突然震動。

不是熔爐本身的震動,是外來的攻擊。

牆壁被炸開一個洞,一群機械守衛沖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個穿議會制服的人。

“找到他們了!”爲首的人喊道,“抓住概念遺孤!”

議會追兵到了。

---

四、爲彼此而戰

江臨淵和謝雪辭被困在橋的末端,前有追兵,後有熔岩湖。而他們的能力還沒恢復——橋的剝奪效果是持續的,只要還在橋上,他們就只是普通人。

“跳進熔岩!”一個議會研究員喊道,“熔爐會分解他們,我們可以收集碎片!”

機械守衛舉起武器,能量束充能。

江臨淵把謝雪辭拉到身後——一個本能的保護動作。

“江臨淵……”謝雪辭的聲音在發抖。

“別怕。”江臨淵說,雖然他自己也在害怕。

能量束發射。

江臨淵閉上眼睛,準備用身體擋。

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他睜開眼,看到謝雪辭站在他面前,伸着手。那些銀色的藤蔓刻印不知何時重新浮現,但不是之前的銀黑色,是純粹的金色——溫暖、堅定、強大。

能量束在謝雪辭面前被一個光罩擋住。

“你怎麼……”江臨淵怔住了。

謝雪辭轉頭,對他笑了笑:“好像……剝奪了我的僞裝後,剩下的東西比我想象的強。”

他的眼睛還是清澈的,但多了一種之前沒有的東西:自我認同。不再需要僞裝,因爲他接受了自己真實的樣子。

光罩擴大,將機械守衛推開。但謝雪辭的臉色迅速蒼白——強行使用能力,消耗很大。

“堅持住。”江臨淵扶住他,“門就在前面。”

“走不了。”謝雪辭看着越來越多的守衛,“他們人太多了。江臨淵,你聽我說——”

“別說那種話。”江臨淵打斷他,“我不會丟下你。”

“不是丟下。”謝雪辭深吸一口氣,“我需要你幫我爭取時間。我的刻印有個能力,一直不敢用……需要集中精神。”

江臨淵看着他,看到了決意。

“多久?”

“三十秒。”

“好。”江臨淵轉身,面對追兵。

他沒有能力,沒有武器,只有一副血肉之軀。但他站在謝雪辭身前,像一堵牆。

第一個守衛沖上來,江臨淵側身躲開,用手肘擊打關節處——技巧還在,雖然力量不足。守衛踉蹌,他趁機奪過對方的能量槍。

開槍,後坐力震得手臂發麻。但他沒停,一個接一個射擊。

二十秒。

更多的守衛涌上來。江臨淵的槍能量耗盡,他扔掉槍,撿起地上的金屬碎片當武器。身上挨了好幾下,溫熱的血流下來,但他沒退。

十五秒。

一個議會研究員舉起槍,瞄準謝雪辭。江臨淵撲過去,用身體擋住。能量束擊中他的肩膀,劇痛讓他眼前一黑。

“江臨淵!”謝雪辭的聲音變了調。

“別分心!”江臨淵咬牙站直,“繼續!”

十秒。

守衛包圍了他們。江臨淵背靠着謝雪辭,手裏握着最後一塊碎片,準備拼死一戰。

五秒。

謝雪辭的刻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金色的藤蔓從地面涌出,不是攻擊,是……淨化。光芒所過之處,機械守衛停止動作,虛空污染被清除,連議會研究員的眼神都變得迷茫——他們的惡意被暫時淨化了。

“走!”謝雪辭抓住江臨淵的手,沖向那扇門。

兩人撞進門裏。

門在身後關閉,將追兵擋在外面。

---

五、熔爐之心

門後是一個純白的空間。

中央有一個懸浮的水晶平台,平台上躺着兩個人——是凱和莉娜,他們閉着眼睛,像是在沉睡。

“他們通過了試煉。”回聲的聲音響起,“現在在接收熔爐的饋贈。你們也是。”

江臨淵和謝雪辭走上平台。剛站上去,一股溫暖的能量就涌入身體。

江臨淵感覺到理性在回歸,但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理性,是……有溫度的理性。他能計算,能分析,但同時也感受得到情感。兩者不再沖突,而是融合。

謝雪辭的刻印也在變化。金色的光芒穩定下來,形成新的紋路——不再是藤蔓,更像是一種神聖的圖騰,代表“真實”。

“你們通過了最難的試煉。”回聲的虛影浮現,“在失去最珍視的能力後,依然選擇彼此,依然爲彼此而戰。這證明了你們的連接不是基於利益或能力,是基於……本心。”

她看向江臨淵:“你學會了感受。不是放棄理性,是讓理性爲情感服務。”

又看向謝雪辭:“你學會了真實。不是放棄僞裝,是讓僞裝成爲工具,而不是枷鎖。”

水晶平台開始發光。凱和莉娜醒了過來,他們的樣子也變了——凱的機械部分更有機化,像是血肉與機械的完美融合;莉娜的魔法書變成了紋身,印在她的手臂上。

“熔爐的饋贈。”回聲說,“你們現在都成爲了‘完整者’——肉體、靈魂、意識三位一體,可以自由穿梭大多數維度,抵抗虛空的同化。”

她頓了頓,聲音變得嚴肅:“但時間不多了。議會已經定位了熔爐的位置,下一次來的就不是追兵,是主力部隊。而且虛空正在加速侵蝕,觀測者議會準備啓動維度重置協議——那會殺死無數無辜的生命,只爲了讓他們自己逃到下一個輪回。”

“我們該怎麼做?”凱問。

“去時間源頭,議會的總部。”回聲指向空間盡頭,那裏出現了一扇新的門,“阻止他們。虛空清理是必要的,但應該是精準的,不是無差別的。你們需要說服——或者強迫——議會放棄重置協議,接受虛空的審判。”

莉娜皺眉:“就我們四個?對抗整個議會?”

“不止你們。”回聲微笑,“你們一路上不是遇到了很多同伴嗎?林晚在記憶之海,阿爾戈在守護神殿,還有其他逃離議會的人……他們會幫你們的。因爲這不是你們四個的戰鬥,是所有不想被重置的存在的戰鬥。”

她看向江臨淵和謝雪辭:“尤其是你們。作爲概念遺孤,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議會計劃的否定。他們害怕你們,因爲你們證明了,即使在毀滅中,有些東西也能存活——而議會想做的,是連那些東西也一起毀滅。”

江臨淵和謝雪辭對視。

然後同時點頭。

“我們去。”江臨淵說。

回聲的笑容變得溫柔:“那麼,最後一程。穿過那扇門,就是時間源頭。但記住,最後的考驗不是力量,是選擇。你們會面臨一個終極抉擇,那會決定……一切的結局。”

她的虛影開始消散:“祝你們好運,孩子們。還有……謝謝你們,讓我看到了希望。”

完全消失前,她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愛比恐懼更有力量。”

“相信它。”

---

六、門前的對話

回聲消失後,四人站在那扇新門前。

門是簡單的木門,但透過門縫,能感覺到後面龐大的時間能量——像站在瀑布邊緣,能聽到轟鳴。

“我們需要休息。”莉娜說,“剛接收饋贈,身體需要適應。”

凱同意:“我檢測到門後的時間流速異常,可能裏面一分鍾,外面就一年。我們必須準備好。”

他們在平台邊緣坐下。莉娜用新獲得的能力變出食物和水——不是魔法,更像是直接操縱物質法則。

江臨淵處理肩膀的傷口。能量束造成的傷很深,但在熔爐饋贈下,正在快速愈合。

謝雪辭坐在他旁邊,沉默了很久。

“你在想什麼?”江臨淵問。

“想回聲的話。”謝雪辭說,“最後的考驗,終極抉擇……你覺得會是什麼?”

江臨淵搖頭:“不知道。但無論是什麼,我們都會一起面對。”

“如果……”謝雪辭頓了頓,“如果需要犧牲一個人呢?”

江臨淵的手停住了。

然後他放下繃帶,轉頭看着謝雪辭:“那就讓他們換個考驗。”

謝雪辭笑了:“你這麼霸道?”

“關於你的事,我可以霸道。”江臨淵說,語氣平靜,但眼神認真。

謝雪辭的笑容淡了,變成一種更復雜的神情。他伸出手,很輕地碰了碰江臨淵的臉頰——一個親昵的、試探的動作。

江臨淵沒有躲。

“你知道嗎,”謝雪辭輕聲說,“在橋上,失去僞裝的時候,我最害怕的不是被看穿,是……怕你看到真實的我後,會失望。”

“爲什麼?”

“因爲真實的我,沒有那麼完美。”謝雪辭低下頭,“我會害怕,會怯懦,會依賴,會……需要你。不像之前那個總是遊刃有餘的謝雪辭。”

江臨淵握住他的手:“我也沒有那麼理性。我也會恐慌,會痛苦,會做出不最優的選擇。”

他頓了頓:“但這樣更好。完美太累了,真實比較輕鬆。”

謝雪辭抬頭看他,眼睛裏有水光,但笑容很亮:“那你喜歡真實的我嗎?”

這個問題太直白,不符合他們以往的對話方式。但也許是因爲剛剛經歷了剝離與重建,也許是因爲知道前路艱險,謝雪辭不想再僞裝了。

江臨淵沒有立刻回答。

他仔細地看着謝雪辭,看着那雙不再掩飾的眼睛,看着那張真實的臉,看着那些金色的刻印。

然後他說:

“我喜歡你。”

不是“我需要你”,不是“你很有價值”,是“我喜歡你”。

最簡單,也最難的三個字。

謝雪辭的眼淚掉下來,但他笑得像個孩子。

“我也喜歡你。”他說,“雖然早就喜歡了,但一直不敢說。”

江臨淵抬手,擦掉他的眼淚。動作很溫柔。

“以後想說就說。”他說,“我聽着。”

謝雪辭握住他的手,把臉貼在他掌心。一個很依賴的姿勢。

“江臨淵。”

“嗯?”

“如果這次我們活下來了……”謝雪辭的聲音很輕,“我想去一個地方。就我們兩個。沒有系統,沒有議會,沒有虛空。就……安靜地待着。”

“好。”江臨淵說,“去哪裏?”

“不知道。”謝雪辭閉上眼睛,“有你的地方就行。”

江臨淵的心像被溫暖的水淹沒。他把謝雪辭拉進懷裏,抱得很緊。

謝雪辭愣了一下,然後放鬆下來,也抱住他。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擁抱。不是危急時刻的保護,不是演戲需要的接觸,是單純的、想要靠近彼此的擁抱。

凱和莉娜在另一邊,假裝沒看見,但嘴角都帶着笑。

良久,江臨淵低聲說:

“我們會活下來的。”

“然後去那個只有我們兩個的地方。”

謝雪辭在他懷裏點頭。

“嗯。”

“約定好了。”

---

休息夠了,四人站在門前。

最後檢查裝備,最後確認狀態。

江臨淵和謝雪辭的手握在一起,很緊。

“準備好了嗎?”凱問。

“準備好了。”三人同時回答。

江臨淵推開門。

光芒涌出。

時間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他們走了進去,走向最後的戰場,走向那個終極抉擇。

但這一次,他們不再害怕。

因爲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在一起。

---

【第十二章·完】

【最終章預告:時間源頭,觀測者議會的總部。江臨淵和謝雪辭將在這裏面對最終的敵人和最終的抉擇。維度重置協議即將啓動,虛空正在吞噬一切。而那個回聲預言的“終極抉擇”,將考驗他們的一切:理性與情感,真實與僞裝,自我與彼此。最後一戰,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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