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把車停在周氏大廈地下三層，沒坐電梯，走樓梯上到二十八樓。他手裏拎着牛皮紙袋，腳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得穩。保安在拐角處攔他，伸手要證件。林陽沒掏，只把紙袋一角露出來，上面印着“周氏研究院”幾個字。保安看了眼，手收回去，側身讓路。 辦公室門沒關嚴，留了條縫。林陽推門進去，周明遠正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頭也沒抬。桌上擺着青瓷茶盞，熱氣還沒散完。 “來了。”周明遠放下筆，語氣像招呼老朋友。 林陽走到桌前，把紙袋放在中央，抽出最上面那份報告，攤開。“三年前出土記錄，能量波形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七。你那枚扳指，和我體內的系統同源。” 周明遠終於抬頭，嘴角微揚，沒說話，伸手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照片，輕輕推到林陽面前。照片裏是醫院走廊，日期清晰標注——正是林陽重生那天。畫面角落，林陽穿着病號服，低頭走路，身後跟着兩個穿黑西裝的人。 “你猜他們是誰派的？”周明遠聲音很輕。 林陽沒碰照片，視線落在他右手拇指上。那枚玉扳指套在那裏，紋路清晰，色澤沉靜。 “我不猜。”林陽說，“我來問你，系統從哪來的？爲什麼選我？” 周明遠靠進椅背，手指摩挲扳指邊緣。“你真以爲自己是被選中的？還是……只是被丟進來的？” 林陽沒接話，從口袋掏出自己的扳指，放在報告旁邊。兩枚扳指隔着半尺距離，安靜躺着。 突然，桌面輕微震動。兩枚扳指同時離地浮起，懸在半空，藍光從內部透出，像絲線般纏繞交錯，在空中織成網狀。嗡鳴聲從林陽胸口傳出，和扳指共鳴共振，震得他耳膜發麻。 周明遠笑容消失，眼神第一次露出波動。“它認你。” “也認你。”林陽盯着懸浮的扳指，“說明我們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 “聰明。”周明遠點頭，“但聰明人容易死得早。” 林陽沒退，反而向前半步。“我要知道真相。系統起源、扳指來歷、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解決陳天豪。” 周明遠沉默片刻，抬手輕點桌面。“坐下說。” 林陽拉過椅子，沒坐實，身體前傾。“先說你能說的。” “扳指不止兩枚。”周明遠開口，“總共有七枚，分別對應七種能力模塊。你的是‘逆襲人生’，我的是‘資本操控’。它們原本是一體，被打散後隨機綁定宿主。” “誰打散的？” “不知道。”周明遠搖頭，“三年前我車禍醒來，扳指就在我枕頭下。系統激活第一句話是：‘命運重置，權限爭奪戰開啓’。” 林陽心頭一緊。“權限爭奪？什麼意思？” “活到最後的人，能拿到全部七枚扳指，成爲‘傳說’。”周明遠語氣平淡，“失敗者，連記憶都會被抹除。” 林陽盯着他：“你試過找其他宿主？” “找到三個。”周明遠說，“一個死了，一個瘋了，還有一個……消失了。” “怎麼死的？” “被系統判定違規，強制回收。”周明遠頓了頓，“規則很簡單：不能直接殺死其他宿主，但可以借刀殺人。不能共享核心信息，但可以誤導。不能放棄任務，否則能量反噬。” 林陽腦中閃過蘇婉兒遞賬本時的眼神，趙叔在面包車裏的笑，陳天豪手下被心理操控時的失語。所有線索突然串在一起。 “陳天豪是不是宿主？” 周明遠搖頭：“他只是棋子。真正危險的是那些藏在幕後的——比如青雲商會會長，或者黑曜會背後的金主。” 林陽沉默幾秒，突然問：“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爲你活下來了。”周明遠直視他，“而且活得比我想象中久。系統剛激活時，你連外賣都送不好，現在卻能逼我攤牌。這說明你有資格聽真相。” 林陽沒動，藍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代價是什麼？” “幫我做一件事。”周明遠說，“下周三，青雲商會年度晚宴，我要你當衆揭發他們的洗錢網絡。用你手裏的賬本。” “你會被牽連。” “不會。”周明遠笑了，“因爲我已經把原始數據備份在海外服務器，觸發條件是你站上講台那一刻。他們動不了我，只會追殺你。” 林陽看着他，沒立刻答應。“如果我拒絕呢？” “扳指會收回。”周明遠語氣不變，“系統會重置。你回到重生第一天，重新開始。但這次，沒有預知，沒有技能包，只有負債和催收電話。” 林陽胸口發悶，系統界面在視野角落閃爍紅光，提示音低沉急促：【宿主面臨重大抉擇，選擇將影響主線走向】。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懸浮的扳指。藍光穩定，像在等待指令。 “我答應。”他說，“但我有條件。” “講。” “我要見徐老眼。真正的徐老眼。” 周明遠眼神微變。“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林陽說，“但他的研究筆記還在你手裏。我要看原件。” 周明遠沒說話，起身走到書櫃前，抽出一本線裝冊子，封面空白。他走回來，放在林陽面前。“看完燒掉。” 林陽翻開第一頁，字跡工整，記錄着扳指出土時的異常現象：溫度驟降、儀器失靈、研究員集體昏睡。最後一頁寫着：“能量源非地球產物，疑似人爲投放。目的不明，風險極高。” 他合上冊子，抬頭：“投放者是誰？” “筆記裏沒寫。”周明遠說，“但徐老眼死前留下一句話：‘他們在天上看着’。” 林陽把冊子收進懷裏，站起身。“晚宴我會去。但在那之前，我要確保蘇婉兒安全。” “她已經在安全屋。”周明遠說，“趙叔安排的。” 林陽一怔。“你連趙叔都查了？” “查不到。”周明遠搖頭，“但他主動聯系我，說願意當中間人。看來你身邊，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你這邊。” 林陽沒反駁，轉身往門口走。手搭上門把時，周明遠在身後開口：“林陽。” 他停下。 “別信任何人。包括我。” 林陽推門出去，走廊燈光刺眼。他沒回頭，徑直走向電梯。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聲望值突破臨界點，解鎖新功能：命運之眼——可短暫窺視他人未來片段，每日限用一次】。 他走進電梯，按下負三。鏡面映出他疲憊的臉，還有衣袋裏微微發燙的扳指。 手機震動，是趙叔發來的消息：“安全屋地址發你郵箱了，別回原住處，有人盯着。” 林陽沒回，盯着電梯數字一層層跳。負一，負二，負三。門開時，冷風灌進來。他快步走向車位，剛拉開車門，後座傳來聲音。 “上車談。” 是趙叔。 林陽沒驚訝，坐進駕駛座，沒發動車子。“你知道周明遠找我？” “猜的。”趙叔說，“他派人盯了你三天。今天你進大廈，他們全撤了。” “爲什麼幫我？” “因爲我不想看你死。”趙叔聲音低沉，“你爸當年救過我命。你媽給我孩子交過學費。這份情，我還沒還完。” 林陽握着方向盤，沒說話。 “周明遠給你的任務，別接。”趙叔繼續說，“青雲商會背後站着市裏的人，你動他們，等於捅馬蜂窩。” “我已經答應了。” 趙叔沉默一會兒，嘆了口氣。“那至少帶個保鏢。我認識個退役的，槍法準，嘴也嚴。” “不用。”林陽發動車子，“我自己能行。” “你不行。”趙叔語氣加重，“你以爲扳指是護身符？它只是枷鎖。徐老眼死前跟我說過，扳指會吃人。第一個被吃掉的，就是他自己。” 林陽猛打方向盤，車子沖出車庫。夜風從窗縫灌進來，吹得他眼睛發澀。 “趙叔。”他忽然開口，“你到底是誰的人？” 後視鏡裏，趙叔咧嘴笑了。“我誰的人都不是。我只站在活人這邊。” 林陽沒再問，一路開到城西廢棄工廠。趙叔下車前，塞給他一張紙條。“真遇到危險，打這個電話。別問是誰，打了就知道。” 紙條上只有一個號碼，沒署名。 林陽目送趙叔走進暗巷，才低頭看手機。系統新彈出一條提示：【檢測到命運之眼首次使用條件滿足——目標：周明遠】。 他點開功能，眼前浮現模糊畫面：周明遠站在高樓邊緣，手中扳指碎裂，腳下城市火光沖天。 畫面一閃而逝。 林陽關掉屏幕，把車停在路邊。遠處教堂鍾聲敲響，十二下。他摸出扳指，放在掌心。藍光微弱，像隨時會熄滅。 “你們到底想讓我幹什麼？”他低聲問。 扳指沒回答，只是輕輕顫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