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碾過布滿碎石的土路，遠處的聚居點輪廓逐漸清晰。那是一片用廢棄集裝箱和鋼筋搭建的臨時聚落，外圍圍着半人高的鐵絲網，上面掛滿了生鏽的金屬碎片，風一吹就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像是在訴說着生存的艱難。
“這裏是磐石鎮，核戰後收留了兩千多名幸存者。”駕駛座上的凌越盯着前方，語氣平靜地介紹，“戰前是北疆的一個礦業小鎮，鎮長王坤靠着囤積的物資，成了這裏的土皇帝。”
楚昭放下精神波動探測器，看向窗外。聚落裏的居民大多衣衫襤褸，臉上帶着菜色，孩子們蜷縮在牆角，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和怯懦。幾個手持棍棒的壯漢守在鐵絲網門口，腰間別着生鏽的砍刀，看到越野車靠近，立刻握緊了武器，神色戒備。
“停下！這裏是王鎮長的地盤，外人不許進！”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上前，雙手叉腰，語氣囂張。
凌越沒有停車，反而猛踩油門，越野車徑直沖到鐵絲網前，巨大的慣性讓壯漢嚇得連連後退。凌越推開車門下車，戰術靴踩在碎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抬手摘下面罩，冷冽的目光掃過壯漢：“龍盟，部署鏈網節點，發放互助積分。讓王坤出來。”
“龍盟？”壯漢愣了一下，隨即嗤笑出聲，“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自稱聯盟？告訴你們，想進鎮可以，留下車上的物資，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話音未落，他身後的幾個壯漢就圍了上來，棍棒在手裏掂量着，眼神凶狠。
楚昭跟着下車，走到凌越身邊，輕聲道：“別動手，他們只是被王坤裹挾了。”
凌越沒說話，只是緩緩抬起右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個銀色手環，正是龍盟特制的鏈網終端。隨着他指尖微動，終端屏幕亮起，一道淡藍色的光束射向聚居點中心的一棟小樓——那裏是王坤的住所。
“三分鍾。”凌越的聲音冷得像冰，“要麼王坤出來配合，要麼我拆了他的‘皇宮’。”
壯漢們還想叫囂，小樓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坤穿着一件油膩的皮夾克，腆着啤酒肚跑了出來，臉上堆着假笑：“誤會！都是誤會！龍盟的大人駕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他揮手讓壯漢們退下，快步走到凌越面前，眼神貪婪地掃過越野車：“早就聽說龍盟富得流油，沒想到是真的。不知大人這次來，有何貴幹？”
“部署鏈網節點，登記居民身份，發放互助積分。”凌越直接點明來意，“所有居民，憑身份登記領取積分，可兌換糧食、藥品、幹淨水。”
“互助積分？”王坤眯起眼睛，顯然沒聽懂，“那玩意兒能當飯吃？我看大人還是直接把物資交給我，我來分給大家，保證公平公正！”
“不必。”楚昭上前一步，拿出一個便攜終端，“互助積分是基於抗量子區塊鏈的虛擬貨幣，每一分都對應着實際的物資。居民可以通過勞動、互助、參與生態修復獲得積分，積分上鏈可查，不可篡改。王鎮長如果願意配合，我們可以給你登記爲聚居點管理員，享有額外的積分獎勵。”
王坤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心裏清楚，一旦龍盟的鏈網鋪開，他的控制權就會被削弱。這些年，他靠着囤積物資，把居民當奴隸使喚，早就習慣了說一不二。
“我要是不配合呢？”王坤的語氣變得陰狠，“磐石鎮是我的地盤，容不得外人指手畫腳！”
“你的地盤？”凌越冷笑一聲，抬手點開終端，屏幕上立刻顯示出磐石鎮的資源分布——糧倉、水源、藥品庫，甚至連王坤私藏的武器庫都標注得一清二楚，“核戰後，所有未登記的資源都屬於龍盟共有。你囤積的糧食，夠居民吃三個月，卻讓他們每天只能喝稀粥；你私藏的藥品，眼睜睜看着老人孩子病死，卻高價賣給有錢人。這些，鏈網都已經記錄在案。”
王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沒想到龍盟的情報這麼準，連他私藏的東西都知道。
“你……你們想幹什麼？”王坤後退一步，色厲內荏地喊道，“我手下有幾百號人，真要打起來，你們也討不到好！”
“我們不想打仗。”楚昭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們也不會讓任何人爲了一己私欲，阻礙文明重建。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配合我們部署節點，發放積分，繼續當你的管理員；要麼，我們以‘侵占公共資源’的罪名，把你交給龍盟法庭審判。”
王坤的額頭冒出冷汗，他看着凌越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楚昭手裏的終端，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好！我配合！”王坤咬了咬牙，“但我有個條件，積分的發放，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可以。”凌越毫不猶豫地答應，“但所有發放記錄，都會上鏈公示，接受全體居民監督。如果你敢克扣、造假，鏈網會自動取消你的管理員資格，並觸發懲罰機制。”
王坤心裏暗罵，但也只能點頭答應。
接下來的部署異常順利。凌越帶着小隊在聚居點中心搭建起鏈網節點設備，那是一個半人高的銀色裝置，啓動後發出柔和的藍光，與昆侖基地的天腦原型機建立了連接。
楚昭則帶着幾名助手，給居民登記身份信息。每登記一個人，終端就會自動生成一個獨一無二的區塊鏈身份碼，並發放100初始互助積分。
“大媽，這是您的身份卡，以後憑着這張卡，就能在積分終端兌換糧食和藥品了。”楚昭遞給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一張芯片卡，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
老人接過卡片，手不停地顫抖：“這……這真的能換吃的？”
“當然可以。”楚昭指着不遠處的積分兌換點，那裏已經堆滿了糧食和藥品，“您現在就可以去兌換，10積分就能換一斤大米，5積分能換一包感冒藥。”
老人半信半疑地走到兌換點，遞出身份卡。工作人員刷卡後，果然給了她一斤大米和一包感冒藥。
“是真的！是真的！”老人激動得熱淚盈眶，哽咽道，“我們終於有活路了！”
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聚居點，居民們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臉上洋溢着久違的笑容。孩子們拿着分到的糖果，在空地上奔跑嬉戲，笑聲穿透了核塵的陰霾。
凌越站在節點設備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冷硬的眼神微微柔和。他不得不承認，楚昭的“互助積分”，確實比他想象中更有力量。
就在這時，節點設備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不好！鏈網遭到量子幹擾！”負責技術的戰士臉色大變，“信號被屏蔽了，無法與天腦原型機同步數據！”
凌越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查找幹擾源！”
“正在排查……幹擾源在聚居點西側的廢棄礦洞！”
“我去看看。”凌越轉身就要出發，楚昭連忙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礦洞裏可能有變異獸，我能幫你應對。”
凌越沒有拒絕，帶着楚昭和兩名戰士，朝着廢棄礦洞跑去。
礦洞入口陰森黑暗，散發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氣味。凌越打開戰術手電，光束照亮了前方的通道，地上布滿了雜亂的腳印，還有一些暗紅色的血跡。
“小心點，這裏不對勁。”凌越壓低聲音，放慢了腳步。
深入礦洞大約一百米後，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電流聲。凌越示意大家停下，自己則悄悄摸了過去。
只見礦洞的盡頭，擺放着一台老舊的量子幹擾器，幾根天線對着外面，正不斷發出幹擾信號。幹擾器旁邊，站着幾個黑衣人，爲首的正是黑鷹傭兵團的二把手，禿鷲。
“沒想到吧，凌少校。”禿鷲看到凌越，臉上露出陰狠的笑容，“王坤那蠢貨，以爲你們是來送福利的，殊不知是引狼入室。這鏈網節點，今天必須毀掉！”
凌越的眼神一冷：“黑鷹傭兵團的殘部，還敢蹦躂？”
“殘部？”禿鷲嗤笑一聲，拍了拍手。礦洞兩側的黑暗中，突然沖出十幾名黑衣人，手裏拿着量子武器，“我們團長早就和舊世界的大人物勾結了，他們要的，就是讓龍盟的新文明胎死腹中！”
“舊世界的大人物？”凌越心裏一動，瞬間明白了。這些人，就是林峰所說的“舊秩序的殘渣”，他們害怕新文明的到來，會剝奪他們的特權。
“多說無益，殺了他們！”禿鷲一聲令下，黑衣人紛紛扣動扳機，量子子彈帶着刺耳的破空聲射來。
凌越一把將楚昭拉到身後，抬手開槍，子彈精準地擊中了一名黑衣人的手腕。同時，他對着通訊器大喊：“基地支援！磐石鎮礦洞，遭遇量子武器襲擊！”
“收到！支援小隊五分鍾到達！”
楚昭躲在凌越身後，迅速拿出精神波動探測器，調試着參數：“他們的量子武器需要能量驅動，我能幹擾他們的能量核心！”
她按下探測器的按鈕，一道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黑衣人的量子武器突然發出一陣滋滋聲，槍口的光芒變得暗淡。
“該死！這是什麼鬼東西？”禿鷲罵道，親自拿起一把量子步槍，對準凌越扣動了扳機。
凌越側身躲過，同時一腳踹飛身邊的一塊碎石，碎石擊中了禿鷲的膝蓋。禿鷲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抓住他！”凌越喊道。
兩名戰士立刻沖上去，將禿鷲制服。剩下的黑衣人見首領被擒，頓時亂了陣腳，被凌越一一放倒。
凌越走到量子幹擾器前，抬手一槍，擊碎了幹擾器的核心。
刺耳的警報聲停止了，節點設備的藍光恢復了柔和。
“鏈網恢復連接！數據同步成功！”通訊器裏傳來技術戰士的聲音。
凌越鬆了口氣，轉頭看向楚昭：“你沒事吧？”
楚昭搖了搖頭，臉上帶着一絲疲憊，卻笑着說：“沒事。看來，我們的精神幹擾技術，對付量子武器也有用。”
這時，支援小隊趕到，將被俘的黑衣人押了下去。
凌越走到禿鷲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舊世界的大人物是誰？”
禿鷲咬緊牙關，不肯說話。
楚昭蹲下身，拿出精神波動探測器，對準禿鷲的頭部：“你不說也沒關系，這台儀器能讀取你的淺層意識。不過，過程可能會有點痛苦。”
禿鷲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看着探測器上跳動的波形圖，終於崩潰了：“我說！我說！是舊世界的金融寡頭和軍閥聯盟，他們在南美建立了一個‘新帝國’，發誓要摧毀龍盟的鏈網！”
凌越的眼神變得凝重。他沒想到，舊秩序的殘渣，竟然已經形成了如此龐大的勢力。
“還有嗎？”
“他們……他們已經研發出了更強大的量子黑客技術，準備在龍盟全域鋪設鏈網時，發動總攻！”
凌越和楚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看來，這場文明重建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凌越站起身，看向礦洞外的天空。灰黃色的天幕下，鏈網節點的藍光依舊閃爍，像是一顆不滅的火種。
“不管是誰，都別想阻止我們。”凌越的聲音堅定，“抗量子區塊鏈的火種，已經點燃。就算是舊世界的頑疾，我們也要將它徹底根除！”
楚昭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加艱難，但只要他們聯手，只要這火種不滅，就一定能照亮人類文明的未來。
礦洞外，磐石鎮的居民們還在排隊兌換積分，孩子們的笑聲依舊清脆。
量子密鑰的火種，已經在這片焦土上扎根。
而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