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特意頓了許久:“跟我聊這些,是希望將來你找男朋友時讓我替你保守秘密?還是單純來提醒我,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要是說前者呢?”
男人面無表情笑一聲。
陳爾又說:“那後者。”
他微微眯眼。
在愈發危險的視線裏,陳爾拿起礦泉水泰然自若抿了一口,而後清晰道:“鬱馳洲。”
這次她沒叫哥。
那麼普通的稱呼到了她嘴裏卻仿佛成了打開禁區的鑰匙。他忽得皺眉,上半身橫跨島台,屬於男人結實又有力的雙臂猶如囚籠般一左一右將她制住。
身形壓近,壓低。
脈搏在他小臂上劇烈跳動。
距離變得好近。
近得陳爾一眼就能看清昨晚在他脖頸留下的尖利抓痕。
她看得那麼專注,男人卻無視掉所有視線,語氣下沉:
“陳爾,我有沒有說過,走了就別再回來惹我。”
2017夏。
往年都會在山裏待一陣的鬱馳洲很早回到扈城。
烈日高懸,城市如鋼鐵森林,感受不到一絲風的涼意。
天氣預報說第九號超強台風即將來襲。
於是一早家裏就來了工人。
樓上樓下腳步聲繁雜,有將花園綠植搬進室內的,有加固幼苗的,有做窗戶檢修閣樓防滲水的,還有來來回回挪動家具的。
往年花在房屋修繕上的費用確實大,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興師動衆。
這些反常舉動一下讓鬱馳洲想到他父親近期越發頻繁的試探上。
“家裏只有我們倆,房子都顯得空蕩蕩的。”
“你陳叔再婚,這周辦酒。”
“上次說的梁阿姨,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在父子倆少得可憐的話題裏,梁阿姨逐漸占據越來越多的部分。
就算不用回想,鬱馳洲都能準確說出幾個關於梁阿姨的形容詞來:頑強,堅韌,獨立進取,樂觀向上。
還有每次提起梁阿姨,他父親都會感嘆的一句話:
“她那樣優秀的人生在那種小地方可惜了。”
“她女兒也是。”
所以呢?
要開始扶貧?
鬱馳洲想笑。
他找人調查過梁阿姨,一個生長在東南沿海小縣城的女人,畢業後就在老家一家貿易公司工作,除了照片上的臉還算出衆,履歷平平,根本看不出哪一條與“優秀”二字有關。
看完後,他將資料燒毀沖進下水道。
下一次他的父親鬱長禮再提起這位梁阿姨,他面上不動聲色應着,心裏卻想,差不多得了。
唯一沒料到的是,父親居然像被下了降頭一樣真想把對方接到家裏來。
樓下繁雜的腳步聲讓人心煩。
鬱馳洲索性關上臥室門耳機一戴,仰倒在沙發上。
睡醒已經傍晚,鬱長禮回來了。
見到他下樓,第一句話就是:“房間搬好了?”
爲了那對母女的到來,鬱長禮提前讓他從原來的房間搬出來。雖然新的那間更大,朝向也更好,鬱馳洲並未因此感到高興。
他沒什麼表情:“搬了。”
“這幾天台風。你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出門亂跑。”
是因爲台風,還是因爲別的?
鬱馳洲懶得拆穿:“知道。”
父子倆機械地坐在餐桌既定的位置上,隔着一個空位,鬱長禮開口:“我把房子格局稍微調了下,是因爲你梁阿姨可能……”
“這是你的房子。”鬱馳洲打斷。
做這麼多年的父子,互相了解對方性格。既然已經在重新布置房間,意味着鬱長禮做好了決定。即便現在他用最極端的“有她沒我”來威脅,鬱長禮也會耐心建議:你和梁阿姨相處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