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密室裏,只有一張石床,一個蒲團,還有他放在床頭的玄鐵槍。

李子峰盤膝坐在石床上,雙目緊閉,周身已被一層淡淡的金輝籠罩。這金輝並非外放的靈力,而是金淵訣運轉到極致時,體內靈力與天地間金屬性靈氣共鳴產生的異象。

他的意識完全沉入丹田。此刻的丹田,已不再是往日那片容納靈力的廣闊空間,而是被壓縮成了一個丈許見方的金色領域。領域中央,無數細密的金芒如同流沙般旋轉、匯聚,每一縷金芒都蘊含着被金淵訣反復錘煉過的精純靈力,沉甸甸的,仿佛有萬鈞之力。

這便是他爲突破金丹期做的準備——將築基後期的全部靈力壓縮、提純,剔除所有駁雜,只留下最純粹的金屬性靈力。這一步,他用了整整三個月,雖然有天道酬勤的存在,不會有突破失敗的可能性,但爲讓根基更穩,結丹時更輕鬆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開始吧。”

李子峰心中默念,引動早已刻在識海中的結丹法訣。這法訣是金淵訣自帶的配套法門,專爲凝結金丹設計,講究一個“鑄”字,如同鐵匠打鐵,需千錘百煉,方能成器。

隨着法訣運轉,丹田內的金色流沙驟然加速旋轉。起初像個緩慢的漩渦,漸漸變得如同高速轉動的砂輪,發出細微卻銳利的嗡鳴。旋轉產生的離心力不斷擠壓着靈力,讓那些本就凝練的金芒進一步收縮、融合。

“嗡——”

第一縷金芒被徹底壓碎,化作最本源的靈力粒子,與旁邊的金芒粒子碰撞、粘合,形成一顆比針尖還小的金色液滴。這液滴剛一出現,便散發出驚人的吸力,周圍的金芒如同找到了歸宿,瘋狂地向它涌去。

李子峰全神貫注,控制着這一過程。他不敢有絲毫大意,金淵訣的結丹最忌急躁,一旦靈力碰撞過於劇烈,輕則金丹有瑕,重則丹碎人亡。他引導着金色液滴緩緩移動,讓它均勻地吸收周圍的靈力,就像用磚石砌牆,每一塊都要嚴絲合縫。

時間一點點過去,密室裏的金輝越來越盛,甚至透過石門的縫隙,在外面的庭院裏投射出流動的光影。院中的老槐樹仿佛感受到了什麼,葉片上竟凝結出一層薄薄的金屬光澤,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密室之內,丹田中的金色液滴已長到拇指大小,形狀也從不規則漸漸變得圓潤。它不再是液態,而是介於液固之間的膠狀,表面流淌着如水波般的紋路,每一道紋路裏都蘊含着金淵訣的符文,散發出厚重、鋒銳的氣息。

“凝!”

李子峰低喝一聲,將全部心神沉入那膠狀核心。他開始按照玄金訣的圖譜,用靈力在核心內部勾勒丹紋。這是結丹的關鍵一步,丹紋的完整與否,直接決定了金丹的品質。

他的靈力如同最精細的刻刀,在膠狀核心內部遊走。第一道丹紋是“地基紋”,如同磐石般穩固,刻下時,核心微微一顫,吸收靈力的速度陡然加快;第二道是“流轉紋”,負責金丹內靈力的循環,刻完後,核心表面的光澤變得更加柔和;第三道是“鋒銳紋”,這是金屬性金丹的核心紋路,刻下的瞬間,一股無形的銳氣從核心散發出來,竟讓丹田領域的邊緣都微微刺痛……

一道道丹紋被刻入,總共九九八十一道。當最後一道“歸元紋”完成時,整個膠狀核心猛地一縮,所有的金芒瞬間被吞噬殆盡!

丹田內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那顆懸浮在中央的金丹。

它約莫核桃大小,通體金黃,表面流淌着八十一道丹紋組成的圖案,像一個縮小的星辰軌跡。它不再發光,卻比任何光源都要奪目,仿佛是用天地間最純粹的玄金鑄造而成,沉甸甸的,充滿了質感。

金丹靜靜懸浮,每一次輕微的轉動,都引動着天地間的金屬性靈氣向密室匯聚。落霞鎮周圍的鐵礦、山岩,甚至居民家中的鐵器,都在微微震顫,仿佛要掙脫束縛,飛向那座不起眼的宅院。

“這還沒完。”

李子峰沒有停下,他知道,真正的異象,在金丹穩固之後才會到來。金淵訣作爲頂級的金屬性功法,有“金潮”之變。

他引導着金丹緩緩旋轉,將自身的氣息完全放開。刹那間,密室的石門“咔嚓”作響,表面竟浮現出一層金屬質感,仿佛被同化;庭院裏的老槐樹,所有葉片都變成了金色,輕輕一碰,竟發出金石交擊之聲;更遠處,落霞鎮的鐵匠鋪裏,火爐中的鐵塊無緣無故地融化,化作鐵水順着地面蜿蜒,朝着宅院的方向流動……

整個落霞鎮,乃至周邊數十裏的範圍,所有蘊含金屬性的事物都被驚動了。空氣中彌漫着濃鬱的金鐵之氣,吸入一口,都覺得喉嚨發緊,仿佛有無數細針在穿梭。

羅網的成員們早已被驚動,他們聚集在宅院外,看着那些詭異的景象,既緊張又興奮。王虎握緊了腰間的長刀,目光緊緊盯着密室的方向,低聲道:“這是……首領成功了?”

陳先生捋着胡須,眼中精光閃爍:“是金潮!功法中記載的突破結丹才會出現的異象!首領的金丹,定然非同凡響!”

密室中,李子峰感受着天地間源源不斷涌來的金屬性靈氣,這些靈氣被金丹牽引,如同百川歸海,順着他的經脈涌入丹田,被金丹緩緩吸收。每吸收一分靈氣,金丹的光澤就深邃一分,重量感也愈發明顯。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天地間的金屬性靈氣建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聯系。他仿佛能“看到”地下埋藏的鐵礦脈絡,能“聽到”風中夾雜的金屬摩擦聲,甚至能“觸摸”到遠處山脈中蘊含的龐大金行之力。

這種感覺,比築基期時強大了百倍不止。同是動用靈力,以前是從“水缸”裏取水,如今卻是從“江海”中引流,不僅量多,質也截然不同。金丹散發出的靈力,帶着一種“無堅不摧”與“穩如泰山”的矛盾統一,既有金屬的鋒銳,又有金屬的厚重。

不知過了多久,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金丹吸收靈氣的速度漸漸放緩,天地間的異象也開始平息。落霞鎮的鐵器停止了震顫,老槐樹的葉片褪去金色,恢復常態,只有地面上那些被鐵水劃過的痕跡,證明着昨夜的奇觀並非幻覺。

李子峰緩緩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一絲金芒,隨即隱去。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絲靈力從指尖溢出,在空氣中凝結成一柄寸許長的黑金色小槍。小槍懸浮在掌心,槍身光滑如鏡,槍尖鋒利得仿佛能切開空氣,卻又透着一種沉甸甸的質感。

“金丹期,到了。”

他輕聲說道,聲音裏帶着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喜悅與篤定。握了握拳頭,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股浩瀚而凝練的力量,這股力量讓他有信心面對更高階的妖族,讓他覺得“羅網”的根基,終於有了可以依靠的磐石。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一陣噼裏啪啦的脆響,那是經脈被金丹靈力滋養後變得更加強韌的表現。走到石門前,他深吸一口氣,輕輕一推。

“轟隆——”

石門應聲而開,門外的陽光涌了進來,照亮了他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金輝。王虎、陳先生和幾個核心成員立刻圍了上來,臉上滿是崇敬與激動。

“首領!”

“恭喜首領突破金丹!”

李子峰看着他們,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知道,突破金丹,對他而言,對羅網而言,都只是一個新的開始。

“通知下去,”他開口,聲音帶着金丹期修士特有的沉穩與穿透力,“羅網,可以再往外擴一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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