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陛下微服私訪(但穿了陸子明買的潮牌)

陸子明拿着手機急匆匆找到李承晏:“晏哥,出事了!有個叫‘學術打假先鋒’的大V發長文,說你是‘資本包裝的古風傀儡’,所謂古音全是後期配音合成,還@了幾個學術大佬。周教授……好像也點贊了相關討論。”

李承晏神色未變:“清者自清。且去赴約。”

“這件不行,像錦衣衛便裝。”

“這件也不行,像微服出巡的知府。”

“這件……陸卿,你確定此乃‘低調尋常’之服?”

李承晏站在穿衣鏡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身後,陸子明抱着一堆衣服,累得直喘氣。

“晏哥,這已經是我能買到的最‘正常’的衣服了!”陸子明舉起一件黑色連帽衛衣,“優衣庫基礎款!純棉!百搭!”

李承晏接過來,翻來覆去地看:“此物……無領無襟,形似中衣。穿此外出,豈非失儀?”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陛下!”陸子明抓狂,“您再挑,約會就要遲到了!”

“非約會。”李承晏糾正,“乃……故人重逢。”

但他最終還是妥協了。黑色衛衣,深灰色休閒褲,白色板鞋——全是陸子明口中的“大學生標準穿搭”。只是他穿起來,背脊依舊挺得筆直,步伐依舊沉穩方正,怎麼看都不像大學生。

倒像是……微服私訪的皇帝假裝成大學生。

“還有這個!”陸子明遞過一副平光眼鏡,“戴上!遮一遮您那‘君臨天下’的眼神!”

李承晏戴上眼鏡,看向鏡子。

鏡中人眉眼依舊凌厲,但鏡片多少柔和了鋒芒。只是那雙眼睛透過鏡片看過來時,依舊帶着審視衆生的疏離感。

“尚可。”李承晏評價。

陸子明鬆了口氣,又想起什麼:“對了,直播設備我給您裝包裏了!萬一有什麼精彩場面——”

“不帶。”李承晏打斷,“此乃私事。”

“可萬一那人是騙子呢?萬一有危險呢?”陸子明掏出個紐扣大小的東西,“隱形攝像頭!別在領子上!我遠程監控,保障您的安全!”

李承晏看着他手裏那個小黑點,沉默三秒。

“陸卿。”

“嗯?”

“你此舉,在大梁稱爲‘窺探禁中’,當杖一百,流三千裏。”

陸子明:“……”

但他最後還是偷偷把攝像頭塞進了李承晏的背包側袋。

二、帝都師範大學·古籍閱覽室的“時空裂縫”

下午兩點五十,李承晏站在帝都師範大學圖書館門口。

秋日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下來,校園裏學生三三兩兩,抱着書,說笑着。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是大梁國子監沒有的鮮活。

李承晏深吸一口氣,走進圖書館。

冷氣,消毒水味,翻書的沙沙聲。他走過一排排書架,目光掃過書脊上的文字:《高等數學》《西方經濟學》《計算機原理》……全是天書。

直到他來到古籍閱覽區。

推開厚重的木門,時光仿佛慢了下來。這裏光線昏暗,只有閱覽桌上的台燈亮着。空氣中彌漫着舊紙和樟木的味道,書架上是線裝書、函套、拓片……

李承晏的呼吸微微急促。

這裏,像家。

“請問是晏承老師嗎?”

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李承晏轉頭,看見一個頭發花白、戴着金絲眼鏡的老教授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一本《說文解字》。

正是周文淵。

“正是。”李承晏頷首。

周教授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幸會幸會!我是歷史系的周文淵,看了您的直播,受益匪淺啊!尤其是那期講《尚書》注疏差異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李承晏打斷了。

“抱歉,周教授。我今日有約。”李承晏的目光越過他,看向閱覽室深處。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個人。

長發鬆鬆綰着,側臉在午後的光線裏顯得柔和。她正低頭看一本厚重的書,手指無意識地劃過書頁——那個小動作,李承晏看了五年。

五年。

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他的腳步不受控制地走過去。

周教授愣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腳步聲驚動了窗邊的人。她抬起頭。

四目相對。

時間靜止。

林昭明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毛衣,素面朝天,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看着李承晏,眼睛慢慢睜大,嘴唇微微張開,手裏的筆“啪嗒”掉在桌上。

“你……”她聲音發顫。

李承晏在她對面坐下,動作從容得像在東宮書房。他摘掉眼鏡——陸子明說這能增加“親和力”,但他覺得沒必要。

“先生,”他開口,聲音平穩,但仔細聽能聽出一絲極細微的顫抖,“別來無恙。”

林昭明盯着他,足足十秒沒說話。

然後她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周圍幾個看書的學生不滿地看過來。

“你……”林昭明壓低聲音,“你怎麼找到這裏的?還有,誰是你先生?這位同學,我們認識嗎?”

李承晏沒說話。他從背包裏——陸子明新買的雙肩包,上面印着個巨大的卡通熊貓——取出一個油紙包。

油紙已經泛黃,邊緣磨損。他一層層打開,露出裏面的東西。

一本手札。

封面是粗糙的毛邊紙,上面用炭筆畫着歪歪扭扭的圖案:一個山洞,洞口站着個小人,小人頭上頂着三個字母:a o e。

林昭明的呼吸停了。

她認識那本手札。那是她當年在東宮“拼音掃盲班”的教案草稿,第一頁是她畫的“拼音起源故事”:太子殿下在山洞裏發現了神奇的發音符號……

後來這本手札被李承晏要走了,說要“留作紀念”。

“還有這個。”李承晏又從懷裏——他堅持穿衛衣裏面要加一件中衣,說有安全感——取出一枚玉佩。

青色,錦鯉紋,邊緣有磕碰的痕跡。

正是照片裏那枚。

林昭明腿一軟,坐回椅子上。

“你……”她聲音更顫了,“你從哪裏弄來的這些?”

“從大梁。”李承晏看着她,“從朕的書房,從朕的懷中,從朕惦記了五年的記憶裏。”

“噗——”

旁邊傳來一聲憋笑。

兩人轉頭,看見周教授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鄰桌,假裝看書,但耳朵豎得老高。剛才那聲笑就是他沒憋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教授趕緊擺手,“你們繼續!繼續!”

李承晏沒理他,目光轉回林昭明臉上。

“先生還要否認嗎?”他輕聲問,“還要說那五年,只是一場夢嗎?”

林昭明的眼睛紅了。

她低頭,手指緊緊攥着毛衣下擺,指節發白。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啞聲說:“就算……就算那些是真的。你現在來幹什麼?我都回來五年了,我……我已經開始新生活了。”

李承晏看着林昭明,輕聲道:“先生走後,朕整理文教司檔案,發現了一些未曾上報的卷宗。西郊的‘慈幼女學堂’,教材用的是《女誡拼音注解》;江南織造府上報,有女工因拼音識字,改良織機得賞……這些,都是你悄悄做的吧?”

林昭明怔住,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些她認爲“微不足道”的嚐試。

李承晏眼中滿是敬意:“先生之志,從來不止於教朕一人,或推廣一法。你想改變的,是千萬人的命運。這份心懷,朕當年未能全然領會,如今方知可貴。”

李承晏說,“朕看了你的抖音賬號,@漢字曉課堂。你講古代識字教育,講拼音演變,講得極好。只是……”

他頓了頓:“只是你從不提大梁,不提東宮,不提那套‘拼音表情包教學法’是你發明的。”

林昭明猛地抬頭:“那是因爲——!”

“因爲你覺得沒人會信。”

李承晏接話,“因爲你覺得那是幻覺。因爲你覺得,那個教皇帝拼音的宮女林昭明,和現在的語文老師林昭明,不是同一個人。”

他身子前傾,隔着桌子看她:“但朕告訴你:是同一個人。那個在山洞裏畫‘a o e’的是你,那個在朝堂上怒懟柳尚書的是你,那個在西域教放羊娃識字的是你——現在坐在這裏,不敢認朕的,也是你。”

眼淚終於掉下來。

林昭明慌忙用手背去擦,但越擦越多。

“你……你別說了。”她哽咽,“這裏是圖書館……”

“圖書館好啊。”李承晏環顧四周,“有書,有安靜,有學問。正適合說清楚一些事。”

他忽然提高音量:“比如,周教授,您聽了這麼久,有何高見?”

周教授嚇得一哆嗦,書都掉了。

“啊?我?我沒聽啊!”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擺手,“我就是……就是覺得這兒光線好!對,光線好!”

李承晏笑了笑,那笑容裏有種“朕早就看透你了”的從容。

“那正好。”他說,“周教授是歷史語言學專家吧?朕……我有些問題想請教。”

三、現場直播:陛下開卷考試(但考生是教授)

周教授眼睛亮了:“什麼問題?盡管問!”

他心想:機會來了!正好試探這個晏承的底細!

李承晏從桌上那堆書裏隨手抽出一本——《宋本廣韻校注》。

他翻到某一頁,指着上面的反切注音:“‘他前切,天’。請問周教授,若用拼音標注,此字當如何讀?”

周教授一愣:“這……‘tian’,一聲啊。”

“爲何?”李承晏追問,“‘他’字聲母爲t,‘前’字韻母爲ian,聲調爲陽平——何以相切得陰平?”

周教授:“……”

這問題太細了!細到一般學者根本不會注意!

“這、這是反切法的規則所致……”周教授額頭冒汗,“‘他’字雖是陽平,但用作反切上字時,有時會……”

“會什麼?”李承晏步步緊逼。

周教授答不上來了。

李承晏合上書,又拿起一本《甲骨文合集》,隨手翻開一頁。

“這個字,”他指着一個象形圖案,“學界通釋爲‘車’。但據朕……據我所知,此形並非車,而是‘輿’——指車箱部分。真正的‘車’字,當包含輪、軸、輿三部分。周教授以爲呢?”

周教授湊過去看,眼鏡都快貼到書上了。

“這個……這個學界確實有爭議……”他支支吾吾。

“那這個呢?”李承晏又翻一頁,“‘行’字,甲骨文作十字路口形。但大梁出土的殷商卜辭殘片顯示,此字最初描繪的是‘氏族遷徙路線’,後引申爲道路、行走。周教授可曾見過那片卜辭?”

周教授:“……”

見個鬼啊!那片卜辭根本就沒公開過!他是怎麼知道的?!

圍觀的幾個學生已經悄悄掏出手機開始錄像了。

李承晏仿佛沒看見,繼續“請教”。

從音韻學到文字學,從文獻學到考古學——他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一個比一個冷門。周教授從最初的興奮,到緊張,到滿頭大汗,最後幾乎要虛脫。

這哪兒是請教?這是博士生答辯!不,是博導資格評審!

“晏、晏老師……”周教授擦着汗,“您這些問題……都是從哪兒看來的?”

“不是看的。”李承晏平靜地說,“是經歷的。”

他看向林昭明:“先生應當記得,朕……我登基第二年,重修史館,整理前朝典籍。那些甲骨、竹簡、帛書——朕親手翻過。”

林昭明呆呆地看着他。

她當然記得。那時她已經是文教使,參與古籍整理工作。李承晏每天批完奏折就來史館,和她一起研究那些殘破的文字。

有一次,他們發現了一片從未記載過的甲骨,上面刻着奇怪的符號。李承晏看了半天,忽然說:“此非文字,乃樂譜。”

後來證明他是對的——那是迄今爲止發現的最早的樂譜實物。

“所、所以……”周教授聲音發顫,“您真的……真的是……”

“是什麼?”李承晏挑眉。

“是從……”周教授咽了口唾沫,“從那個時代……來的?”

李承晏笑了。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轉頭問林昭明:“先生覺得呢?”

林昭明還沒回答——

“叮咚!”

她的手機響了。是抖音推送:“您關注的@晏承·古典心流 正在直播……”

林昭明:“???”

李承晏:“???”

兩人同時看向李承晏的背包——側袋裏,那個紐扣攝像頭正閃着微弱的紅光。

陸子明!這個殺千刀的!

四、百萬人在線圍觀:陛下圖書館炫技

直播間已經炸了。

標題是陸子明手欠改的:#陛下微服私訪大學圖書館,現場教學歷史教授#

畫面是從背包側袋偷拍的,角度刁鑽,但聲音清晰。剛才那場“皇帝考教授”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了出去。

彈幕以每秒百條的速度滾動:

【臥槽!臥槽!臥槽!】

【陛下在圖書館!在考教授!】

【那個女的是誰?好眼熟!】

【是@漢字曉課堂的林老師!我關注她很久了!】

【所以陛下真的是穿越的?!】

【周教授我認識!我們學校的泰鬥!被陛下問懵了!】

【這直播內容過於硬核……】

陸子明在後台看着暴漲的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二百萬了——一邊狂笑一邊擔心:“晏哥不會殺了我吧……”

圖書館裏,李承晏深吸一口氣,壓下把背包扔出窗外的沖動。

既然已經直播了……

他忽然起身,走到閱覽室中央——那裏有一張巨大的紅木桌,平時用來展示珍貴古籍。

桌上正好攤開着一卷《永樂大典》影印本。

李承晏站在桌前,看向鏡頭——他知道攝像頭在哪兒。

“既然諸卿都在,”他開口,聲音恢復直播時的清冷從容,“朕便借此機會,講一講此書。”

他手指劃過書頁:“此《永樂大典》,共兩萬兩千八百七十七卷,輯錄古籍七八千種。但你們可知,此書編纂之初,曾有一樁公案?”

彈幕:

【陛下請講!】

【搬小板凳聽課!】

“永樂五年,解縉主持編纂,初成時呈送御前。”李承晏緩緩道,“成祖朱棣翻閱後,勃然大怒。爲何?”

他頓了頓:“因爲解縉在書中,偷偷夾帶私貨——將他自己的詩文、他老師的著作、甚至他家鄉的地方志,都塞了進去。美其名曰‘輯錄’,實則是想借國修之書,傳自家之名。”

周教授聽得眼睛瞪圓:“這、這史料上沒記載啊!”

“因爲後來重修時,這些內容都被刪去了。”李承晏說,“但朕……我見過初版的殘卷。在紫禁城藏書閣最深處,有一箱永樂初版《大典》,是康熙年間從民間收回的。上面還有朱棣的朱批:‘狂妄!刪!’”

他翻到某一頁,指着上面的批注:“看這些字跡。現代學者說是‘後世藏書家批注’,但朕認得——這是解縉的字。他在被刪去的文章旁,偷偷寫了一句:‘千秋功罪,誰人評說?’”

全場寂靜。

幾個學生舉着手機,手都在抖。

周教授已經癱在椅子上了,喃喃道:“這要是真的……這要是真的……中國古典文獻學要重寫了……”

李承晏沒理他,繼續講。

他從《永樂大典》講到《四庫全書》,從秦始皇焚書講到乾隆修書——不是照本宣科,而是像在說自家的事。

“修書之人,總想按自己的意願‘整理’歷史。”他最後說,“但歷史不是面團,任人揉捏。它就在那裏,在每一片甲骨、每一卷竹簡、每一個真實的記憶裏——哪怕那個記憶,聽起來像天方夜譚。”

他說這話時,看向林昭明。

林昭明眼眶又紅了。

彈幕:

【陛下在說他自己!】

【那個林老師是不是就是……】

【五年!他們分開五年了!】

【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五、周教授的終極質問與陛下的神回復

就在這時,周教授突然站起來。

他臉色潮紅,呼吸急促,像是下了很大決心。

“晏先生!”他大聲說,“我……我有個不情之請!”

李承晏:“請講。”

“我帶來了這個。”周教授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平板電腦,打開一個軟件,“這是語音分析系統。我想……想請您現場念一段古文,任何古文都可以!我想分析您的發音!”

他眼神狂熱:“如果……如果您的發音真的和古代音系吻合,那……那就是活證據!跨越時空的活證據!”

全場再次寂靜。

所有人都看着李承晏。

李承晏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啊。”他說。

他拿起那本《廣韻》,隨手翻到一頁:“就念這首《關雎》吧。用周教授認爲的‘上古音’念法。”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聲音響起的一刹那,周教授手一抖,平板差點掉地上。

那不是現代普通話,也不是學界通行的任何一套擬音。那是一種……圓潤、低沉、帶着奇異韻律的發音,像鍾磬,像流水,像穿越千年而來的風聲。

李承晏念得很慢,每一字都咬得清晰。念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時,他的目光看向林昭明。

林昭明捂住了嘴。

她記得這個聲音。當年在東宮,李承晏第一次學會用拼音念《詩經》,念的就是這首《關雎》。那時他發音還生澀,但已經有種獨特的韻味。

而現在,這個聲音更加成熟,更加醇厚,更加……真實。

一首念完。

閱覽室鴉雀無聲。連舉着手機的學生都忘了錄像。

周教授顫抖着手指,點下分析鍵。

屏幕上的波形圖滾動,數據跳動,最後定格——

【匹配度:99.3%】

【參考樣本:大梁官話殘片(出土文物錄音)】

【結論:高度吻合】

“哐當!”

周教授的平板真的掉地上了。

他張着嘴,看着李承晏,像看一個外星人。

“您……您……”他聲音嘶啞,“您到底是誰?”

李承晏彎腰,撿起平板,遞還給他。

然後他整了整衣領——雖然穿的是衛衣,但他做了個整理朝服的動作。

“朕,”他清晰地說,“大梁承晏帝,李承晏。”

頓了頓,補充:“年號‘承晏’,在位十年,推行拼音,改革科舉,設立文教院。五年前,朕的先生林昭明——也就是這位林老師——穿越回現代。五年後,朕來找她。”

他看向已經完全傻掉的林昭明,語氣忽然柔和下來:

“現在,朕找到了。”

沉默。

長達一分鍾的沉默。

然後——

“啪!啪!啪!”

不知哪個學生帶頭鼓起了掌。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整個閱覽室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彈幕已經瘋到看不清字了,全是各種顏色的“!!!!”和“?????”。

周教授深吸一口氣,從公文包中又拿出一份文件,面對鏡頭(他注意到了偷拍的直播)。

“晏先生,您的發音確實驚人。但科學講求證據。”周教授展開文件,“這是我聯合三位音韻學教授做的初步分析報告,顯示您的發音與已發現的‘大梁官話’殘片吻合率極高。但這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提前設計好的。”

他頓了頓,直視李承晏:“現在,我代表學界,向您提出公開質疑。如果您真是穿越者,請證明一些未曾公開過的、只有當時人才能知道的知識。比如——”

周教授拿出一張白紙和筆:“《永樂大典》正本在嘉靖年間險些被焚,據傳抄錄副本時,總纂官曾作《護書記》一篇以記其事,但此文從未傳世,只在宮廷密檔中有提及。您若能當場默寫此文字要,或講述其內容,我便信您三分。” 全場死寂。彈幕也停了。

李承晏看着周教授,忽然笑了:“周教授,您說的《護書記》,朕……我的確見過。但默寫全文太過耗時。不如,我說個更直接的。”

他走到《永樂大典》影印本前,翻到某一卷,指着一處注釋:“此頁,第七行注疏,‘某字據《麟德歷算》補’。但《麟德歷算》在明中期已散佚大半,此處所補內容實爲錯誤。正確的算法,應參照更早的《大梁欽天監星圖》殘卷,而該殘卷……”

他拿起筆,在旁邊的草稿紙上流暢地畫出一幅復雜的星圖局部,並寫下幾行計算口訣。“這才是當時欽天監所用的校算方法。此口訣從未載於任何公開典籍,因涉及皇室祭祀密儀。” 周教授撲到桌前,顫抖着對照自己帶來的資料,臉色瞬間蒼白,繼而漲紅。“這……這星圖和口訣……與我導師當年根據考古殘片推測的模型……吻合度超過90%!但更完整!更合理!”

李承晏平靜地說:“現在,您信幾分?”

周教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喃喃道:“我得靜一靜……我得靜一靜……”

隨即,周教授後退一步,對着李承晏,鄭重地作了一揖:“老夫……信了。並爲我之前的質疑,向您道歉。”他轉向鏡頭,激動道:“這不是騙局!這是活的歷史!晏先生……不,這位……閣下,您必須留下!您的知識是無價之寶!華東師大文學院,願以最高規格特聘您爲研究員,不,客座教授!”

而林昭明,終於站了起來。

她走到李承晏面前,仰頭看着他。

眼淚又流下來,但這次她沒擦。

“你……”她哽咽着說,“你還是這麼……這麼愛顯擺。”

李承晏笑了。

那是五年來,他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先生教得好。”他說。

然後他伸出手——不是現代人的握手,也不是擁抱,而是一個標準的揖禮。

身子微躬,雙手合抱,衣袖垂下。

“學生李承晏,”他輕聲說,“見過先生。”

林昭明的眼淚決堤了。

她也回了一個揖禮——動作有些生疏,但標準。

“學生林昭明,”她哭着笑,“見過……陛下。”

兩人直起身,隔着一步距離,相視而笑。

周圍掌聲更熱烈了。

彈幕:

【我哭了!我真的哭了!】

【這是什麼神仙重逢!】

【歷史性時刻!我見證了歷史!】

【所以陛下還回去嗎?】

【樓上的,沒聽陛下說要留下來考教師資格證嗎!】

陸子明在後台看着數據——在線人數突破五百萬,打賞金額創下抖音歷史記錄——一邊抹眼淚一邊碎碎念:

“晏哥,你這波操作……我給你跪了。真的,我給你跪了。”

六、尾聲:圖書館閉館音樂是《好運來》

一小時後,圖書館要閉館了。

廣播裏響起閉館音樂——居然是《好運來》。

李承晏聽到這旋律,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林昭明也笑了:“你還記得?”

“記得。”李承晏說,“你那個發卡……”

他從懷裏掏出錦鯉發卡。塑料的,廉價的,魚眼睛掉了一半。

林昭明也從包裏掏出她的那個——一樣廉價,一樣破舊。

兩個發卡並排放在桌上,在台燈下閃着滑稽的光。

周教授湊過來,眼睛放光:“這、這就是穿越媒介?我能研究一下嗎?”

“不能。”兩人異口同聲。

周教授訕訕地縮回手。

學生們陸續離開,走之前都偷偷拍了照。有幾個大膽的還來要籤名——不是要李承晏的,是要林昭明的。

“林老師!我是您的粉絲!您的識字教育視頻幫了我好多!”

“林老師,您真的教過皇帝嗎?”

“林老師,您和陛下……什麼時候結婚?”

林昭明臉紅得能滴血,李承晏卻坦然答:“待朕考取教師資格證後。”

衆人:“……”

您還真考啊!

最後,閱覽室只剩下他們三人。

周教授搓着手,欲言又止。

“周教授,”李承晏主動開口,“今日之事,還望暫不外傳。”

“我懂!我懂!”周教授猛點頭,“這要是傳出去,學界得地震!不過……晏先生,啊不,陛下,您能不能……偶爾來學校做個講座?不直播!就小範圍的!”

李承晏看向林昭明。

林昭明點點頭:“可以。但得收費。”

周教授:“……啊?”

“課時費。”林昭明理直氣壯,“陛下現在沒工作,得賺錢。”

李承晏輕咳一聲:“朕有直播收入……”

“那不夠。”林昭明瞪他,“你還得租房子,吃飯,買衣服——總不能老穿陸子明買的這些吧?”

李承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衛衣,沉默。

確實,這料子不如絲綢舒服。

周教授趕緊說:“課時費好說!按最高標準!不,按特聘專家標準!”

事情就這麼定了。

走出圖書館時,天已經黑了。

梧桐道上路燈亮起,學生們抱着書匆匆走過。遠處食堂飄來飯菜香。

李承晏和林昭明並肩走着,中間隔着一拳距離。

五年未見,有些生疏,又有些熟悉的別扭。

“你住哪兒?”林昭明問。

“陸卿的公寓。”李承晏答,“但他說若找到你,便讓我搬出來——因他女友要來同住。”

林昭明:“……”

陸子明你真是個人才。

“那……先去我那兒吧。”林昭明小聲說,“我租的兩居室,有空房間。”

李承晏腳步頓了一下。

“方便嗎?”他問。

“有什麼不方便的。”林昭明低頭看腳尖,“又不是沒住過一個屋檐下。”

在東宮,她住西偏殿,他住正殿——確實是一個屋檐下。

但那是君臣。

現在……

“好。”李承晏說。

兩人繼續走。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時而分開,時而交錯。

走到校門口時,李承晏忽然開口:

“先生。”

“嗯?”

“那棵槐樹下的玉佩,”他說,“朕挖出來了。但朕又埋了件東西回去。”

林昭明轉頭看他:“埋了什麼?”

李承晏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錦囊——也是穿越時帶的,繡着龍紋。

打開,裏面是一枚玉印。

不是傳國玉璽,而是小很多的私印。印文是:“執衡之寶”。

“朕的私印。”李承晏說,“埋在那兒,算是個……錨點。萬一朕哪天要回去,也知道從哪兒走。”

林昭明盯着那枚印,許久,輕聲問:“那……你還回去嗎?”

李承晏看向夜空。

帝都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城市的霓虹染紅雲層。

“不知道。”他誠實地說,“但至少現在,朕想留下來。”

他頓了頓:“留下來,把拼音教給更多人。留下來……陪你。”

林昭明鼻子又酸了。

她扭過頭,假裝看路邊的廣告牌。

廣告牌上正好是抖音的推廣語:“記錄美好生活”。

“那,”她吸了吸鼻子,“你先得學會用手機拍短視頻。還有,普通話等級考試,教師資格證考試,現代漢語考試……”

她掰着手指頭數。

李承晏認真聽着,點頭:“朕學。”

“還有,”林昭明停下腳步,看着他,“不許再自稱‘朕’了。私下裏也不行。”

李承晏沉默三秒。

“我盡量。”他說。

林昭明笑了。

那是五年來,她第一個釋然的笑容。

“走吧。”她說,“回家。”

兩人並肩走出圖書館。梧桐道上,林昭明忽然停下腳步。

“你等我一下。”她轉身跑回槐樹下,從包裏掏出那個塑料錦鯉發卡,在李承晏的玉印旁,挖了個小坑,鄭重埋下。

然後,她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用拼音快速寫下一行字,折好,壓在土上,再覆上泥土。

李承晏走近:“先生埋了何物?”

林昭明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眼睛在路燈下亮晶晶的:“不告訴你。等下次裂縫開啓,你自己看。”

第二天,裂縫首次定期開啓時,王德福除了送來檀木匣,還帶上來一張被小心保存的紙條,聲稱是“樹下發光之物”。

李承晏展開紙條,上面是熟悉的、略顯生疏的拼音筆跡:

“zhè cì huàn wǒ děng nǐ. —— lzm”

(這次換我等你了。)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正和周教授討論數據的林昭明。她似有所感,回頭對他眨了眨眼。

李承晏將紙條仔細收進懷中,貼胸放好。這一次,等待有了確切的回響。

兩人並肩走進地鐵站。

背包裏,那個紐扣攝像頭還亮着紅燈——陸子明忘了關直播。

彈幕已經少了很多,但還有幾十萬人在線,默默看着這一幕。

最後一條彈幕緩緩飄過:

【陛下,要幸福啊。】

然後直播中斷。

陸子明在公寓裏哭成狗:“媽的,老子要寫本書……書名叫《我的經紀人是皇帝》……”

(第三章完)

【下章預告】

第四章:同居生活與拼音復健

林昭明的兩居室迎來史上最尊貴房客。

李承晏:“此床太軟,有損腰脊。”

林昭明:“這是席夢思!三千塊呢!”

李承晏學用洗衣機,把真絲中衣洗成了抹布。

林昭明教他點外賣,他堅持要給外賣小哥打賞:“八百裏加急,辛苦了。”

而周教授帶着語音分析報告找上門:“陛下,有個國家級項目想請您參與……”

陸子明哭訴:“晏哥!你上人民日報了!標題是《‘穿越皇帝’是鬧劇還是奇跡?》”

李承晏淡定回應:“告訴他們,朕……我正在備考教師資格證,暫不接受采訪。”

彈幕:陛下威武!#皇帝考教資#沖上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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