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夜之間,陳青禾覺得自己像被抽空了骨髓。

他幾乎是拖着雙腿挪回家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冷汗涔涔。父母嚇了一跳,以爲他病了,非要帶他去鎮衛生院。陳青禾勉強擠出笑容,只說昨天太累,沒睡好,倒頭就睡。

這一覺,昏天黑地。

夢裏,他一會兒是扛着鋤頭在地裏勞作的農大學生,一會兒是穿着古舊袍子、在荒野中跋涉的模糊身影。耳邊時而響起村民的議論,時而回蕩着那蒼老的、即將消散的“莫負……莫負……”的囑托。

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下午。陽光透過窗戶,在水泥地上投出斜斜的光斑。陳青禾撐着發沉的頭坐起身,第一反應是去看腦海中的界面。

【當前神力:0.092%】

數字恢復了一點點,極其緩慢。看來這玩意兒能自然恢復,但速度……令人絕望。

【古槐生機流失速度降低1%】

這行字還在,像一根細小的針,扎在心頭,帶來一絲微弱的希望,和更龐大的壓力。

1%。離真正的“救贖”,還差得遠。

污染罐雖然被移走,但污染已經滲入土壤,侵蝕了根系。他昨夜那點引導,不過是杯水車薪,延緩了死亡進程,遠談不上逆轉。

真正的治療,需要時間,需要科學方法,也需要……神力。可他的神力恢復得比蝸牛還慢,就算耗幹自己,又能支撐幾次那種引導?

“得想想別的辦法……”他揉着發痛的額角,喃喃自語。

界面似乎感應到他的思緒,微微閃爍,下方浮現出新的條目:

【功德:0】

【基礎神術:感知地脈(未解鎖)】

【基礎神通:無】

【可用神力強化:暫無】

功德……

陳青禾的目光落在那個刺眼的“0”上。完成任務有功德獎勵,功德能用來做什麼?提升神力?解鎖神通?如果能更快地獲取功德,是不是就能更快地恢復甚至增強力量?

可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救活古槐。這似乎陷入了死循環——救樹需要力量,獲得力量(功德)需要完成任務,任務又是救樹……

等等。

他重新審視任務描述:【救贖村口古槐】。任務獎勵是功德+50,開啓【感知地脈】。也就是說,只要讓古槐脫離瀕死狀態,就算完成,並非一定要它完全恢復如初?

有可能。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麼重點就是“脫離瀕死”。這意味着,在科學治理污染土壤的同時,他需要用一切可能的方法,維持住古槐那微弱的生機,讓它撐到污染清除、根系開始自愈的那一刻。

科學手段爲主,神力引導爲輔。而且神力不能亂用,必須用在最關鍵、最高效的節點上。

思路漸漸清晰,陳青禾感覺沉重的身體似乎輕鬆了一點。

他起身下床,腿還有點軟。走到廚房,母親張秀蘭正在擇菜,看見他,立刻放下手裏的活計。

“醒了?感覺怎麼樣?還難受不?”一連串的問題,帶着掩飾不住的擔憂。

“好多了,媽,就是昨天沒休息好。”陳青禾接過母親遞來的溫水,一口氣喝幹。

“你說你,一回來就東跑西顛,那罐子的事有公家管,你瞎操什麼心?”張秀蘭嘴上埋怨,手裏卻麻利地拿出兩個雞蛋,“餓了吧?媽給你下碗面條,臥倆雞蛋。”

“我爸呢?”

“去鎮上了,說是罐子的事,上面來人了,要問問情況。”張秀蘭把雞蛋打進鍋裏,水汽蒸騰起來,“你也別老往那兒湊,不是什麼好事,晦氣。”

陳青禾含糊地應了一聲,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媽,咱家後院那塊菜地,今年還種着嗎?”

“種着呢,小白菜、蘿卜,長勢一般。你問這幹嘛?”

“我想弄點東西試試。”

吃完面,陳青禾感覺恢復了些力氣,來到後院。

後院不大,用竹籬笆圍着,大約半分地。母親打理的菜畦很整齊,只是土壤看起來有些板結,菜葉子也蔫蔫的,缺乏精神。

他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在手裏捻了捻。土質偏黏,透氣性不好,也沒什麼肥力。這幾乎是青溪村大部分耕地的通病——多年單一耕種,過度依賴化肥,土壤有機質流失嚴重,地力下降。

要救古槐,需要改良土壤,需要科學方法。而他自己的神力恢復,可能也需要“功德”。功德從何而來?除了救古槐這個主線任務,難道沒有別的途徑?

他嚐試在腦海中“詢問”系統,但界面毫無反應,只有那幾行簡單的信息冷冷地掛着。

或許……幫助這片土地,幫助土地上的人,本身就是一種功德?

如果他能改良土壤,讓作物長得好,讓村裏人受益,這算不算?

沒有答案。只能試。

他想起大學時參與過的一個課題,關於利用本地易得的材料制作簡易土壤改良劑。青溪村別的不多,山上的腐殖土、林下的落葉、村民丟棄的秸稈、廚餘垃圾……這些都是資源。

說幹就幹。

他找來幾個閒置的瓦缸和編織袋,又翻出家裏的鋤頭和鐵鍬。先是去後山背了幾袋表層富含腐殖質的鬆軟黑土,又收集了幹燥的落葉和枯草,再從自家的柴火堆裏找出一些完全燃燒後的草木灰。

母親張秀蘭看他忙得滿頭大汗,忍不住問:“青禾,你這是要折騰啥?”

“弄點好東西,給咱家菜地,也給村裏試試。”陳青禾抹了把汗,眼睛發亮,“媽,您就瞧好吧。”

接下來的兩天,陳青禾除了定時去老槐樹那邊查看情況(污染點已經由縣裏來的專業人員接管,立了警示牌,開始采樣分析),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後院。

他將腐殖土、切碎的落葉枯草、草木灰,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再加入清水和一點點紅糖(促進發酵),攪拌均勻,堆在瓦缸裏,用塑料薄膜封口,放在後院向陽的角落發酵。這是最基礎的有機堆肥,能增加土壤有機質,改善土壤結構。

同時,他還嚐試用另一種方法。收集了一些新鮮的、無病蟲害的植物嫩葉(如紫雲英、艾草等),切碎後浸泡在清水中,放在陽光下曝曬發酵,制作簡易的植物營養液。這種液肥富含多種微量元素和活性物質,能刺激作物生長,增強抗性。

這是科學的方法,需要時間發酵,效果也相對緩慢。

但陳青禾心裏,還存着另一個模糊的念頭。

第三天傍晚,堆肥和液肥都還在發酵過程中,散發着一股酸腐中帶着草木清香的氣味。陳青禾站在瓦缸前,看着表面泛起的氣泡,猶豫了一下。

他伸出手,懸在瓦缸上方。

閉上眼,集中精神。

這一次,他不再試圖輸出力量,而是嚐試着,將自己的感知,與瓦缸裏正在發生的、微生物分解有機質、產生新生命能量的“過程”聯系起來。

很奇妙的感覺。

在他極其微弱、但似乎比前兩天敏銳了一絲的感知中,瓦缸裏不再是簡單的混合物,而是一個微型的、沸騰的、充滿了無數細小生命活動的“世界”。微生物在瘋狂繁殖、分解、轉化,釋放出溫和的、滋養的、充滿“生機”的氣息。

他能“感覺”到這股生機的流向,它們的活躍程度,甚至能模糊地“引導”它們的“節奏”。

他嚐試着,用那一點點可憐的神力,不是注入,而是像一根輕柔的指揮棒,在這個沸騰的微觀世界裏,輕輕“點撥”了一下。

讓某些有益菌群的活性,加快那麼一絲絲。

讓營養物質的轉化效率,提高那麼一點點。

讓整個發酵過程產生的、對土壤和植物有益的“生機氣息”,更加精純、溫和。

眉心依然傳來熟悉的、輕微的抽痛感,但比上次引導水脈時輕微了許多,或許是消耗更小,也或許是他開始適應了。

他收回手,睜開眼睛。

瓦缸裏的混合物看起來毫無變化,依然在靜靜發酵。但他能感覺到,那裏面的“生機”,似乎比剛才“濃鬱”了那麼一絲,帶着一種令人舒適的、溫潤的韻律。

【當前神力:0.090%】

又消耗了一點,但比預想的少。

陳青禾長舒一口氣。有效果,但具體效果如何,還需要驗證。

他將初步發酵好的堆肥,取了一小部分,混入後院的菜地裏,又用稀釋後的植物營養液澆灌了其中兩畦菜。另外兩畦作爲對照,不做處理。

做完這些,天已經黑透了。他累得幾乎直不起腰,但心裏卻有種奇異的充實感。

夜裏,他躺在床上,照例“傾聽”着老槐樹那微弱、但似乎比前兩日稍稍穩定了一點的脈動。污染區域的土壤取樣結果還沒出來,清除方案也沒定,但至少,那1%的流失減緩是真實的。

而且,在“傾聽”老槐樹的同時,他發現自己對後院那兩畦被特殊處理過的菜地,也有了一絲極其模糊的聯系。能隱約感覺到土壤比旁邊更“鬆軟”、“活躍”,小白菜的根系在更努力地向下伸展,吸收着水分和那被神力“點撥”過的養分。

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

這算不算是……對土地的“感知”在增強?盡管只局限於他親手“處理”過的、或者像老槐樹這樣有強烈“存在感”的特定目標。

看來,神力的運用,不僅僅在於“輸出”,也在於“溝通”和“引導”。用得好,四兩撥千斤。

他正想着,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妹妹陳小雨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

接通,屏幕上出現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小雨在縣城讀高三,住校,只有周末才能用手機。

“哥!”小雨的聲音帶着雀躍,“我聽媽說你累病了?好點沒?”

“沒事,就是沒睡好。”陳青禾看着妹妹,疲憊似乎消散了些,“你怎麼還沒睡?又熬夜看書?”

“沒,剛做完一套題,放鬆一下。”小雨皺了皺鼻子,“哥,你真要在村裏種地啊?網上都說,種地不賺錢,還累。”

“哥不光是種地,”陳青禾笑了笑,“哥在做一個實驗,要是成功了,說不定能讓咱們村的土地都‘活’過來,種出更好的東西。”

“這麼厲害?”小雨眼睛亮了,“哥,你拍視頻了嗎?就拍你怎麼做實驗的!我們班同學可愛看這種田園生活的視頻了,可治愈了!你拍好了發網上,肯定有人看!”

陳青禾一愣。拍視頻?他之前拍的那些技術講解,反響平平。但妹妹的話,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他腦子裏某個固化的角落。

是啊,爲什麼一定要拍得那麼“專業”、那麼“幹”呢?種地本身,和土地打交道的過程,觀察植物生長,等待收獲……這些本身,不就充滿了生命力和故事感嗎?

尤其是,當他能“感知”到土壤的變化,植物的“情緒”時……

“小雨,你說得對。”陳青禾眼睛也亮了,“哥試試。”

“加油啊哥!等我高考完,回去幫你拍!”小雨揮了揮拳頭,又壓低聲音,“對了哥,媽說你整天神神秘秘的,晚上還老往外跑,是不是……談戀愛了?”

陳青禾哭笑不得:“瞎說什麼,趕緊睡覺去!”

掛斷視頻,陳青禾靠在床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邊緣。

拍視頻,記錄,分享。

這或許,不僅僅是一種記錄和傳播的方式。當更多人看到這片土地的變化,看到那些作物是如何一點點生長,看到老槐樹如何掙扎求生又煥發生機……這會不會,也是一種力量?

一種源自“關注”,源自“認同”,甚至源自“希望”的力量?

他不知道。但可以試試。

幾天後,陳青禾改良的堆肥和營養液初步發酵完成。

他小心翼翼地將堆肥施入那兩畦試驗菜地,又用稀釋過的營養液澆灌。作爲對照,旁邊兩畦地則維持原狀,只用清水。

與此同時,他翻出了家裏一個舊的手機支架,開始嚐試拍攝視頻。

不再是大段的技術講解,而是從最微小的細節開始。

鏡頭對準剛剛破土而出的、孱弱的小白菜苗。

對準葉片上清晨凝結的露珠。

對準他沾滿泥土的雙手,細致地混合着腐殖土、落葉和草木灰。

甚至,在夜深人靜時,他嚐試將手機固定,對着那片試驗菜地,錄制一段延時——雖然拍不到什麼,但他知道,變化正在泥土之下悄然發生。

他給視頻配上簡單的文字和舒緩的音樂,賬號名字就叫“青禾的田”。

第一個這樣的視頻發出去,播放量依然寥寥。但他不急。

白天,他繼續侍弄那兩畦菜地,記錄它們每天的變化。被特殊處理過的小白菜,似乎真的比旁邊的長得更精神一些,葉片更綠,更舒展。這種差別很細微,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但陳青禾能感覺到——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種與土地、與植物之間日益清晰的微弱“聯系”。他能“感覺”到它們的根系更活躍,吸收養分更高效,整體生機更加蓬勃。

夜晚,他會去老槐樹下坐一會兒,不再輕易動用所剩無幾的神力,只是安靜地“傾聽”,感知它那緩慢但似乎確實在“穩固”下來的脈動。偶爾,他會用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安撫”那被污染根系傳來的痛苦“雜音”,就像用最輕柔的手指,拂去傷口邊緣的塵埃。

污染土壤的檢測報告出來了,重金屬和有毒有機物超標,但範圍主要局限在罐體周圍數米內,算是幸運。縣裏制定了清理方案,很快會派人來將受污染的土壤挖走,進行專業處理,再回填幹淨土壤。

這是個好消息,但清理和恢復需要時間,而老槐樹等不起太久。

陳青禾的後院實驗,也在進行。

一周後,差異開始顯現。

施用了自制堆肥和營養液的那兩畦小白菜,明顯比旁邊只澆清水的長得高,葉片更肥厚,顏色是鮮亮的翠綠。而對照組的小白菜,則有些發黃,蔫頭耷腦。

母親張秀蘭最先發現:“哎喲,青禾,你這弄得是什麼肥?這菜長得可真好!比你爸以前上的化肥還管用!”

陳青禾心裏有了底。他挖開一點土,對比之下,改良過的土壤明顯更疏鬆,顏色更深,抓在手裏有彈性,湊近了能聞到一股肥沃的、令人舒適的泥土清香。而旁邊的土壤,則板結、發灰,沒什麼生氣。

“媽,我想在咱們家那兩畝水田裏,也試試這個法子。”陳青禾說,“不用化肥農藥,就用這種自己弄的肥,加上稻魚共生,看能不能成。”

張秀蘭有些猶豫:“那兩畝地可是咱家口糧田……能行嗎?萬一……”

“先劃一小塊試試,不行損失也不大。”陳青禾道,“要是成了,以後咱們的米和菜,都能賣上好價錢。而且,這對地好,是長久的買賣。”

陳建國蹲在田埂上,抽着煙,看了半天兒子搗鼓的那一小塊試驗田,又看了看旁邊綠油油的後院菜地,終於點了點頭:“你想試,就試。小心着點。”

得到了父親的首肯,陳青禾勁頭更足了。他把更多精力投入到田裏,劃分區域,挖溝引水,投放魚苗,施用自制肥料。依舊每天用手機記錄着一切,視頻的剪輯也漸漸熟練起來。

“青禾的田”賬號,開始有了一點點人氣。幾十個,幾百個播放量,偶爾有幾個評論和點贊。

“博主的手看着很踏實。”

“這種純天然的方法真好,就是太費功夫了吧?”

“小白菜長得真水靈,饞了。”

“UP主堅持啊,關注了,想看後續。”

每一個互動,都讓陳青禾感到一種奇異的滿足。這和他感知到土地生機時的滿足不同,那是另一種力量,來自屏幕另一端陌生人的注視和認可。

日子一天天過去。老槐樹下的污染土壤被挖走,換上了從別處運來的幹淨土壤。工人們幹得很仔細,但被挖開又回填的土地,需要時間重新夯實,與周圍的環境融合。

陳青禾每天晚上依舊會去。他能感覺到,老槐樹的脈動,在污染源被徹底移除後,那痛苦的“雜音”減弱了很多。但它依舊虛弱,新換的土壤與老根系需要時間建立聯系,被侵蝕過的根系恢復緩慢。

他能做的,依舊是用那緩慢恢復的神力,極其精細地進行引導和安撫,幫助水分和地氣,流向那些健康的、尚有活力的根須。每一次引導,都小心翼翼,力求用最少的力量,達成最好的效果。神力恢復一點,就用一點,像是吝嗇的守財奴,計算着每一分錢的用處。

界面上的數字緩慢跳動着:【當前神力:0.088%】……【0.089%】……

【古槐生機流失速度降低3%】。

3%。比最初的1%好了些,但距離真正的“脫離瀕死”,似乎還有一段不短的路。

就在陳青禾將全部心思都放在試驗田和老槐樹上時,村裏關於祠堂和養殖場的爭論,也到了關鍵時刻。

這天傍晚,陳青禾剛從田裏回來,渾身泥點,就看見陳伯蹲在他家門口的石墩上,悶頭抽着旱煙。父親陳建國站在一旁,臉色也不太好。

“陳伯,爸,怎麼了?”陳青禾心裏咯噔一下。

陳建國嘆了口氣:“鎮裏又來人了,催祠堂拆遷的事。說賈老板那邊等不及了,項目要盡快落地。”

陳伯磕了磕煙袋鍋子,滿臉皺紋擠在一起:“下午開了會,賈老板親自來的,說只要籤了字,除了征地補償,每戶還能分一筆‘搬遷獎勵’,當場就能給一部分現錢。好些人……動心了。”

“那祠堂後面的老林子呢?也要砍?”陳青禾急問。

“人家說了,建養殖場需要平整土地,那些老樹……礙事。”陳伯的聲音幹澀,“青禾娃,我知道你想保。可……大夥兒要過日子啊。眼看快過年了,誰家不缺錢?那筆獎勵,不少。”

陳青禾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知道,光靠情懷,擋不住真金白銀的誘惑,尤其是對並不寬裕的鄉親們來說。

“什麼時候籤?”

“後天,還在村委會。”陳伯站起來,佝僂着背,“青禾,你再有想法,也得認清楚。胳膊擰不過大腿。賈老板有路子,鎮上支持。你一個人,能攔得住?”

陳伯背着手,慢慢走了。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孤單。

陳建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沒說話,轉身進了屋。

陳青禾站在暮色裏,看着自家後院那兩畦長勢喜人的小白菜,看着遠處朦朧的、祠堂和老樹林的方向。

腦海裏,那蒼老的聲音似乎又在回蕩:“莫負……莫負……”

土地神的職責,是守護一方水土,護佑萬家燈火。

可如果,這“萬家”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呢?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裏,有泥土的味道,有草木的味道,也有炊煙的味道。

再睜開時,他眼裏那點茫然和沉重褪去,重新變得清晰、堅定。

他拿出手機,點開那個只有幾百個粉絲的賬號“青禾的田”。

最新一條視頻,是昨天發的,拍的是夕陽下的試驗田,稻苗青青,魚苗在水溝裏遊動,配了一段舒緩的音樂和一行字:“種子在土裏,希望在心裏。”

下面有十幾條評論,七八個贊。

他點開編輯,開始打字。

這一次,他不打算拍田園風光,也不講種植技術。

他要拍祠堂,拍那些老樹,拍村口那棵依然在苦苦掙扎的古槐。

他要讓更多人看到,有些東西,比眼前的“獎勵”更珍貴,更長久。

夜色漸濃,他屋裏的燈,亮到了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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