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煜死死盯着我。
“你就非要這樣嗎？”
原本心疼我的母親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情緒。
她爲難又愧疚地看着我。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茉茉當時也不是故意的，或許是你命裏注定有這一劫。”
“小梔，你就原諒她吧，這也是一條命啊。”
我靜靜地看着他們。
其實我有很多委屈。
我很想告訴他們最痛的那年，因爲不服從時踹了他們一腳，自此就沒了雙腿，一輩子站不起來。
而接連幾個胎兒都被我用極端傷害的方式送走了。
所以我失去做母親的能力，我才不再幹淨。
可是看着他們已經能夠很從容地替導火索開脫。
無視我的一切苦難，我就已經無話可說了。
我笑着，眼淚落了下來。
“我不生氣，是我命賤，我不該回來。”
“我就該死在那裏，一輩子不來打擾你們的闔家幸福。”
啪的一聲。
裴煜紅着眼甩了我一個巴掌。
“你在胡說什麼？叔叔阿姨爲了找你吃了多少苦，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
“這麼多年要不是茉茉，他們早就抑鬱了！”
我摸着火辣辣的臉頰。
看着看見我被打也無動於衷，而是忙着將虞茉心從陽台上拉下來的爸媽。
我嗤笑一聲。
“謝謝你的巴掌，打醒了我的美夢。”
我挪着輪椅朝外走。
漸漸，病房裏傳來隱隱的啜泣聲。
我知道那不是爲我哭的。
沒關系，我也不需要有人爲我哭了。
回到家後。
我翻出被接回來時背的老舊行李包。
環顧四周，我能帶走的東西其實很少。
衣櫃裏是跟虞茉心姐妹裝的漂亮短裙。
可惜截肢的我都穿不了。
床頭上是和虞茉心一樣的全家福。
不一樣的是，她那張沒有我。
還有書桌上堆滿的每一年的生日禮物。
每一樣都是裴煜和虞茉心給我挑的。
只是沒一樣是我喜歡的。
猶記得那時他們興致勃勃將東西送到我面前時說的那句話。
“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不過你們倆算是姐妹，喜歡的東西應該一樣。”
我摩挲着一堆從未打開過的天文書笑了。
十六歲時，我說我想要做世界上最優秀的畫家。
裴煜花盡心思，爲我拍來兩張大師絕版名畫。
高考出分後，得知我文化課分數穩上依舊藝術名校，還爲我定制了名畫家的同款畫具給我。
我以爲哪怕我們相隔七年，曾經的願景依舊不會變。
可現在，他說臥室裏永遠留給我那副雙人畫像的牆上掛上了和虞茉心打卡的天文星座圖。
和我一樣，早就成了過去式。
抱着包從室內電梯出來。
保姆傭人圍在廚房門前給虞茉心備飯菜。
“要我說裴少爺還是更愛茉心小姐一點，她哪次受傷，不是他貼身照顧的。”
“那個回來之後，什麼都是我們做的，那天他看到腐爛的傷口都吐了，說從來沒見過這麼惡心的腐肉。”
我愣了一下，緊接着好像窗戶紙被砸破，冷風刮進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