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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冰冷的機器聲在我耳邊發出規律的響聲。
眼皮很重,我掀不起來。
我疑惑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好在,很快我聽到了人聲。
“恕我直言,這位先生的身體已經到油盡燈枯的地步。”
醫生是在說我嗎?
“怎麼可能?!你到底有沒有好好檢查?”
“上一次我帶他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只是普通胃病,不過一周時間,怎麼就成了胃癌晚期?”
這暴怒的聲音聽着怎麼那麼像是文瀾的聲音?
“文總,我們已經化驗了三次,都是同樣的結果,實在抱歉。”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要他活着,多少錢我都掏得起,你給我治好他!”
好吧,這就是那個不講道理的霸總文瀾。
明明恨我恨得要死,還管我死活做什麼?
可惜我問不出口,文瀾也不會爲我解答。
這些天我雖然睜不開眼,但意識還算清醒。
我知道文瀾每天都會來看我。
熟悉的手撫過我的臉,清冷的山茶花味鑽進我的鼻腔。
這一刻,我有些感激上天沒有立刻收走我的小命。
夜深人靜,文瀾的臉貼着我的手背,均勻的呼吸灑在我的皮膚上。
哪怕我看不到文瀾,也聽不到她說話。
可這樣的陪伴,是我八年來無數次在夢中編織的貪念。
突然,一道輕聲的嗚咽響起。
若不是病房中太安靜,我差點聽不清內容。
“阿行......別離開我......求求你不要走......”
手背上落了一點溼潤,我的心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
八年前那場暴雪,又在眼前重現。
“阿行,你在開玩笑吧?我不喜歡你用分手逗我,答應我別再說這種話。”
高中生的文瀾雖然染了一頭黃發,但眼睛裏幹淨清澈。
她抱着我的手臂,像只小貓在我肩上拱來拱去撒嬌。
若是以往,我會笑着回抱她,寵溺地答應“好好好”。
但這次,我的神情比天上飄落的大雪還要冰冷。
我強硬地抽出手臂,向後退了兩步。
“文瀾,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
擲地有聲的陳述句,語氣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在酒店裏初嚐禁果,兩個人恨不能永遠融爲一體。
今天我就變成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男,冷心冷情、六親不認。
文瀾在學校是無法無天的校霸,但在我面前卻可以放棄尊嚴。
積雪已經蓋過鞋面,文瀾毫不在乎地跪在雪地裏。
冰冷的額頭貼着我的手背,少女低聲祈求的聲音裏藏着哽咽。
“阿行,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的。”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和我分手,我真的只有你了阿行!”
溫熱的眼淚落在我的手背上,卻燙得我的心尖一痛。
少女後頸上“WX”的紋身刺痛我的雙眼,眼淚差點忍不住要落下。
我用力咬着舌尖,逼回眼淚,猛地抽回手。
文瀾沒有跪穩,摔在雪地裏。
“征服你這種紈絝小太妹的遊戲還是挺有意思的,不過我已經膩了,看到你就覺得煩。”
“文瀾,”我附身在她耳邊低語,“你搖尾乞憐的樣子,真難看。”
說完,我大步離開,再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