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呂穗只遠遠看過康稷川一次。
前兩天他倒是來家裏拜訪過，還拎了好多零食白酒之類的。
但老爹不許她出屋，說出來了這婚就結不成了，會沒有驚喜感。
爲了維持驚喜，呂穗一直認認真真等待着。
終於等到大帥哥穿着漂亮的衣服出現。他今天把頭發全都梳上去了，兩道眉毛又濃又鋒利，更是好看的沒邊。
就是表情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應該跟她一樣，都很困。
因爲兩家的經濟條件差距，還有呂穗的“特殊情況”，婚房並沒有定在清河村，而是呂定平在蒲河村又單獨買的小洋樓。
離呂家也就幾裏地的位置。
呂穗被暖風一吹又開始困，迷迷糊糊就被人群簇擁着送到了新房。
然後就是亂七八糟的拜堂、吃席環節。
期間呂穗一直想偷瞄旁邊的康稷川，可每次一轉頭，媒人就來拉着她走流程。
過去她看別人婚禮上那些小遊戲啥的，一個都沒玩，就快進到結束了。
開餐的時候，還不到十一點，小虎子他們一個都沒來。呂穗看着空落落的小孩桌，有點失望。
她可是特意準備了榛子味巧克力的。
幾個鄰居大姨把呂穗領到屋裏，又換了一套比較修身的裙子，讓她拿着杯子出來和康稷川一起給大家敬酒。
呂穗拿到杯子，自己先偷喝了一口。
甜甜澀澀的，是葡萄味。
“少喝點。”大帥哥終於開口單獨對她說了第一句話。“晚上還有事，不許喝醉。”
他的視線留在酒杯上，沒看她，睫毛好長好長。
哦對，他們晚上還得去喂豬。
可是新房子這裏沒養豬啊。
呂穗有點懵了，一不留神又喝了一口，進嘴了才反應過來康稷川的提醒。
“別站着了，跟我過來。”
康稷川過來拉她，呂穗只能把酒咕咚咕咚咽掉。
敬到第三桌的時候，她就困得不行了。
大帥哥果然是學習很好的人，跟每個客人都能攀談幾句，邊聊邊喝。
可幾輪下來，他杯子裏的酒沒下去多少，呂穗倒是續了好幾次。
眼前天旋地轉，呂穗一個晃神，人就要往後面的椅子上栽，所幸被一雙硬實的手臂接住。
“叔、嬸，她……我老婆喝醉了，我先送她進屋，再回來招呼你們。”
大帥哥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呂穗使不上勁，幹脆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他叫她老婆耶。
周圍很多人的哄笑聲，大家好像都很開心，呂穗也挺開心。
雖然她今天沒吃上什麼東西，但別人樂她就喜歡跟着樂。
呂穗腳步虛浮地跟着康稷川上樓，拐過樓梯角，身後的倚靠一下子沒了。康稷川單手抓着她的手腕，很不客氣地往前。
“你自己站直點行嗎？”
呂穗眨眨眼，非常費勁抬起左腳。她現在四肢都好重，恨不得原地躺下直接睡着。要是想站直，只能靠着牆了。
康稷川看她慢吞吞往牆邊蹭，一股無名火，幹脆低頭抱住呂穗的腿，把人往肩上扛。
“哎呦！”
“咚”的一聲巨響，康稷川沒扛動，又把呂穗重重放回了原來的台階上。還好樓下的人忙着摟席，沒人往這邊看。
康稷川靠着扶手，慢慢才把腰直起來，剛才他清晰聽見一聲骨頭的脆響，要是腰脫就完了。
這女的平時都吃什麼啊？
密度這麼大？
呂穗沒看懂他在幹嘛，順着牆就要滑到台階上坐着，還咯咯笑。
康稷川更生氣了，猛吸了一口氣咬着牙把她扛起來。這次扛動了，呂穗像一袋糧食，被他三兩步帶進屋，扔在床上。
床是新鋪的席夢思，回彈非常好，呂穗掉在上面，還自己彈了彈四肢。
“你就在這睡覺吧，有事下樓喊我。”
屋裏牆上貼滿了喜字，還有不知道誰家孩子的大照片，角落裏堆了七八個難看的氣球，他感覺多待一秒都要窒息了。
“聽見了沒？不許亂動我的包。”
康稷川的行李都是前幾天現搬來的，還沒收拾呢，裏面有這些年他得的三好學生獎狀，還有從同學那收來的各科卷子。
那是他的過去，也是他的夢想。
呂穗已經睡死了，什麼也沒聽到。這件裙子太勒，尤其是腰後面的地方，可她也沒力氣起來換，只能使勁兒翻身。
那塊綢緞布就在康稷川的視線裏，伴着嘶啦聲，在側腰處裂開一道口子。
“你……”
康稷川對着那塊鼓出來的軟肉擰眉，最後還是深呼吸，勸自己算了。
他跟一個衣服都不知道穿合身的傻子較什麼勁兒？
門重重帶上，呂穗在床上呼呼大睡。
這一覺就睡到了天黑。
院裏靜悄悄的，好像客人都已經走了，她爹也走了，屋裏的床頭燈倒是開着。
大帥哥背對着她坐在化妝桌旁邊，拿着一堆紙在寫寫畫畫。
“康康哥哥，你在寫作業嗎？”
呂穗揉了揉眼睛，撐着床墊起身。爲了塞進這件小衣服裏，她昨天晚上就沒吃多少飯，今天更是只墊了兩個包子。
淨喝酒了。
肚子咕嚕嚕響，不停發出抗議。
“康康哥哥，我餓……”
“別叫我哥哥，我沒你大。”康稷川的英語範文剛默寫到第四篇，猝不及防被身後的叫喊打斷了思緒。
合八字的時候，他才知道呂穗屬雞，比他還大半歲呢。
啥也聽不懂但知道裝小，就是欺負他唄。
“桌上有餅幹，你自己吃。”
“我想吃餃子。”呂穗探身到床頭櫃前，扒拉開零食袋。“方便面也行。”
“還挑這挑那的，我不會給你做吃的，不吃餅幹你就餓着。”康稷川回頭，怒目而視。
“還有，不許出聲，我要寫東西。”
靜心、篤行、思辨、求真。
這是他們學校的標語，對學生的要求如此質樸。但現在，他連最簡單的靜心都做不到了。
腦子裏的英語長句慢慢忘得一幹二淨，只剩下嘎吱嘎吱嗑餅幹的聲音。
呂穗邊吃邊思考，不能叫哥哥，那他比她小嘍，叫小康子好像不太好聽。
“康康弟弟，我們什麼時候洞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