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餐,在四人詭異的沉默中走向尾聲。
許無憂清了清嗓子。
“那個……事情的起因,在我。”
一句話,讓另外三道目光瞬間匯集在她身上。
“我拿錯了房卡,此爲因。我們四個人,昨晚有了錯位的緣分,此爲果。”
陸西銘“呵”地冷笑出聲,滿臉荒謬,正要發作,卻撞上了陸南舟從鏡片後投來的、淡漠卻極具壓迫感的視線。
那句“你他媽瘋了”在舌尖滾了一圈,最終還是被他憤憤地嚼碎咽下,只是胸膛起伏的頻率暴露了他的怒火。
陸南舟饒有興致地看着許無憂,似乎在期待一場有趣的表演。
許無憂沒理會那邊的暗流,自顧自地繼續推演。
“雖然從倫理上看,這事兒……有點亂。”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覺得“亂”字很精髓。
“但從宇宙構成的基本法理來看,我們的行爲,達成了一種完美的對稱。”
陸南舟:“……….”
虞星瑤:“……….”
陸西銘:“……….”
三個人,三種表情的呆滯。
許無憂伸出一根手指,開始了她的論證。
她先指了指虞星瑤,又指了指陸南舟,“你是姐姐,他是哥哥。”
然後,她指了指自己,又遙遙指向那個暴躁的紅毛。
“我是妹妹,他是弟弟。”
她看着衆人,眼神澄澈,語氣篤定地拋出了她的結論。
“現在,哥哥和妹妹有了肌膚之親,姐姐和弟弟也共赴了巫山。你們看,這叫什麼?這叫陰陽調和,完美對稱!”
“噗——”
虞星瑤剛端起水杯,聞言手腕一顫,水潑了出來。
她顧不得溼透的衣角,被一口水嗆在喉間,引發了一陣劇烈而壓抑的咳嗽,咳得眼尾都泛起了紅。
許無憂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拍她的背,嘴裏還念念有詞。
“而且昨夜天象有異,台風轉向,正應了星宿移位,我與星瑤的命格也因此發生了對調!這是天道昭示!我們理應順勢而爲!”
這套理論,荒謬,離譜,卻又自成一派,邏輯閉環。
陸西銘一張臉脹得通紅,羞怒交織,指着許無憂,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瘋子!什麼狗屁?
陸南舟看着她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眼底深處的笑意終於沒能繃住,一閃而過。
這丫頭的腦回路,果然清奇得……甚是可愛。
“我同意。”
兩個字,清晰,沉穩,直接給這場鬧劇定了性。
“既然如此,”陸南舟的目光掃過衆人,最終落在許無憂身上,“順應天意,方能皆大歡喜。聯姻對象互換,我娶無憂,西銘娶虞大小姐。”
“我不同意!”
陸西銘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怒吼出聲。
“憑什麼?你讓我聯姻我就聯姻?現在說換就換?把我當什麼了!”
陸南舟輕輕晃動着手中的咖啡杯。
“你不同意,是想讓虞大小姐,在知道真相後,繼續嫁給我這個‘哥哥’?還是你覺得,你昨晚做過的事,可以當沒發生過?”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陸家需要體面的聯姻,虞家需要一個交代。你唯一的責任,就是爲你造成的局面,提供一個合理的收場。”
陸西銘全身肌肉繃緊,煩躁地抓着自己亂糟糟的紅發,喉嚨裏像堵了塊燒紅的炭。
“我……操!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想反駁,想說他可以負責,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虞星瑤劇烈地咳嗽着,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但她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醜聞曝光,陸虞兩家顏面掃地,她的事業和名聲將毀於一旦。
而眼下這個荒唐的提議,卻是唯一能將這樁醜聞粉飾成一樁“天意弄人”的美談,保全所有人體面的方法。
她抬起泛紅的眼,目光掃過在場的三人,最終定格在陸南舟身上,沙啞地開口:
“我……同意。”
陸南舟站起身,語氣不容置喙。
“虞家那邊,我會親自去談。對外就宣稱,八字與天象不合,聯姻人選更替。這場鬧劇,到此爲止。”
他的視線轉向陸西銘,“你,現在親自送虞小姐回房。她的身體狀況,由你全權負責。叫家庭醫生過去,做最全面的檢查。”
“媽的!”
陸西銘一拳砸在桌上,眼中戾氣翻涌。
“別讓我查出來是誰幹的,否則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說完,他大步走到虞星瑤身邊,無視她的驚呼,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
那動作粗魯,卻又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翼翼。
他抱着她,頭也不回地沖出了觀瀾台。
客廳裏,只剩下許無憂和陸南舟。
許無憂看着陸西銘風風火火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這個火氣,是肝陽上亢。得喝點菊花茶降降火。”
陸南舟唇角微勾,不置可否。
他走到許無憂面前,鏡片後的目光帶着一絲玩味。
“爲了讓你那套‘完美對稱’的理論貫徹到底......”
他俯身,視線與她平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映出她小小的身影。
“許小姐,你,是不是該搬過來,與我一起‘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