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許煙煙一直繃着根弦,像防賊似的防着康志傑突然耍流氓,搞得自己神經兮兮。
現在可好,摸清了他的底兒,心裏那塊大石頭“哐當”落地,整個人都鬆快了。
她嘴裏哼着不成調的小曲,走路都帶着風,恨不得踮起腳尖蹦兩下。
心情一好,看哪兒都順眼,哦不,是看哪兒都鬧心。
這家裏,實在是亂得夠嗆。
康媽身子弱,常年臥床,屋裏難免有股子藥味和沉悶氣。
康志傑和康志揚這倆,一個糙漢一個半大小子,能指望他們多會收拾?
東西擺得亂七八糟,地上也總有掃不淨的碎屑。
許煙煙骨子裏其實有點潔癖,忍了這麼多天,早就快到極限了。
今天索性也不裝了,什麼資本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設,先放一邊,她換了件幹活利索的大汗衫,穿了條短褲,找了塊舊毛巾當頭巾包住頭發,開幹!
掃地、擦桌子、歸置雜物、把亂扔的衣服疊好,她手腳麻利,動作快得很。
不到一個上午,原本灰撲撲、亂糟糟的屋子,竟然顯出了幾分窗明幾淨的意思,連空氣都好像流通了不少。
忙活完這些,她看着煥然一新的屋子,成就感滿滿。
她又想起件事,她來這麼久了,好像就沒見那糙漢洗過床單被罩,這怎麼行?在她穿來之前的那個世界,她可是每周必換床單的潔癖星人。
說幹就幹。
她先去康媽屋裏,好聲好氣地把老太太扶到院子裏的藤椅上坐着,還細心地給她背後墊了個枕頭:“阿姨,今兒天好,我幫您把床單被套拆下來洗洗,曬幹了給您換上幹淨鬆軟的,外頭風涼,您就在這兒透透氣,好不好?”
康媽這會兒精神頭不錯,腦子也清醒。
看着許煙煙忙前忙後,把家裏收拾得亮堂堂,心裏頭又暖又甜,越看這閨女越順眼。
她拉着許煙煙的手,老花眼裏滿是慈祥,話頭自然而然又繞到了那個讓她念念不忘的主題上:
“閨女啊,你這孩子真是勤快,心眼也好,阿姨再問你一次,你跟我家志傑到底出沒出五服啊?要是出了五服,那就不是近親,就能結婚!志傑說你倆是娃娃親,你倆要是成了,好好過日子,那該多好。”
許煙煙心裏哭笑不得。
老太太這執念,真是比海還深。
她趕緊岔開話題:“阿姨,您先曬着,我去打水,一會兒就洗好了!”
說完,抱着拆下來的床單被套,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院子裏的水井邊。
康媽看着她的背影,還在那兒笑眯眯地自言自語:“這閨女,白白胖胖的,跟志傑多般配。”
傍晚,康志揚背着書包,踢踢踏踏地跑回家。
剛推開院門,他就猛地刹住了腳,小腦袋疑惑地左看右看,差點以爲自己放學走錯了路,跑別人家院子裏了。
院子裏的雜物歸置得整整齊齊,地上掃得幹幹淨淨,空氣裏飄着一股好聞的、溼漉漉的皂角味混着陽光的氣息。
他眨巴眨巴眼,退出去,看了看門牌號,又伸頭進來瞅了瞅自家那棵歪脖子棗樹,沒錯啊,是自個兒家!
康志揚滿心狐疑地走進堂屋,更是驚呆了。桌子擦得鋥亮,能照出人影兒,椅子擺得規規矩矩,平時亂扔在角落的零碎玩意兒都不見了,整個屋子亮堂又清爽。
他趕緊跑回自己跟哥哥擠的那間小屋。推開門,又是一愣。床上亂七八糟的被子疊得好好的,還帶着陽光的味道,散落在桌上、床底的書本、作業本,全被分門別類碼放得整整齊齊。
窗台擦過了,連玻璃都顯得透亮了幾分。
屋子裏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很好聞的香氣,像是曬過的青草混着一點暖融融的味道,跟他哥身上的汗味、機油味完全不一樣。
康志揚站在門口,小腦瓜飛速運轉:這是誰幹的?莫不是美紅姐跟他哥和好了,又來幫忙收拾了?
李美紅沒跟他哥鬧別扭之前,確實常來家裏幫着拾掇,洗洗涮涮。可是好像沒弄得這麼徹底,這麼香噴噴過?
他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打死他也不相信,這能是那個天天睡到日上三竿、連自己喝水杯子都懶得洗的表姐幹的。
康志揚放下書包,像個小偵探似的在屋裏轉了一圈,試圖找到美紅姐。
”美紅姐,美紅姐!“
無人應答。
他帶着滿肚子的問號,走到廚房,想找點吃的,卻看見灶台也擦得幹幹淨淨,鍋裏甚至還溫着一小鍋玉米粥。
這到底是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