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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葉桑榆已經被扶到了床上。
身邊的裴行衍正端着一碗粥喂給她,葉桑榆偏過頭,整個人毫無生氣。
“聽話,喝粥。”
她有些不懂,裴行衍爲什麼還要裝成這副好好先生的模樣?
裴行衍比往常更有耐心。
“桑榆,你爸醒了,你難道不想去看看他?這些天對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幫初意渡過難關。只要你乖乖聽話,幫我把初意留在身邊,我什麼都能給你。”
葉桑榆好一會才從驚愕中回過神。
父親......醒了?
這幾天,她在極度的恐懼中度日,時而在夢中,時而又清醒。甚至,出現了幻覺。
每天只有一頓粥,可她早已經感覺不到餓了。
她甚至連活下去的欲望都在漸漸變淡......
直到這一刻,裴行衍告訴她,父親醒了!
葉桑榆一言不發的喝光粥,不顧自身形象,來到了父親的病床前。
“爸——”
病床上,沉睡十五年的男人眼神空洞,卻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有了微弱的光亮。
葉桑榆跪在床前,短短幾天,瘦的出奇。
“你是桑榆,你是我女兒......”
她緊緊握住父親枯瘦的手,淚如雨下。
“孩子,你過得好嗎?那小子,娶你了嗎......”
怕父親擔心,她強忍酸澀,重重點頭。
“好......那就好。”
葉父笑了笑,卻突然吐出一口鮮血,隨即監護儀瞬間發出異常警報!
醫生和護士匆忙圍在面前,檢查完,長吐一口氣。
“葉小姐,腎源和最精尖的醫療團隊都已準備好,您在這裏籤個字,今晚就可以給老先生做手術。”
“這是最好的手術時間,若再耽誤,就算是換腎也救不了你父親。”
葉桑榆顫抖着籤下名字,像握住了父親唯一的生路。
晚上八點,她焦急的徘徊在病房門口,卻遲遲不見醫護安排手術事宜。
就連裴行衍,也像突然間消失了一般。
她忐忑着詢問父親的主治醫生,“陳醫生,手術爲什麼還不開始?”
陳醫生疑惑。
“葉小姐,裴先生沒告訴您嗎?林小姐下午突然昏迷,裴先生砸了三千萬要求專家臨時會診。您父親的手術......要推遲。”
葉桑榆如當頭一棒。
林初意的病,生得未免太及時了?
“轉院,或者換主刀醫生,總有辦法。”
可醫生是這樣說的,“葉小姐,非常抱歉,您父親的病例特殊,目前國內除了這支精尖團隊,沒有可以做這例手術的設備和醫生。”
她忍不住一步踉蹌。
穿梭在醫院,瘋了般找到裴行衍,卻看見他正溫聲安慰看似虛弱的林初意。
林初意,明明沒事!
也桑榆挺直的後背驟然垮塌,沖到裴行衍面前,攥着他的手腕。
“裴行衍,我爸等不起,今晚你撤走他的手術團隊,他會死的!現在,讓你的人過去好不好?”
男人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
“桑榆,不要任性。等初意確認安全,我親自帶醫生過去。”
林初意紅着眼,直掉眼淚。
“都怪我突然暈倒,是裴先生擔心影響到孩子,所以......才讓醫生過來的。”她含淚咬着嘴唇,委屈中又透着幾分挑釁,“葉小姐,您別怪裴先生,這孩子我不要了就是......”
裴行衍急忙拉住她。
而葉桑榆渾身顫抖,她想也沒想,掄圓了一巴掌就要甩到林初意臉上。
卻被裴行衍緊緊扣住手腕,轉頭對葉桑榆冷聲道。“你胡鬧什麼?爸等了十五年,不差這會,可初意和孩子出問題,那可是兩條命。”
“那我爸的命呢?”
身邊小跑着趕來的陳醫生忙打斷衆人。
“葉小姐,裴先生,那位願意提供腎源供體的病人......剛剛因突發狀況去世了!”
葉桑榆瞬間癱軟在地上。
目光空洞的盯着裴行衍,眼淚決堤。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爸?他收養我,爲你扛下毒打變成植物人......
他睡了十五年才醒,你卻斷他生路!裴行衍,我明明已經夠聽話了,你還要爲林初意奪走他最後的生機!”
裴行衍站護在林初意身前,仍覺得她小題大做。
“供體再找就是了,你不該對初意發脾氣。”
陳醫生語氣痛心,“我們等了五年才找到一個,可這次,如果明天之前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沈老先生就徹底沒救了!”
葉桑榆忍不住趔趄。
她不斷地在腦中回想,她可憐的爸爸,如果當初沒有救下裴行衍,是不是就不會昏迷十五年?
裴行衍正想扶起葉桑榆,可下一秒,林初意忽然哭喊。
“葉小姐,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父親失去治病機會,我現在就用這條命賠給伯父!”
說罷,她作勢要沖出去,裴行衍追着哭鬧的林初意走遠,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留下。
入夜的醫院冷森森,燈光在她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世界仿佛就剩下她一個人。
她顫抖着看向陳醫生,“我是爸爸的女兒,我願意當他的供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