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船隊駛入蓬萊島海域時,海面上突然起了濃霧。

白茫茫的霧氣如同實質,將船只包裹其中,能見度不足丈許,連船頭的燈火都只能照出一小片光暈。海風帶着鹹腥的溼氣,吹在人身上,竟有種刺骨的寒意。

“不對勁。”老船家站在船頭,眉頭緊鎖,手裏的羅盤指針瘋狂轉動,“這霧來得太邪門了,像是被人操控着。”

凌越握緊斷劍,凝神細聽。濃霧中,除了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還隱隱傳來一種細碎的、如同蟲鳴般的聲響,若有若無,卻讓人頭皮發麻。

“是陰羅教的‘迷魂霧’!”靈溪的聲音帶着警惕,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香囊,遞給凌越,“這裏面是艾草和雄黃,能暫時抵擋霧氣中的迷藥。快讓大家都帶上!”

凌越立刻傳令下去,各船弟子紛紛拿出隨身攜帶的解毒草藥,或點燃艾草,驅散霧氣中的詭異氣息。

就在這時,濃霧中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

“救命!” “有怪物!”

聲音從左側的一艘小船上傳來,緊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響和落水的撲通聲。

“去看看!”凌越對身邊的丐幫弟子道。

幾個丐幫弟子施展輕功,踩着水面沖向那艘小船,卻在中途被濃霧吞噬,再也沒了動靜。

“小心!”靈溪長劍出鞘,劍光在霧中劃出一道冷芒,“他們在霧裏藏了東西!”

話音未落,濃霧中突然竄出數道黑影,速度快如閃電,直撲船頭!這些黑影身形佝僂,長着利爪和獠牙,雙眼泛着幽綠的光,竟像是傳說中的海怪!

“是‘霧影獸’!”玄心大師不知何時走上甲板,看着那些黑影,臉色凝重,“是陰羅教用活人煉制的怪物,嗜血成性,不畏刀劍!”

凌越斷劍橫劈,與一頭霧影獸撞在一起。“鐺”的一聲,劍刃砍在獸爪上,竟只留下一道白痕!那怪物嘶吼一聲,利爪帶着腥風,直取凌越面門。

“破山式!”凌越怒吼一聲,內力灌注斷劍,劍勢陡然變得剛猛,竟硬生生將獸爪劈開一道口子。黑綠色的血液噴濺而出,帶着刺鼻的惡臭。

霧影獸吃痛,更加狂暴,瘋狂地撲咬過來。靈溪見狀,流風劍展開,劍光如網,牽制住霧影獸的動作,給凌越創造機會。

兩人配合默契,一剛一柔,很快就將那頭霧影獸斬殺。但更多的霧影獸從濃霧中竄出,撲向各艘船只,慘叫聲此起彼伏。

“用火焰!”凌越高聲喊道,“它們怕火!”

弟子們立刻點燃火把,朝着霧影獸扔去。火焰落在怪物身上,立刻燃起熊熊大火,發出淒厲的哀嚎,很快就化爲焦炭。

濃霧在火焰的烘烤下漸漸散去,露出了蓬萊島的輪廓。島嶼不大,怪石嶙峋,島上覆蓋着茂密的黑色植被,散發着詭異的氣息。岸邊沒有沙灘,只有陡峭的懸崖,懸崖上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洞口,像是怪獸張開的巨口。

“那裏應該就是陰羅教的巢穴。”靈溪指着那個洞口,“祭壇多半就在裏面。”

凌越看着岸邊,那裏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守衛,安靜得有些詭異。

“不對勁。”他沉聲道,“陰羅教不可能這麼輕易讓我們上岸。”

話音剛落,懸崖上的洞口突然噴出一股黑色的濃煙,濃煙在空中凝聚成一張巨大的鬼面,發出刺耳的笑聲:“凌盟主,靈溪姑娘,別來無恙啊?”

是笛鬼的聲音!

“笛鬼!”凌越怒喝,“你果然還沒死!”

“托你的福,撿了一條小命。”鬼面的聲音帶着怨毒,“不過,很快就要輪到你們了!蓬萊島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鬼面漸漸消散,懸崖上的洞口再次恢復平靜。

“不能等了。”凌越道,“派先頭部隊上岸探查,主力隨後跟上!”

數十名擅長輕功的弟子縱身躍上岸,小心翼翼地朝着懸崖上的洞口摸去。然而,他們剛靠近洞口,腳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陷阱,弟子們猝不及防,紛紛掉了下去,只傳來幾聲短促的慘叫。

“有陷阱!”靈溪臉色一變,“這島上處處都是機關!”

凌越看着那些陷阱,眉頭緊鎖。陰羅教顯然是有備而來,將整個蓬萊島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殺陣。

“玄心大師,您能看出這是什麼陣法嗎?”他看向玄心大師。

玄心大師閉目凝神,片刻後睜開眼,臉色凝重:“這是‘陰羅絕殺陣’,以島上的怪石和植被爲陣眼,引幽冥之氣爲動力,一旦踏入,便會被陣法中的陰邪之力侵蝕,心智大亂,最終力竭而亡。”

“那如何破解?”

“難。”玄心大師搖頭,“此陣霸道無比,除非能找到陣眼,將其毀掉,否則很難破解。”

就在這時,懸崖上的洞口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笛音,與之前的攝魂笛不同,這笛聲更加詭異,帶着一股強大的吸力,仿佛要將人的魂魄都吸出來。

船上的弟子們聽到笛聲,頓時臉色發白,眼神渙散,有些意志薄弱的,甚至開始互相攻擊!

“是‘招魂笛’!”靈溪連忙捂住耳朵,“比攝魂笛更厲害,能直接勾人魂魄!”

凌越立刻拿出改良後的攝魂笛,吹奏起來。平和的笛聲響起,與招魂笛的邪音碰撞,船上弟子們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

“必須盡快上岸,毀掉他們的吹笛裝置!”凌越道,“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被笛聲控制!”

“我有辦法。”靈溪從行囊裏拿出一個卷軸,展開一看,竟是一張蓬萊島的地圖,上面用朱砂標出了幾個紅點,“這是聽雨樓之前繪制的蓬萊島地圖,這些紅點是島上的天然洞穴,或許可以從那裏繞到祭壇後面。”

凌越看着地圖,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好!我們兵分兩路!我帶領主力從正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帶着玄心大師和一部分高手,從洞穴繞後,尋找陣眼和祭壇!”

“小心!”靈溪看着他,眼中滿是擔憂。

“你也是。”凌越點頭,轉身對衆弟子道,“所有人聽令!隨我上岸,沖破防線!”

他率先縱身躍上岸,斷劍揮舞,劈開迎面撲來的霧影獸。各門派的高手緊隨其後,刀劍齊出,與島上的怪物和機關展開激戰。

靈溪則帶着玄心大師和數十名高手,按照地圖的指引,找到了一處隱蔽的洞穴。洞穴狹窄潮溼,裏面彌漫着腐臭的氣息,不時有毒蟲爬過。

“跟緊我,別掉隊。”靈溪點亮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前面開路。

玄心大師走在中間,雙手合十,口中低聲念誦着經文,經文聲所過之處,洞穴裏的毒蟲紛紛退散。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洞穴豁然開朗,前方出現一道亮光。三人走出洞穴,發現竟來到了懸崖的另一側,離那個巨大的洞口只有數十丈遠。

洞口前,果然有一個巨大的祭壇,與青石鎮地窖裏的相似,只是規模更大,上面插着數百根黑色的蠟燭,燭火幽綠,照亮了祭壇上密密麻麻的骸骨。祭壇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面目猙獰,正是陰羅教的初代教主“陰羅”。

雕像前,笛鬼正站在一個高台上,手持招魂笛,閉着眼睛吹奏。他身邊,站着十幾個黑袍人,正在吟唱着詭異的咒語。

祭壇周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籠子,裏面關着數不清的百姓,都是被陰羅教抓來的,此刻都雙目緊閉,氣息微弱,顯然是被用來血祭的生魂。

“太殘忍了!”靈溪握緊長劍,眼中滿是怒火。

“小聲點。”玄心大師低聲道,“陣眼應該就在雕像下面,我們必須想辦法靠近。”

靈溪點頭,示意衆人隱蔽在岩石後面,觀察着祭壇的動靜。她注意到,笛鬼腳下的高台似乎與雕像相連,上面刻着復雜的符文,正隨着笛音微微發光。

“有了。”靈溪對身邊的唐門弟子道,“能否用你們的‘暴雨梨花針’,打斷笛鬼的吹奏?”

唐門弟子點頭:“沒問題,只要能靠近到三十丈內。”

“我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靈溪道,“你們趁機出手。”

“不可!”玄心大師阻止道,“你一出去就會被發現。讓老衲來。”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站起身,雙手合十,高聲念誦起“大光明咒”: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經文聲洪亮而莊嚴,如同陽光穿透烏雲,瞬間蓋過了詭異的笛音和咒語聲。祭壇上的黑袍人紛紛臉色大變,痛苦地捂住耳朵。笛鬼也被迫停止吹奏,憤怒地看向玄心大師:“老和尚,你找死!”

“就是現在!”靈溪低喝。

唐門弟子立刻拿出暴雨梨花針,對準高台上的笛鬼,扣動扳機!

數百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帶着破空之聲,直撲笛鬼!

笛鬼猝不及防,連忙揮舞招魂笛抵擋,卻還是被幾枚銀針射中肩膀,慘叫一聲,從高台上摔了下來。

“抓住他!”靈溪高喊,帶領衆人沖了出去。

黑袍人反應過來,紛紛拔出兵器,迎了上來。雙方在祭壇前展開激戰。

玄心大師則直奔雕像,雙手按在雕像底座上,口中念誦着經文,金色的佛光從他掌心散發出來,與底座上的符文激烈碰撞,發出滋滋的響聲。

“毀掉陣眼!”玄心大師對靈溪喊道,“快!”

靈溪會意,長劍出鞘,朝着雕像底座刺去。然而,底座堅硬無比,長劍刺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白痕。

“用炸藥!”靈溪對身邊的丐幫弟子道。

丐幫弟子立刻拿出隨身攜帶的炸藥包,點燃引線,扔向雕像底座。

“轟!”

一聲巨響,雕像劇烈震動,底座出現了一道裂痕。

就在這時,被打倒在地的笛鬼突然狂笑起來:“晚了!血祭已經開始了!你們誰也跑不了!”

祭壇上的黑色蠟燭突然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光芒。雕像的眼睛亮起紅光,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一股強大的邪氣從雕像中涌出,籠罩了整個蓬萊島!

籠子裏的百姓們開始劇烈抽搐,生命力被源源不斷地吸入雕像中。

玄心大師臉色劇變:“不好!陰羅的魂魄要被喚醒了!”

靈溪看着那道裂痕,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縱身躍起,長劍直指裂痕,同時運轉全身內力,注入劍身:“流風——破!”

長劍帶着凌厲的風聲,刺穿了裂痕,深入雕像內部。

“啊!”雕像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紅光黯淡下去,邪氣也減弱了幾分。

但靈溪也被強大的反震力震飛出去,口吐鮮血,摔在地上。

“靈溪!”玄心大師驚呼,想去扶她,卻被突然沖上來的黑袍人纏住。

笛鬼掙扎着站起來,撿起地上的招魂笛,再次放在唇邊,眼中露出瘋狂的笑容:“一起死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色的身影沖破迷霧,斷劍如電,直劈笛鬼!

是凌越!

他終於帶領主力沖破了防線,及時趕到!

“昆侖——破山!”

斷劍帶着剛猛無匹的氣勢,將招魂笛劈成兩半,同時也劈開了笛鬼的胸膛。

笛鬼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緩緩倒了下去,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黑袍人見狀,頓時潰不成軍,被趕來的各門派高手斬殺殆盡。

凌越沖到靈溪身邊,將她扶起,聲音顫抖:“靈溪,你怎麼樣?”

靈溪看着他,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快去幫大師……”

凌越看向雕像,玄心大師正用佛光壓制着雕像的邪氣,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顯然快要支撐不住了。

凌越放下靈溪,握緊斷劍,縱身沖向雕像,將全身內力灌注其中,狠狠刺向那道裂痕!

“轟!”

斷劍沒柄而入,雕像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徹底炸裂開來!

血色光芒消失,邪氣散盡,籠罩在蓬萊島上的迷霧也漸漸散去,露出了晴朗的天空。

籠子裏的百姓們停止了抽搐,雖然依舊虛弱,但總算保住了性命。

戰鬥結束了。

凌越走到靈溪身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明亮。

玄心大師走到他們身邊,雙手合十,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阿彌陀佛,邪不勝正。”

各門派的高手們聚集在祭壇前,看着滿地的殘骸和獲救的百姓,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凌越抱着靈溪,看着遠處的海平面,心中一片平靜。

陰羅教被徹底剿滅,江湖終於恢復了安寧。

他低頭看着懷中的靈溪,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靈溪在他懷裏點了點頭,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海風吹拂,帶着淡淡的鹹味,仿佛在訴說着這場驚心動魄的決戰,也預示着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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