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齊愣了一下。
昨天，季修遠司長說的慷慨陳詞。
劉光齊都要以爲自己馬上要接任一個重要的研發任務了。
可今天到了工位，他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初入職場的新人，哪裏能奢望太多？
劉光齊立刻向着於林說道：
“好的！”
於林則補充：
“如果有看不懂的或不明白的，也別自己瞎琢磨。”
“你可以來找我，或者找組裏的其他前輩詢問。”
“記住，有疑問去解決，這是正常的。”
“不要不懂裝懂。”
於林的叮囑，讓劉光齊臉色變得嚴肅。
一上午的時間，都在熟悉各類資料中度過。
快要午休的時候。
一通電話，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於林接通電話後，皺眉看向組員：
“誰懂毛子語？”
衆人面面相覷。
劉光齊默默舉手：
“於組長，我懂一點。”
實際上他何止是懂一點？
他如今看的很多機械原理書籍，都是俄文原著。
實際上不止俄文，英語與德語，他也都自學了一部分。
但如今，俄文資料是最全的。
劉光齊在自己啃完了俄文原著後，還會順手寫出翻譯版。
他也因此賺了一點小錢。
但這些，並沒有寫在履歷中。
於林也只是認爲劉光齊作爲高材生，應該是略有涉獵。
於是，他快速的走來：
“那你毛子語的水平如何？”
於林猶豫了一下，又說道：
“不會說也沒關系，只要能看懂一點說明書就行。”
劉光齊有些想笑。
之前還說不能不懂裝懂。
如今就說懂一點就行了。
看來這位於組長的標準，也是滑動變阻的。
但劉光齊還是說：
“口音的話，可能不太行，但閱讀跟普通的交流還是沒問題的。”
於林哈哈一笑：
“好！”
“剛剛我接到電話，部裏的第三機械廠有一台蘇聯造的鏜床故障了。”
“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
“他們那裏只有一份使用說明書。”
“卻是通篇的毛子語，沒人能看懂，也沒人敢私底下拆裝。”
其實，劉光齊有些無語。
毛子的設備，還用擔心裝不回去？
畢竟蘇聯的東西有一個最大的特點，耐造！
故障了也沒關系，拆下來捶捶打打就行。
但劉光齊也知道，很多人都不敢擔這份責。
於林又說：
“機械廠那邊因爲要生產一批訂單。”
“必須要在今天把設備修好。”
“你能行嗎？”
這份任務看起來簡單。
只需要讀說明書就行。
實際上還有一份隱含的指標。
那就是在保證能讀懂毛子語的基礎上，要對機械維修同樣精通。
就連部裏的很多老員工，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證一定能修好。
可於林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沒人比他更懂毛子家的設備！
得到了肯定答復，於林便說道：
“光齊是不是沒有買自行車？”
劉光齊坦然的點頭。
在這個時代，自行車票，那可是非常珍貴的。
比如許大茂的自行車，那是公家配的。
於林也明白這麼一個基礎狀況，他說道：
“部裏也有一輛二手自行車，等會，我給你開一份使用證明，順便你再拿着工作證，還有部裏下發的調度文件，去一趟第三機械廠。”
劉光齊也做了一番準備。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將一份俄文翻譯詞典裝進了公文包。
即便他用不到，這份詞典也能在產生爭議的時候，起到顯著的效果。
見到單位裏公用自行車的時候，劉光齊有些驚訝。
這輛自行車看起來保養的很不錯。
隨後，他就笑了起來。
“是我的思維限制了我自己！”
這是部裏！
最不缺的就是各類工程師和機械師！
要是連部裏都只能拿出一輛破舊的二手自行車，那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往外面吹專業能力？
劉光齊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來到了位於城南的第三機械廠。
在門口，看到了兩個正等着的人。
劉光齊從車上下來：
“你好，我是部裏派來維修機器的，我叫劉光齊。”
“這是我的工作證和調度證明。”
對方先檢查了劉光齊的工作證，又接過證明看了一眼。
這才揚起笑容：
“劉工，您好！”
“我叫徐豐，這是我徒弟小楊。”
“您的證件我已經看過了，確認無誤！”
“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去食堂裏，吃頓中午飯？”
劉光齊連忙搖頭：
“我來這裏是修機器的，可不是爲了吃飯。”
“機器在哪？”
徐豐原本看到劉光齊年輕後，就有點懷疑他的能力。
如今看來，劉光齊的工作能力如何，還不得而知。
但職業態度是得到了兩人認可的。
徐豐帶着劉光齊，來到了生產車間。
並且將當時的情形復述一遍：
“我們正在加工一個相對復雜的工作件。”
“卻在一次停車調整後，沒辦法啓動了。”
“以往的維修經驗，現在也沒用。”
“我們只能向部裏求助！”
最後，他又讓小楊拿來了俄文說明書。
好大一份。
但是劉光齊早就知道這群毛子的脾氣。
首先，他們不會把技術給齊。
其次，能糊弄的地方，他們就絕對不會往精細裏走。
這兩個因素疊加，就會導致有許多誤差產生。
劉光齊曾經接觸過兩台毛子的機床。
一樣的參數，加工出來的東西天差地別！
對都對不齊！
這已經不是技術封鎖手段能解釋的。
這群毛子，壓根就沒有標準化的理念！
也難怪，最後會變成那副樣子。
心中腹誹，但劉光齊的動作很快。
一邊翻查着說明書，其中的很多介紹，果然是一筆帶過。
但基本功能都說的很清楚。
劉光齊動手在一旁的本子上進行着簡單快速的翻譯。
同時也畫了一份結構圖。
他沒有立刻動手。
而是先將其中的技術要點解釋一番。
劉光齊的話，很快就征服了工廠裏的一群老師傅。
而他對於一些俄式設備的吐槽，也得到了衆人的認可。
但事實就是，除了俄式設備，他們別無可用。
“問題基本上能確定了。”
“動力系統這裏，還有操作界面，這台鏜床能動起來，真是毛子的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