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剛出研究院,豆大雨點砸了下來。
溫怡走到路邊打車,一輛轎車突然沖過來。
“啊!”
她及時躲避,卻腳下一滑,重重摔在人行道上。
地上已有積水,溫怡滿身泥濘地爬起來,胳膊和膝蓋都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腳踝。
手機也摔壞了,眼看雨越下越大,溫怡咬咬牙,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家走。每走一步,腳踝的疼就鑽心一次。
冷意滲進皮肉,卻比不過她心裏的冷。
二十分鍾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
一進門才發現程雋早就回來了。
看見她渾身溼透,身形狼狽,男人眸光一顫,下意識上前。
一開口,聲音卻比窗外的雨還要冷,“溫怡,你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把自己作成這樣很好受?
“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溫怡自嘲地想,又是這樣,程雋對她從來沒有耐心,可笑她以前還覺得男人性格就是這樣,滿心滿眼只有學術研究。
可他對陸詩夏就不同,是因爲愛嗎?
因爲愛,他爲陸詩夏破例,改變。又因爲不愛,才會對她冷語相向,嚴苛冷酷。
見她不動,程雋以爲她疼得厲害,俯身伸手要去抱她,“腳怎麼了?我看看。”
溫怡卻直接避開他的手,語氣麻木,“我沒事。”
男人一愣,她卻沒再看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往樓梯走。
浴室的門關上,溫怡打開熱水,任由溫水漫過肩膀包裹全身,好似只有這樣才能驅散身上的冷意,眼裏的熱意卻怎麼也壓不住。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她受傷,程雋會心疼把她抱進懷,他嘴笨,就往她嘴裏塞一塊糖,幹巴巴道:
“別哭,哥哥給你吃糖。”
可現在,心裏的苦將她整顆心泡得皺皺巴巴。
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溫怡委屈地抱住自己,嘴裏呢喃:“哥,我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
半夜,溫怡發燒了。
昏昏沉沉中,她忍着難受吞了片退燒藥,第二天回老宅給奶奶慶生時還在燒,渾身沒力氣。
“小怡啊,你這臉色怎麼回事,生病了?”
一進屋,老太太便神色擔憂地抓住她的手。
溫怡笑笑:“沒事奶奶,我就是昨晚沒睡好。”
老太太又接連叮囑了她好幾句,忽然話鋒一轉,聊起誰家又生了個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還給她看照片。
溫怡哪裏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只能沉默。
見她不接話,老太太嘆了口氣,“小怡,你跟奶奶說實話,你跟阿雋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奶奶......”
“奶奶知道,那孩子性子冷,滿心都是他的學術研究,忙起來連我這個親奶奶都看不見,你們結婚這麼多年,肯定受過不少委屈。”
“但奶奶看得出來,阿雋是喜歡你的,你們從小就那麼要好,走到一起不容易,一些事你多擔待,別跟那混小子計較......”
溫怡眼眸低垂。
從前她也覺得程雋喜歡她,可現在,那個真正能觸動程雋心扉,讓他拋棄一切原則的人出現了。
不過不是她,是陸詩夏。
但她還是扯出一個溫順的笑,“我知道的奶奶,您放心,我們沒吵架。”
“而且,我們已經在備孕了,您放心,很快就能抱上曾孫。”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
溫怡抬眼,正好看見程雋冷漠的背影。
午飯吃得很安靜,程雋全程沒怎麼說話,偶爾回應奶奶幾句。
溫怡因爲生病沒什麼胃口,隨便扒拉了幾口。
剛吃完,就聽程雋淡淡道:“奶奶,我們先回去了。”
“這麼早?”奶奶詫異道。
溫怡也有些錯愕,男人卻沒怎麼解釋,只說還有事。
回去路上,他們誰也沒說話,溫怡剛給自己系好安全帶,一只手落在額頭。
“發燒了,怎麼不說?”
程雋話音剛落,就見他的小妻子眼眶紅紅,唇瓣被她咬的殷紅,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下意識撬開她的唇,“很難受?”
“嗯......”
溫怡眨巴一下眼,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她很少有這麼脆弱的時候,結婚這幾年,除了在床上,她幾乎再沒向他展露脆弱的一面。
程雋指腹摩挲,再抽回手時,修長指尖亮晶晶。
“我想......”回家。
溫怡話沒說完,程雋的手機就響了。
“老師嗚嗚!實驗室新來的導師針對我!罵我罵得很難聽,還讓我滾出實驗室!”
“現在我被趕出來了,可是明天要交的實驗報告到現在還沒做出來,怎麼辦啊老師......”
溫怡坐在副駕駛,聽着那些撒嬌委屈的哭訴,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等回過神,男人已經掛了電話。
車子開得很急,半小時的路程十幾分鍾就到了。
溫怡昏昏沉沉地進了門,卻見程雋站在門口遲遲不動,“研究院裏還有事,我過去一趟。”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溫怡還是忍不住心寒。
她轉過身去,聲音沙啞,“即便我生病發燒了,你也要走,是嗎?”
程雋神色不變,“別鬧脾氣,上樓好好休息,家庭醫生在來的路上了。”
或許是因爲生病,積鬱在胸口的委屈憤怒像一把熊熊燃起的烈火,溫怡眼淚洶涌而出,聲音不自覺拔高,“鬧脾氣?程雋,是不是在你眼裏我永遠都是無理取鬧的那個?”
程雋不說話了。
他總是不說話,而在他面前,她也永遠小心翼翼,可明明以前她也活潑愛撒嬌,溫愈總說她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鳥,整天在他腦子裏飛來飛去,頭疼。
她怎麼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溫怡笑了,笑聲裏滿是悲涼,“程雋,你問我生病爲什麼不告訴你,現在我問你,告訴你有用嗎?”
反正他從來不在乎。
忽然,她呢喃:“我真後悔。”
空氣驟然凝固。
程雋動作停住,眼神瞬間變了。他幾步走到溫怡面前,大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你說什麼?”
男人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就因爲溫愈要回國,你現在就要跟我鬧,是嗎?”
溫怡大腦霎時一陣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