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但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現場的氣氛比暴雨還要壓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截帶着血的風箏線上。
那是鐵證、是凶器，是剛才陳志文拼命想要隱藏的秘密。
李建軍不愧是老刑偵，反應極快。
他眼神一凜，大手一揮：“拿下！”
兩名刑警如狼似虎地撲上去，直接將還沒回過神的陳志文按在泥地裏。
“放開我！那是……那是我撿的！我是冤枉的！”陳志文還在垂死掙扎，臉貼在泥水裏瘋狂大喊。
“冤枉？”
秦清走上前，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撿起那截風箏線，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她轉過頭，看向陳志文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具死屍：
“這上面有皮屑組織，只要回去做個DNA比對，是不是死者的，一清二楚。”
“陳教授，你最好祈禱你的DNA沒留在上面。”
陳志文瞬間癱軟如泥，眼中最後的光亮熄滅了。
完了。
他明明做得很完美，那個流浪漢明明已經替他背了鍋……
爲什麼？
爲什麼這個不起眼的小實習生會知道？
“帶走！”李建軍一聲令下，陳志文被戴上手銬押上了警車。
這一次，沒有人再嘲笑陸然。
趙磊張大了嘴巴，看着陸然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剛才他還嘲諷陸然不懂破案。
轉眼間，陸然就從大家眼皮子底下揪出了真凶。
這臉打得，啪啪響。
那個流浪漢也被放了，他傻笑着撿起地上的饅頭，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王局走到陸然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神中充滿了贊賞：“小夥子，叫什麼名字？”
“報……報告王局，法醫中心實習生，陸然。”陸然緊張地立正敬禮。
雖然滿身泥水，但此刻他的腰杆挺得筆直。
“好！很好！觀察入微，敢於堅持真理，是個幹刑偵的好苗子！”王局拍了拍陸然的肩膀，這一拍，分量極重。
李建軍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走過來咳嗽了一聲：“咳，那個……陸然啊。”
“李隊。”陸然看向他。
“這次……算你小子立了大功。”
李建軍是個直腸子，雖然沒明着道歉，但語氣已經軟了下來。
“之前罵你，也是因爲着急。實習期的考核……我會重新考慮的。”
“謝謝李隊。”陸然鬆了一口氣，心裏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不過……”
李建軍話鋒一轉，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到底怎麼知道他口袋裏有風箏線的？透視眼啊？”
陸然心裏一緊，幹笑道：“呃……我是聞到的。對，聞到的！血腥味！”
“狗鼻子都沒你靈。”李建軍嘟囔了一句，也沒深究，轉身去指揮收隊了。
人群散去。
陸然正準備回移動車收拾東西，忽然聞到一陣淡淡的消毒水混着冷冽香水的味道。
他一抬頭，發現秦清正站在他面前。
這位高冷女神此刻摘下了眼鏡，那雙原本冷漠的眸子裏，此刻多了一絲探究和……好奇。
“秦……秦老師。”陸然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生怕又撞到她。
秦清看着他這副受驚兔子的模樣，嘴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
雖然轉瞬即逝，但足以讓周圍的景色失色。
“觀察力不錯。”
她淡淡地說道，“不過，下次抓人前先戴手套。如果不小心被割傷感染了艾滋，法醫中心不報銷醫藥費。”
說完，她轉身就走，只留給陸然一個瀟灑的背影。
陸然愣在原地，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是……在關心我？
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聲音。
不是來自證物，而是來自秦清手裏提着的那個金屬勘查箱。
【哇哦！主人居然對他笑了！天呐，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這個呆頭鵝剛才那一撲，好像有點帥哦！】
陸然：“……”
看着秦清遠去的背影，陸然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
這系統……
好像比我想象的還要不正經啊！
【系統提示：檢測到附近有強烈怨念波動。】
【新任務發布：不要以爲這就是結束。真正的恐懼，藏在最昂貴的謊言裏。請前往證物室，那裏有東西在等你。】
陸然臉上的紅暈瞬間褪去。
他看向遠處燈火通明的警局大樓。
那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黑暗中對他發出無聲的咆哮。
“我來了。”陸然握緊了拳頭，低聲說道。
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只會摔東西的廢物。
他是唯一能聽懂死亡真相的人。
凌晨三點，市局刑偵支隊依舊燈火通明。
暴雨過後的空氣裏混雜着泥土腥氣和廉價速溶咖啡的味道。
陸然坐在更衣室的長凳上，手裏那件沾滿泥漿的警服已經被換下，扔在角落的髒衣簍裏。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圓領T恤，頭發溼漉漉地貼在額頭上，水珠順着發梢滴在地板磚縫裏。
“聽說了嗎？那個‘破壞王’今天走了狗屎運。”
“噓——小點聲。你是沒在現場，那一嗓子吼得，連老李都鎮住了。”
“切，瞎貓碰上死耗子。說是聞到了血腥味？隔着大雨和風衣能聞到？要我說，他肯定是之前就在那個教授身上看到了線索，故意等到領導來了才爆出來，想博出位唄。”
門外走廊傳來刻意壓低的議論聲。
更有幾聲嗤笑，像是尖銳的針，想往門縫裏鑽。
陸然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
十指修長，卻因爲之前的低溫還在微微發顫。
若是以前，聽到這些話，他大概會縮在角落裏，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縫。
但現在。
他緩緩握緊拳頭，關節發出清脆的聲響。
腦海裏的系統面板靜靜懸浮：【當前正義值：100/1000】。
那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怯懦，似乎隨着那個八音盒淒厲的尖叫聲，一同被暴雨沖刷幹淨了。
“博出位？”陸然對着空氣低語，眼神清冷，“如果博出位能讓死人閉眼，那我就博給你們看。”
他站起身，推門而出。
走廊裏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幾個正在抽煙的二隊警員看見陸然出來，眼神有些躲閃，但更多的是帶着審視的打量。
只有一個人沒躲。
趙磊靠在飲水機旁，手裏晃着一個保溫杯，嘴角掛着那抹熟悉的嘲諷：“喲，我們的神探洗完澡了？怎麼，王局沒給你頒個獎章再走？”
陸然腳步沒停，甚至沒有側頭看他一眼，徑直朝走廊盡頭走去。
這種無視，比回懟更讓趙磊難受。
趙磊臉色一沉，幾步跨過來擋在陸然面前。
陰陽怪氣道：“陸然，做人別太飄。運氣這東西，用一次少一次。那個陳教授也是蠢，居然沒把線索處理幹淨。下次要是遇到高智商的，你那‘狗鼻子’就不靈了。”
陸然停下腳步。
他抬起頭，平靜地注視着趙磊。
在他的視野裏，趙磊的頭頂並沒有任何聲音，但他胸口的位置，卻泛起了一層渾濁的暗黃色霧氣。
那是……嫉妒。
【情緒感知（初級）已觸發。目標情緒：嫉妒、焦慮、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