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山這才想到昨天的五塊錢沒了,頓時瞪着她。
“我口袋裏的五塊錢呢?”
“五塊錢?”宋香蘭故意去摸了他口袋,裏面只有一包經濟香煙。
氣的她一激動又給了楊大山一拳頭。
“我說死老頭子。你別逼我搞家暴,跟你要十塊錢路費都不給。你誠心要跟我作對是不是?”
楊大山想要對打。
抬手也扇耳光。
被宋香蘭推倒在木板床上,雙腿跪在他後腰上一頓揍。
楊大山嚶嚶叫。
連帶着年久木板的嘎吱聲音,隔壁的老林頭從牆頭上滑了下去。“老楊頭太狡猾了,嘴上嫌棄宋殺豬,摸不到記分員回來就抱宋殺豬……”
留醜女瞪了他,“你們男人就只惦記褲襠的事情 。”
“你懂什麼?”
“你跟楊大山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留醜女罵了一句,抱着柴火去了廚房。
挨罵的老林頭一臉懵。
宋香蘭揍的楊大山一顆牙齒鬆動了,他只有嚶嚶的份,“香蘭。錢在枕頭下面。”
宋香蘭掀起枕頭,在草席下面摸到兩張大團結。
“沒收了。”
楊大山窮凶極惡的盯着她,“你說只拿十塊錢。”
“說了嗎?你要是主動給就拿十塊錢,打你不費勁嗎?我再拿十塊錢補補身體。”宋香蘭拿了二十塊錢出了門,又是揍人揍到爽歪歪的一天。
這日子過的真舒適。
她要等王大海回來,再讓楊大山和張玉娟的女幹情大白天下。
屋裏的楊大山越哭越大聲。
他好歹也是讀了書的文化人,被一個臭殺豬的家暴啊。
老天爺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
宋香蘭去了劉大花家裏。
大花去海邊背石頭。
兒媳婦章海燕剛做好中午飯,一手托着肚子往外走。見了宋香蘭笑着打招呼:“宋姨。謝謝你跟我們家換豬腰和豬腳。”
“你媽又下海?”
“媽去海邊背石頭。”章海燕紅了眼眶。
“宋姨勸勸她,爲了不讓她去背石頭,沒少跟柱子拌嘴。
我們想着媽年紀大了,在家幫忙帶帶孩子。以後家裏有柱子跟我。日子總不會太差。”
“等我回來罵罵她。”
劉大花養大的一兒一女都很孝順。
兒媳婦和女婿也很好,生的幾個晚輩對她也特別好。
唯一不好,就是被婆婆罵了一輩子,最後還被從對岸回來的黃國平嫌棄諷刺她老。
她想不開,幾天不吃不喝。
最後死在了海邊的石頭上。
死在那塊被大家稱爲望夫石的石頭旁。
宋香蘭拿了一根牛骨頭並半個豬肝,豬肝沿。“海燕。這些拿着,豬肝沿燉點橄欖給你媽喝。
牛骨頭燉湯最適合你這個孕婦,柱子他阿嫲中氣十足什麼都不用吃。”
章海燕笑着收下了。
“謝謝宋姨。”她提着籃子進去。
過一會,提着籃子出來。
裏面是一大碗黑乎乎的蘿卜塊,“我娘家媽醃制,有二十幾年了。拿一點給你燉湯。”
宋香蘭接了籃子回去。
她中午簡單的煮了個海蠣面線,切了一個豬耳朵炒辣椒。
宋婷婷回來幫忙燒火,把豬頭上的豬毛給弄幹淨。母女二人吃了面條和辣椒炒豬耳朵。
楊建軍以爲會有面線吃。
鍋蓋掀開,只有一點面湯。他哭着臉找宋香蘭,“媽。我一上午都在幹活,今天肯定有十個工分。”
宋香蘭打開房間門。
從裏面拿了一點面線給他,“給你面粉。你去陳家,把借的米面要回來。”
“我下午還要幹活,面線不頂飽。”
“好日子過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滿大隊看看,誰家現在能頓頓吃面線?”宋香蘭一口老痰吐在楊建軍臉上,“愛吃就吃,不愛吃給老娘有多遠滾多遠。”
楊建軍一抹臉。
灰溜溜的去地裏拔菜。
大壯和二壯回來也不敢說話,暗戳戳的盯着宋香蘭,腦子裏想要怎麼偷東西。
宋香蘭沒管餓着肚子的楊大山。
她一下午,先把豬頭給滷出來。豬肺也一並滷了,牛肉滷了後又滷了一些筍。
滿滿當當收拾了兩麻袋的東西,錢和小黃魚、玉鐲子都帶在身上。
她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
傍晚去大隊部,送給大隊支書一包大前門香煙。
開了身份證明蓋了章。
這年頭去別的地方都要有證明,不然會當做盲流抓起來。
凌晨起來,煮了二十個雞蛋。
留了五個給宋婷婷,留了幾張油餅,還拿了米面放在宋婷婷的房間裏。關照了女兒幾句話,“遇到什麼事情去你大花姨家。”
宋婷婷抱着她,“媽。你早點回來。”
“媽想你哥了。”
“媽。二嫂一定很漂亮,這是我打零工買的夾子希望二嫂喜歡。”宋婷婷放學就去鎮上找事情做,換了點零錢去走私的地方買了個夾子。
“說是港島的女人喜歡戴的夾子。”
宋香蘭拿起來看了看,“你嫂子肯定喜歡。你又去幫走私客帶貨了?”
青陽從七十年代初期就有走私。
屢禁不止。
一直到後世的二十一世紀初,走私達到了鼎盛期。
“嗯。”
宋婷婷以爲宋香蘭會罵她,誰知道只叮囑她小心一點。遇到事情別害怕,記得一哭二求情三賣慘的訣竅。
宋婷婷很興奮。
“媽,我知道。掙了錢給你。”
有了母親的首肯,她越發的大膽了。
宋香蘭也沒想到,這輩子自己一不留神讓女兒膽大包天到後世有名。
一晚上幾乎沒睡覺。
宋香蘭精神很好,想到可以見到兒子兒媳婦,她就激動的睡不着,給她一把殺豬刀能殺十頭豬都不在話下。
天色還早。
宋香蘭已經用扁擔挑着麻袋出門。
楊大山偷摸的盯着她出門,豬頭臉上全是恨意和癲狂。
……
宋香蘭挑着擔子去鎮上。
從碼頭搭船去隔壁市,再買票去南島附近的市,到了那裏再坐船去南島。
第一縷陽光落在她瘦小的背上,她的步履堅定透着歡快。
到了鎮上碼頭。
到處都是挑着擔子的百姓,大家排隊蹲在地上等船來。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
船才來。
宋香蘭又挑起麻袋,背上還背了個布包。胸前斜挎着一個舊的軍綠色包和一個裝滿水的軍用水壺。
船上人很多,還有人牽着牛羊。
有人推着推車,有人開着拖拉機上了船。
船上人擠人,鹹溼的海風吹的胳膊上黏糊糊。空氣裏混着腥味和汗味、煙草味、動物糞便的味道。
熏的人頭暈。
宋香蘭的兩個麻袋倒在甲板上,她手裏拿着扁擔蹲在麻袋中間。
蹲的腿麻,就坐在地上。
餓了從布包裏抓一把龍眼幹剝着吃,旁邊有個婆子擠過來搭話:
“大姐。你去哪裏?”
“我去南島。”
“好遠哦。”婆子吞了吞口水,“你那包裏有油餅的味道。我能用蘿卜跟你換油餅吃嗎?我都好幾天沒吃油餅子了,你行行好跟我換一個吧。”
宋香蘭看了一眼布包。
這人狗鼻子嗎?
“不換。我去南島路途折騰,這是我的口糧。”
“我不占你便宜,我自家種的蘿卜。”婆子從口袋裏掏出兩個帶泥巴和蘿卜纓子的胡蘿卜,“你看看我這蘿卜好吃的。比你油餅子好吃。”
衆人都看了過來。
宋香蘭站起來,手裏依然握着扁擔。
“不換。你打聽打聽屠宰場的宋一刀是誰?只有我占別人便宜,還沒人敢占我便宜。你那蘿卜留着自己吃吧。”
什麼玩意?蘿卜還想換油餅子。
青陽是胡蘿卜種植地,那玩意給點土就能活。誰稀罕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