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祠堂密卷：贅婿的無聲告白
寒江城的夜比白天更冷，風卷着雪粒子打在祠堂的朱漆門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林晚秋攥着被長老團撕碎的《靈脈改良計劃書》，指節發白 —— 就因爲她在族會上提了句 “減少天劍閣供奉”，大長老林蒼玄當場罵她 “翅膀硬了”，順帶連楚墨也罵成 “掃把星”。
“晚秋，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楚墨的聲音從祠堂深處傳來，他正蹲在香案前擦拭靈位，手裏攥着塊磨得發亮的抹布。燭火搖曳，映得他影子忽大忽小，像極了五年前那個在雪地裏替她擋住殺手的背影。
祠堂裏飄着陳年檀香，混着雪水的潮氣。林晚秋看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疤痕，想起白天在灶房看見的場景：他刻陣紋時，手腕翻轉的弧度竟和壁畫上龍御戰神握戟的姿勢一模一樣。“表哥，你說……” 她話到嘴邊又咽下，目光落在他腰間的斷刀上 —— 刀鞘不知何時開了道縫，露出半截刻着 “寒江鐵衛” 的殘頁。
楚墨抬頭，看見她盯着斷刀發愣，心裏暗嘆時機到了。自從昨天在灶房攤開部分底牌，他就知道瞞不住這個冰雪聰明的表妹。他故意將斷刀往香案上一放，刀鞘徹底滑落，露出內側刻着的密密麻麻小字：“林晚秋，鳳衛統領，寒江左翼，掌三千羽衛……”
“這是……” 林晚秋指尖顫抖，殘頁上的字跡雖已模糊，卻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記憶的匣子。五年前父親臨終前，曾在她掌心寫過 “鐵衛” 二字，當時她不懂，現在看着楚墨斷刀上的刻字，那些零碎的畫面突然串聯起來：雪夜的鐵騎、鎧甲上的鳳紋、還有那個喊她 “鳳帥” 的聲音。
“是五百年前的寒江鐵衛名錄。” 楚墨低聲道，指尖劃過 “林晚秋” 三個字，燭火突然明滅不定，“你父親臨終前沒說完的話，其實早就刻在這把斷刀上。當年我……” 他突然頓住，目光落在祠堂壁畫上 —— 龍御戰神身旁的女子，正握着和林晚秋一模一樣的鳳羽令旗。
林晚秋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壁畫上的女子衣袂翻飛，頸間戴着的鳳羽吊墜，竟和自己的如出一轍。她忽然想起，每次雪夜佩戴吊墜，斷刀總會震顫，原來不是巧合，是五百年前的因果，在現世重逢。
“表哥，你是不是……”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觸到那些深淺不一的疤痕，“這些傷，和壁畫上戰神的傷一模一樣，還有你的斷刀，還有鐵衛名錄……” 她聲音發顫，不敢說出那個猜想，卻又不得不說，“你是不是…… 龍御戰神？”
楚墨沒說話，只是將斷刀輕輕放在她掌心。刀柄的 “楚” 字與她吊墜的鳳羽相觸，祠堂地面突然浮現出淡藍色的陣紋 —— 那是寒江鐵衛的召喚陣，五百年未曾啓動，此刻卻因兩人的觸碰，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熒光。
“五年前我入贅時，養母說你是個好姑娘。” 楚墨望着香案上跳躍的燭火，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其實她沒告訴我，你是五百年前和我並肩而戰的寒江鳳帥，更沒告訴我，你的鳳羽吊墜裏，藏着我破碎的戰魂。” 他轉頭，目光灼灼如炬，“晚秋，你父親臨終前讓我護你一世，可他不知道，五百年前，我已經負了你一次。”
林晚秋覺得腦子有點亂，吊墜在掌心發燙，斷刀的陣紋在地面遊走，竟拼出 “楚帥”“鳳帥” 的字樣。她想起上個月在藏書閣發現的《寒江戰史》，裏面提到龍御戰神有個得力副將，姓林，武魂雪鳳，卻沒寫名字。原來千年前的傳說，不是傳說，是她和楚墨的過去。
“所以你才會在灶房刻陣紋，才會看懂父親的殘頁，才會……” 林晚秋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原來你不是廢物贅婿，是藏着斷刀的戰神，是我等了五百年的……” 她沒說完，因爲楚墨突然站起身，將她拉到壁畫前。
燭火下，壁畫上的龍御戰神忽然泛起微光，戰神的戰戟竟和楚墨的斷刀一模一樣，而戰神身旁的女子，漸漸浮現出林晚秋的面容。“五百年前，暗龍衛背叛，我們被圍在寒江渡口。” 楚墨聲音低沉，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爲了讓我的神魂轉世，將戰魂之羽融入寒江龍脈，自己卻……” 他喉結滾動，說不下去了。
林晚秋望着壁畫，忽然想起那個反復做過的夢：雪夜的渡口，無數鐵騎倒下，一個穿銀色鎧甲的女子將半片鳳羽塞進黑衣男子掌心，說 “楚墨，寒江等你”。原來那不是夢，是她刻在神魂裏的記憶，是五百年前的最後一面。
“所以你帶着斷刀轉世，找到我，成爲贅婿，就是爲了……” 林晚秋忽然抓住他的手，發現他掌心有個繭子，形狀竟和斷刀刀柄的凹槽吻合，“就是爲了兌現五百年前的承諾，對嗎？”
楚墨點點頭，從懷裏掏出半張泛黃的紙 —— 是他五年前在養母遺物裏發現的，上面畫着斷刀和鳳羽的圖案，還有一行小字：“墨兒，去寒江，找戴鳳羽的姑娘，她等你很久了。” 原來養母早就知道一切，原來命運的紅線，從他穿越而來的那天，就已經系緊。
祠堂外的風雪更大了，燭火突然熄滅，只剩下斷刀和吊墜的光芒，在黑暗中交織成網。林晚秋忽然聽見一陣低沉的龍吟，低頭看見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和楚墨斷刀一樣的龍鱗紋路 —— 那是寒江龍脈認主的標志，也是她和楚墨神魂相連的證明。
“晚秋，接下來會很危險。” 楚墨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着從未有過的認真，“天劍閣不會放過寒江，長老團也容不下我們。但這次，我不會再讓你獨自面對。” 他頓了頓，忽然輕笑一聲，“不過在那之前，能不能先幫我個忙？”
“什麼？” 林晚秋還沉浸在震驚中，聽見他語氣一轉，又變回那個熟悉的表哥。
“祠堂的地板太冰了，” 楚墨苦着臉說，“能不能借你的暖手爐用用？剛才擦靈位時，手都凍僵了。”
林晚秋哭笑不得，忽然想起白天在灶房，他也是這樣，明明在說大事，卻突然插科打諢。她掏出懷裏的暖手爐，爐蓋上的雪梅紋在斷刀光芒下，竟隱隱透出鳳羽的形狀。“表哥，” 她忽然輕聲說，“以後別再裝廢物了，我怕自己會習慣，忘了你是能刻九州的戰神。”
楚墨接過暖手爐，指尖觸到她剛才握過的地方，還帶着體溫。他望着黑暗中吊墜和斷刀的光芒，忽然覺得，五百年的等待，五年的隱忍，在這一刻都值了。因爲他終於等到了，那個能和他並肩而立的姑娘，那個讓寒江靈脈共鳴的鳳帥，那個藏在他斷刀裏，刻在他神魂中的，最重要的人。
夜色漸深，祠堂的燭火重新亮起，林晚秋看着楚墨繼續擦拭靈位，卻發現他每擦一個靈位，斷刀就會在靈位背面留下一個極小的陣紋 —— 那是五百年前寒江鐵衛的護佑陣，能讓先祖神魂安息。原來他連這種小事都想到了，原來他的守護，從來都藏在這些不起眼的細節裏。
離開祠堂時，雪停了，月光照在楚墨刻的鐵衛名錄上，那些模糊的字跡竟漸漸清晰。林晚秋摸着吊墜，忽然明白，所謂的戰神贅婿，從來不是笑話，而是一個跨越五百年的約定，是斷刀與鳳羽的重逢，是楚墨和她，在寒江雪地裏，寫下的新的傳奇。
這一夜，祠堂的壁畫上，龍御戰神和寒江鳳帥的身影似乎更近了些，他們的兵器相觸，在月光下，映出兩個重疊的影子 —— 一個是贅婿楚墨，一個是林氏長女林晚秋，卻也是五百年前的戰神與鳳帥，在現世的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