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排長宿舍裏,張雷正一臉苦相地向陳楊匯報情況。
“陳排,我真盡力了。”
“那小子……邪了門了!”
“他跑的是真快,節奏穩,後勁足。”
“在這高原上,我是真跑不過他。”
張雷雖然覺得在一個新兵蛋子面前認輸很丟臉,但事實勝於雄辯,他不得不承認。
連一向沉穩的陳楊聞言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帶兵這麼多年,能在高原上把老兵跑到服軟的新兵,他還是頭一次遇見。
陳楊沉吟兩秒,說道:
“跑得快,說明底子好,是塊材料。”
“但也是個不省心的刺頭。”
“越是這樣的苗子,越要好好打磨。”
“接下來三個月,你的重點任務之一就是把他給我帶出來。”
“把他的性子磨平,把他的潛力逼出來!”
“明白!”張雷立正應道,隨即臉上又露出一絲猶豫,搓了搓手,“那個……陳排,還有件事。”
“說。”
“那小子跑完步,硬塞給我一包這個。”張雷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未拆封的華子,“我不要,他扔下就跑了,你看這……”
陳楊接過煙,在手裏掂量了一下,打趣道:“嗬,還是軟中華。看不出來,這小子家底挺厚實,抽煙檔次不低啊。”
“那這煙……”張雷眼巴巴地看着。
“他給你的,你就留着抽吧。”
陳楊把煙扔回給張雷,臉色隨即一正,“但是,訓練場上別給我講人情,原則性的錯誤絕不能犯,該怎麼操練就怎麼操練,聽見沒有?”
“是!保證完成任務!”
張雷立刻挺胸,隨即麻利地拆開煙盒,遞上一根,臉上堆起笑容,“陳排,來一根,提提神?”
“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陳楊接過煙,就着張雷遞過來的火點上,吸了一口,笑罵道,“滾蛋吧!一包華子,老子平時都舍不得抽這麼好的煙,便宜你小子了。”
“嘿嘿,謝謝陳排!”
張雷樂呵呵地敬了個禮,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陳楊看着張雷離開的背影,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他深知在這苦寒高原當兵的艱辛,不僅是身體上的磨礪,更是精神上的考驗。
新兵們現在感受到的只是皮毛,真正下了連隊,守防巡邏,才會明白“高原兵”、“邊防兵”這幾個字沉甸甸的分量。
因此,只要不觸及原則和紀律底線,對於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他通常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張弛有度,才是帶兵之道。
爲期三天的休息適應期轉瞬即逝。
這三天裏,新兵們的任務極其“簡單”。
吃飯、睡覺,循環往復,沒有任何訓練科目。
身體素質好的,睡一天就基本適應了高原環境。
差一點的,兩三天後各種不適症狀也大爲緩解。
但仍有九名新兵,因爲身體素質實在無法適應高原缺氧環境,在經過軍醫確認後,被遺憾地退兵送回原籍。
這種因身體客觀原因導致的退兵,不會對個人前途造成不良影響。
最終留下的八十一名新兵,意味着他們的軍旅生涯,正式進入了充滿挑戰與汗水的新兵訓練階段。
......
清晨,急促的哨聲劃破了宿舍樓的寧靜。
三班全體人員在張雷面前站得筆直。
張雷目光掃過每一張尚顯稚嫩的臉龐,聲音洪亮的說道:
“身爲一名軍人,良好的內務是基本素養,是紀律性和作風的直接體現!”
“《內務條令》上的每一條規定,我不管你們是用背的、用抄的,還是睡覺前在腦子裏過電影,必須給我記得滾瓜爛熟,刻在骨子裏!”
“我會不定時抽查,誰要是背不出來……”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後果自負!”
“除了外出拉練,你們每天起床後的第一項任務,就是把被子給我疊好!標準是什麼?”
張雷側身,指向自己床鋪上那疊成了“豆腐塊”形狀的軍被,“就是我這個標準!棱是棱,角是角,線直面平!”
“現在,我只示範一遍!都給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步驟、手法、要點,我只教這一次!”
“等我教完,誰要是還疊不好,別怪我不客氣。”
張雷沒有把話說完,但那股無形的壓力已經讓不少新兵咽了口唾沫。
說完,他利落地將自己的“豆腐塊”拆開,變成一床蓬鬆的棉被,然後當着全班的面,開始一步步演示。
鋪平、壓實、劃線、折疊、摳角、捏線……
他的動作流暢而精準,仿佛不是在疊被子,而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不到三分鍾,一床散亂的被子再次變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塊”。
“看清楚沒有?”
“看清楚了!”
新兵們參差不齊地回答。
“好!現在,給你們十分鍾時間,整理自己的床鋪,疊好被子!十分鍾後,我來檢查!”
張雷說完,便大步走出了宿舍。
他剛一離開,宿舍裏瞬間炸開了鍋。
三班的新兵們手忙腳亂地開始折騰自己床上的被子。
“我的天,這也太難了吧!”
“我完全是按班長步驟來的啊,怎麼看起來像一坨發糕?”
“這被子太軟了,根本立不起來啊,怎麼捏都沒用!”
抱怨聲、嘆息聲、手忙腳亂的摩擦聲此起彼伏。
王學兵抓耳撓腮,額頭上急出了細汗。
他反復折騰着手中的被子,疊了拆,拆了疊,可那被子就像故意和他作對似的,始終軟塌塌、皺巴巴。
別說棱角了,連個基本的方形都難以維持。
“我的天,這可咋整啊……”
王學兵哭喪着臉,下意識地扭頭想向旁邊的蘇銘訴苦,尋求一點心理安慰。
然而,當他看到蘇銘的床鋪時,到了嘴邊的抱怨硬生生卡住了,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只見蘇銘的床鋪上,之前同樣散亂的軍用被,此刻已然變成了一個標準至極的“豆腐塊”!
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線條筆直,平面平整得仿佛用熨鬥燙過。
仔細看去,某些邊角細節的處理,甚至比班長張雷疊的還要規整、還要利落!
“大……大哥!”
王學兵的聲音因爲震驚而有些結巴,“你……你這……神了啊!看一遍就會?你這疊的比班長的還像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