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審訊室裏的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常年散不去的煙焦油味，混合着唐昊和夏清秋身上那股下水道的腐臭味，簡直讓人窒息。
“啪！”
一聲巨響，那個叫王大偉的派出所所長，狠狠一巴掌拍在鐵皮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杯蓋子都在跳。
“唐昊！你行啊！”
王大偉滿臉橫肉都在抖，指着唐昊的鼻子罵：“剛來第一天就敢帶着人去撬化工廠的門？那是重點保護企業懂不懂？涉嫌破壞生產經營，老子現在就能把你拘了！”
唐昊坐在審訊椅上，雖然滿身污泥，狼狽不堪，但神色卻出奇的淡定。他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伸手彈了彈衣服上的泥點子。
坐在他旁邊的夏清秋，臉色冰冷，雙手抱胸，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氣質，即便是在這種環境下也絲毫不減。
“還有你！”王大偉轉頭瞪着夏清秋，眼神在那台掛在胸前的單反相機上貪婪地掃過，“把相機交出來！那是作案工具，我們要沒收！”
夏清秋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就像在看一條亂叫的野狗。
“聾了？老子跟你說話呢！”王大偉火了，他在紅星鎮橫行霸道慣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識抬舉的女人，伸手就要去搶相機。
就在這時，唐昊動了。
“系統，兌換技能卡片：【威懾氣場】。”
“叮！消耗聲望值300點，【威懾氣場（中級）】已開啓，持續時間10分鍾。宿主氣場將獲得大幅度壓制效果。”
一股無形的氣浪，瞬間以唐昊爲中心炸開。
那種感覺很玄妙，明明唐昊還是那個唐昊，但在王大偉眼裏，眼前這個滿身泥污的年輕人，身形仿佛突然拔高了數丈，眼神裏透出的那種威壓，竟然讓他有一種面對市局局長，甚至更高級別領導的錯覺。
“王大偉！”
唐昊猛地站起身，也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這一聲，比剛才王大偉那一下響亮十倍，直接把那個茶杯震翻了，茶水流了一桌子。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
唐昊的聲音如同炸雷，在狹小的審訊室裏回蕩。
“你知道這位是誰嗎？你就敢搶她的相機？還要拘留？我看你這身警服是不想穿了！”
王大偉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懵了，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問：“誰......誰啊？”
唐昊冷笑一聲，指着夏清秋，滿嘴跑火車卻說得正氣凜然：
“這是省環保廳派下來的特派暗訪員！專門負責這次全省‘雷霆行動’的環保督察！你以爲那輛省牌的車是擺設？你以爲人家閒着沒事來鑽你們鎮的下水道？”
“省......省裏的？”
王大偉的腦門上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
如果是市裏的，他仗着姐夫馬邦國的關系，還能周旋一下。可要是省裏的，那可是天一般的大官啊。
唐昊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機會，步步緊逼，唾沫星子都噴到了王大偉臉上：
“王所長，剛才在化肥廠，那幾個混混要打特派員，你不但不抓人，反而把特派員帶到這裏來審訊，還要搶相機銷毀證據？”
“好啊！真是好得很！”
唐昊掏出手機，作勢要撥號：“我現在就給市委王主任打電話，不，我直接給省廳打電話！告訴他們，紅星鎮派出所所長王大偉，充當黑惡勢力保護傘，暴力抗法，扣押省廳特派員！”
“別！別別別！”
王大偉徹底慌了，腿肚子都在轉筋。
他就是個土霸王，哪見過這種陣仗？尤其是唐昊身上那種上位者的氣勢，太嚇人了。
“唐......唐主任，誤會，都是誤會！”王大偉趕緊賠笑臉，從兜裏掏出煙想要遞過來，“我這不是不知道嘛，不知者無罪......”
夏清秋在旁邊看着唐昊表演，心裏暗暗吃驚。
這人撒起謊來，簡直比真的還真。
她雖然不是環保廳的，但爲了查案方便，確實借調了一個環保督察的臨時身份。沒想到唐昊連這個都算到了。
她很配合地冷哼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深藍色的證件，在王大偉眼前晃了一下，然後迅速收回。
動作很快，王大偉只看清了上面的國徽和“漢東省環境保護”幾個大字。
實錘了！
真的是省裏下來的！
王大偉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癱地上。這要是讓姐夫知道自己惹了這麼大的禍，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唐老弟，不，唐哥！您看這事兒鬧的，咱們都是自己人，何必呢？”王大偉苦着臉求饒。
“誰跟你是自己人？”唐昊冷着臉，“現在知道怕了？晚了！馬書記呢？出了這麼大的事，讓他親自過來解釋！”
王大偉哪敢怠慢，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給馬邦國打電話。
半小時後。
紅星鎮政府小會議室。
唐昊和夏清秋已經被請到了這裏，不僅洗了把臉，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雖然是借的鎮政府工裝），桌上還擺着剛切好的西瓜和熱茶。
馬邦國推門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堆得跟朵菊花似的。
“哎呀，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馬邦國快步走過來，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跟在身後的王大偉，然後伸出雙手想要跟夏清秋握手。
“這位就是省廳來的領導吧？我是紅星鎮黨委書記馬邦國。手底下人沒見過世面，沖撞了領導，我給您賠罪了！”
夏清秋坐在椅子上沒動，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連手都沒伸。
這種傲慢，反而讓馬邦國更加確信她的身份不簡單。
“馬書記，賠罪就不必了。”
唐昊在旁邊開口了，他現在充當的是一個“中間人”的角色。
“剛才特派員已經跟我說了，她對紅星鎮的環保現狀非常不滿意！尤其是那個化肥廠，明明已經關停了，爲什麼還有人在那裏搞破壞？甚至還有黑惡勢力持械行凶？”
馬邦國眼角抽搐了一下，心裏把那個叫彪子的蠢貨罵了一萬遍。
“這個......那個廠子確實是歷史遺留問題，我們正在積極處理......”馬邦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打着官腔。
“積極處理？”唐昊冷笑，“馬書記，特派員的相機裏可是拍到了不少好東西。這要是往省台或者網上一發，標題就叫《紅星鎮黑惡勢力猖獗，毆打省廳女幹部》，您覺得，您這個書記還幹得下去嗎？”
這句話，直接戳中了馬邦國的死穴。
現在正是換屆的關鍵時期，要是出了這種醜聞，別說升官了，能不能保住烏紗帽都難說。
“唐副主任，咱們借一步說話？”馬邦國給唐昊使了個眼色。
兩人走到會議室角落。
馬邦國壓低聲音，語氣裏帶着一絲討好和試探：“小唐啊，你看這事兒......能不能通融通融？只要特派員不把照片發出去，怎麼都好說。你也是咱們鎮的幹部，這事兒鬧大了，對大家都沒好處，是不是？”
唐昊看着馬邦國那張油膩的臉，心裏一陣惡心，但臉上卻露出了“我很懂事”的表情。
“馬書記，我也是這麼想的。畢竟我剛來，也不想把關系搞僵。但是特派員那邊正在氣頭上，總得給她個交代吧？”
“給！肯定給！”馬邦國咬牙切齒地說，“王大偉這個混蛋，我讓他寫檢討，停職反省！”
“光處理王所長恐怕不夠。”唐昊搖了搖頭，“特派員關注的是環保。如果您不拿點實際行動出來，恐怕很難讓她消氣。”
“那你說怎麼辦？”馬邦國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
唐昊眼中精光一閃，圖窮匕見。
“我覺得，咱們鎮應該立刻搞一個‘環保整風運動’！大張旗鼓地查，狠狠地抓幾個典型！把那些不聽話的小作坊、小廠子關停一批！”
“這樣一來，既能給特派員一個交代，讓她看到咱們的態度；二來，這本來也是政績嘛，壞事變好事。”
馬邦國聽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唐昊。
這小子，有點道行啊。
這一招“棄車保帥”，玩得挺溜。
把那些沒背景的小廠子關了，既不傷筋動骨，又能平息上面的怒火，還能撈個政績。
關鍵是，這小子剛來就這麼積極地給自己出主意，看來也是個想進步的人，不是那種一根筋的愣頭青。
“好！這個主意好！”馬邦國拍了拍唐昊的肩膀，眼神裏多了一份“賞識”。
“既然這個主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來牽頭！你是綜治辦副主任，管這個名正言順。你需要什麼人，什麼資源，盡管跟我說，王大偉那個派出所全力配合你！”
唐昊心裏暗喜。
尚方寶劍，到手了。
有了這個“環保整風”的名頭，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帶着人去查那些跟龍哥有瓜葛的場子。
到時候，想查哪裏，還不是他說了算？
“謝謝書記信任！我一定把這場火燒好，讓領導滿意！”唐昊立正敬禮，一臉忠誠。
送走了馬邦國和一臉如喪考妣的王大偉，會議室裏只剩下唐昊和夏清秋。
夏清秋看着唐昊，眼神很復雜。
剛才那一幕幕，她都看在眼裏。
這個男人，在貪官面前卑躬屈膝，出謀劃策，簡直比貪官還像貪官。
“你爲什麼要幫他出主意？”
夏清秋終於忍不住問道，語氣裏帶着一絲失望，“搞什麼整風運動，關停幾個小廠子，根本動搖不了他們的根基，這只是在幫他們作秀，幫他們洗白！”
唐昊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中，他的側臉顯得有些陰沉。
“夏組長，你下過棋嗎？”
唐昊轉過頭，嘴角掛着一抹邪氣的笑容。
“要想吃掉對方的大龍，有時候，得先學會舍棄幾個卒子。”
“如果不給他這個台階下，他就會狗急跳牆，咱們今天就走不出這個大門。但現在，他給了我一把刀。”
唐昊伸出手，在虛空中狠狠一握。
“他以爲我會用這把刀去砍那些小蝦米，幫他粉飾太平。”
“但他錯了。”
“我會用這把刀，把他的心腹、他的錢袋子，一塊一塊地割下來。”
“要想讓他滅亡，就先讓他瘋狂。”
唐昊掐滅煙頭，眼神變得無比鋒利。
“走吧，夏組長。今晚，我帶你去看一場真正的好戲。咱們去把那個龍哥的老巢，給他捅個底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