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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願意?”
父皇再三確定。
“你喜歡了周聿桉這麼多年,這次真的放下了?”
我吐出一口氣,認真點頭。
“是。”
從勤政殿出來,腦海中還浮現父皇欣慰的笑容。
“你能想明白就好。”
“以前或許周聿桉對你尚有幾分情意,可後來朕看的分明,他並非你良人。”
“南國的新任國君主動提議和親結秦晉之好,可見並非暴虐喜戰之人,你嫁給他也不失爲一樁美事。”
原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周聿桉早已經變心,只有我在自欺欺人。
回去的時候,又撞上了周聿桉。
今日的他似乎比昨日更加疲憊,眼下一片青黑。
脖子上鮮紅的幾道抓痕十分顯眼。
看來昨天林溪又鬧騰的不輕。
自從兩人以仇恨之名糾纏在一起後,便時常上演這樣的鬧劇。
在朝堂上她針鋒相對,處處找茬。
私下刺殺、下毒、大打出手也屢見不鮮。
周聿桉每次都照單全收。
我心疼他傷痕累累,好言相勸時,反倒被他責備。
“她只能通過這些發泄心中不滿,可她從未真正的下過死手。”
“杳杳,不要把她想的那麼壞。”
“更何況她將所有恨意發泄在我身上,才不會傷害你,明白嗎?”
從前癡傻的信了他的鬼話,如今才終於明白,這或許就是他們之間特殊的調情方式。
我這個外人的確不該插手。
眼見我從勤政殿的方向回來,周聿桉的表情頓時一變。
“宋杳,我昨日告訴過你,你行事太過乖張傲慢,完全沒有當世子夫人的樣子,下個月的婚期再推遲半年。”
“你難道又去找陛下告狀,想要讓他來施壓,逼我跟你盡快成婚嗎?”
原來他竟然以爲我是去找父皇提前婚期了。
以前父皇的確明裏暗裏敲打了他不少次,催促他趕緊與我成婚。
畢竟是皇家的婚事,哪能一改再改。
若非我從中斡旋,換做旁人早就觸怒陛下被砍了腦袋。
他甚至壓根兒不等我回答,便篤定了猜測。
臉上浮現強烈的排斥和厭惡。
“你好歹是一個公主,竟如此不知禮義廉恥,連逼婚這招都使出來了,就這麼想嫁給我嗎!”
他似乎忘了,這樁婚事起初是他自己求來的。
一開始父皇並不屬意他做駙馬。
周聿桉便二話不說挎着包袱獨自去了軍營,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最後賺滿功績歸來,以軍功求娶我。
這樁他千辛萬苦得來的婚事,如今卻成了他最想要甩掉的包袱。
我剛想告訴他事實,卻發現他手裏拿着一個熟悉的盒子。
那是番邦進貢的玉容膏,總共只有三瓶,父皇賜了我一瓶。
一直被鎖在我的私庫裏。
母親離世後,周聿桉就是我最親近的人,所以就連私庫的鑰匙我都給了他一把。
開始幾年,他從未動過裏面的東西。
第一次打開私庫,從裏面拿了父皇御賜的頭面,是爲了送給林溪。
“林溪又鬧脾氣了,她以前最喜歡這些東西,我拿去哄哄她。”
那時候林溪剛被救下,是罪臣之女,身份尷尬,便只能將她養在外面的宅子裏。
她三天兩頭的打罵下人,打砸屋裏的東西,又鬧絕食。
說什麼不肯接受我們對她惺惺作態的施舍。
爲了哄她,價值連城的擺件任她砸,稀世貢品任她摔。
其中不少東西都是從我這兒拿去的。
若是從前,再好的東西我也會雙手奉上。
可如今,我不願意了。
在聽到我索要鑰匙和玉容膏時,周聿桉臉色越發難看,咬牙切齒。
“不過拿你幾件東西,便要如此斤斤計較。”
“更何況林溪受傷是拜你所賜,同爲女子,身體發膚何其重要,你是存心想讓她留疤是嗎!”
我只覺得可笑。
“她挨打是她該受的。”
“她們將軍府犯下滔天大罪被處刑也是她該受的。”
“周聿桉,我從不曾虧欠她什麼。”
憋在心裏多年的話吐出來,我才終覺得一身輕。
周聿桉難以置信的看着我,氣得連連說了三個好字,最後扔下東西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