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禱的聖歌在淨壇回蕩，莊嚴肅穆。
米迦勒端坐於光耀之座，銀眸低垂，完美得如同一尊亙古不化的冰雕。修長冰冷的指尖，正一顆顆捻過由“懺悔之淚”凝結的玫瑰念珠。
「神誡第五萬遍」
「心若止水，不染塵埃……」
他於神識中默誦，試圖將一切紛擾隔絕。
然而，就在經文即將圓滿之際——
嗡！——
他的神識被一股蠻橫至極的力量，從淨壇粗暴的拽離，像一滴水銀，狠狠墜入一片……水汽氤氳、香氣靡靡的空間！
是那顆被他親手植入心髒的 【禁果神核】！
它此刻像個最卑劣的偷窺者。
將他的“視線”強行按住，牢牢聚焦在人間，迷柰的浴室！
……
迷柰背對着“他”，正褪下那件他曾用九天雲錦、混着自己羽翼上最柔軟的翎羽，命人織就的睡裙。
布料滑落的瞬間，大片如玉美背，無遮無掩，撞入米迦勒的視野。
晶瑩剔透的水珠沿着她優美的脊溝，仿佛凌遲着他的意志力，緩緩滾落，沒入更深處的陰影……
「……！」
一股從未有過的燥熱從他小腹竄起！
「該死！」
「這神核……竟敢如此褻瀆！」
米迦勒猛地站起，聖座爲之震顫。
淨壇上磅礴聖光，因他一陣搖曳！
“副君？”
手捧聖泉金杯的迷紗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頓在空中，“您……怎麼了？”
米迦勒驟然回神。
在衆天使驚詫的目光中，他才用盡身爲天國副君的全部意志，將神識裏那些活色生香的畫面全部壓下去。
他面無表情地接過聖杯。
指尖穩得沒有一絲漣漪。
“無事。”
聲音冷冽如初。
聽不出半分波瀾，“繼續。”
他舉起聖杯，將清冽的聖泉傾灑於祭壇，完成儀式的最後一步。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神聖不可侵犯。
然而，在他寬大袖袍之下，那串陪伴了他數萬年的玫瑰念珠，其中一顆，已然被捏出一道細微卻清晰的裂痕。
如同他萬年冰封的神性壁壘上。
悄然生出的第一道裂隙。
……
淨壇儀式結束，煎熬卻遠未停止。
即便移駕神殿，聽着下屬卡倫匯報地獄勢力的最新異動，“副君，路西法勢力近期在結界邊境異動，是否需要增派守軍？”
“按舊制調配，嚴密監視。”
“是。”
米迦勒試圖通過公務轉移注意力。
可那該死的“直播”仍在繼續！
他過往萬年恪守的嚴苛禮儀，在此刻淪爲一場酷刑。
即使與她同住至高神殿，他們的浴室也分處東西兩極，設有絕對的結界。
他從未。
也絕不允許自己越矩窺探分毫。
偶有見她沐浴後帶着清香出現，發梢微溼，他也只會恪守清規戒律，移開視線，心無雜念走開。
即便是伊甸園那唯一一次失控的禁忌之夜，在緊密纏繞的羽翼與急促的呼吸間，更多的是情感的奔涌與力量的交融。
他也未曾這般……褻瀆似的“看清”。
她的“身體”……
可現在，這該死的【禁果神核】，卻像個最卑劣的窺探者，有意識的將這一切不容褻瀆的私密，以完全無法抗拒的方式，將每一個細節無限放大。
高清、無碼、強制播放、還不能停止。
“直播”給他看！！！！
光耀之座上，米迦勒緊閉雙眼，指尖深深摳進掌心。
心中不斷強念清心咒。
「此爲褻瀆……」
「神聖不容侵犯……」
「恪守靜心，摒除邪念……」
可這該死的「禁果神核」竟好像有自我意識，會自主轉向，甚至強迫他“看”清她每次舒展腰肢時，那驚心動魄的弧度……
……
可惜對於這一切。
迷柰都毫無所知。
有一雙偷窺者的“眼睛”或者“鏡頭”，一直牢牢跟隨着她踏入浴池，看着溫熱的地泉水包裹着她，讓她舒適地喟嘆出聲。
“嗯……洗個澡真舒服……”
那軟糯的嗓音，透過神核鏈接。
如同羽毛般搔刮着米迦勒的神識。
“這身上的痛都舒服不少……只可惜這人間的地泉，沒有天上的聖泉有療傷作用……”
她小聲嘟囔着，轉過身。
氤氳水汽中。
她泛着珍珠光澤的肌膚上，那些縱橫交錯的焦黑傷痕，以及背後那三對皮肉外翻的殘破羽翼，更是一覽無餘暴露在米迦勒的“眼前”。
水珠沿着脊背滾落，卻在觸及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時，被她下意識的瑟縮震得微微散開。
那不是普通的傷。
左肩一道深可見骨的裂痕，邊緣還凝着未散的聖光餘威——是烏列爾的雷霆之罰；右側羽翼一片焦黑，皮肉外翻，露出底下泛着微弱金光的神脈，那是她曾爲了護住他，替他擋下路西法暗襲時羽翼上留下的舊傷，如今竟被他的神罰再度撕裂。
米迦勒銀眸猛地一縮。
指尖念珠驟然收緊。
他想起萬年前，她剛修出六翼時，總愛把翅膀湊到他面前炫耀，“米迦勒，我的六翼漂亮嗎？”
羽毛流光溢彩，像盛了整片星空。
“嘶……好痛……”
此時池中，迷柰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翅膀根部的傷口，疼得蹙起眉頭，大罵他：“該死的米迦勒……下手真狠……”
“就算我們沒有感情。”
“好歹也同床共枕一萬年，直接把我堂堂天國第一美……劈成一只禿毛烏鴉！”
禿毛烏鴉。
四個字，狠狠扎進米迦勒的心髒。
那第二顆念珠在他指尖無聲碾成齏粉。
卡倫看着上座毫無反應的副君：“副君？……您有在聽嗎？？”
“卡倫，靜聲。讓我……想想。”
……
神殿重歸死寂。
而他的煉獄，仍在繼續。
他看着迷柰赤足走出浴池，走向鏡前，氤氳的水汽將她的身影勾勒得更加曼妙誘人……
讓他頓時呼吸一緊。
只見她走到鏡前，看着鏡中狼狽卻依舊美麗的容顏，金眸中對他的恨意，也照得清清楚楚。
“米迦勒。”
“這仇，我遲早要報。”
“幸好我有遲珩這個大寶貝……”
“如果按現在一天恢復10％的神力，那不出十天，我就可以恢復巔峰狀態。”
“哼！”
“下次再見，就算打不贏你，我也一定要嚇死你！”
看着她對着鏡子揚起下巴，神情嬌憨又帶着挑釁，米迦勒心中那股沉怒，竟奇異地被撫平。
甚至，他完美的唇角。
幾不可察，牽動了一下。
可……
這神核的“直播”根本不停。
反而像是能精準感知到他情緒的鬆動，畫面愈發清晰，甚至給了他鏡中身影各種特寫……
這面鏡子，仿佛也成了他“窺視”的窗口，將迷柰身體的每一個細節都無限放大，強行填滿他的神識。
鏡前，水汽模糊了她窈窕的身影，卻將每一處起伏描摹得更加誘人。
隨着她每往前一步。
那抹誘人的輪廓，就往他“眼前”湊近一分。
就連肌膚上未幹的水珠都能清晰得看清折射的弧光，逼得他喉結狠狠滾動，掌心的念珠燙得驚人。
看的越多……
他口幹舌燥越盛……
此刻，即使隔着遙遠時空，他也覺得自己活成了他最看不起的那種偷窺者，將她最私密的領域，“看”得清清楚楚。
除非他將這顆深植於心的“神核”。
當着衆天使的面親手挖出。
否則他根本無處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