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傳到謝尋耳裏,他正扶着慕心遙上馬車,聞言皺眉瞪向蘇音晚:“一個通房,也配坐車?”
“世子說的是。”蘇音晚垂眸,卻沒低頭,“只是小推車便宜,不花世子府一文錢,還能保證不耽誤時辰,世子妃求子心誠,總不能因我誤了吧?”
謝尋被堵得語塞,慕心遙忙柔聲道:“罷了,就讓她這樣跟着吧,也是個可憐人。”
到了山腳下,慕心遙剛踏上第一級台階,突然“哎喲”一聲跪了下去。
“心遙!”謝尋急忙扶住她,語氣滿是心疼。
“這寺廟求子最靈,得一步一叩首才顯誠心。”慕心遙紅着眼眶,手緊緊抓着謝尋的衣袖,“可我身子弱,若磕壞了……可世子您身份尊貴,怎能替我……”
兩人正“情深意切”地爭執,謝尋突然轉頭看向蘇音晚,語氣帶着命令:“你替世子妃跪,磕滿九百九十九級,少一級都不行!”
蘇音晚沒立刻跪,反而看向隨行的劉嬤嬤——那是老夫人身邊的人,最是愛嚼舌根。她放緩了聲音:“世子吩咐,我自然遵。只是我替跪無妨,若磕出個好歹,回頭府裏人說世子妃苛待下人,壞了求子的誠心,可就不好了。劉嬤嬤,勞您做個見證,我今日是遵世子之命替跪,可不是世子妃逼我的。”
劉嬤嬤眼神閃爍,點了點頭:“姑娘放心,老奴看在眼裏。”
蘇音晚這才跪下,膝蓋剛碰到石階,就悄悄把藏在褲腿裏的軟布墊按實——那是她早備好的,既不會被人發現,又能減少摩擦。她磕得慢,每一下都讓額頭泛紅,引得周圍香客指指點點:“這丫鬟也太慘了,那世子和世子妃看着人模人樣,怎麼這麼狠心?”
“就是啊,求子要心善,這麼苛待下人,菩薩能顯靈嗎?”
這些話飄進謝尋耳朵裏,他臉色難看,卻沒法發作——是他讓蘇音晚替跪的。
三個時辰後,蘇音晚終於磕完最後一級,膝蓋被石階磨得發僵,卻憑着提前墊好的軟布沒見血。她扶着廟門緩了緩,正好撞見方丈捧着求子符走過來,剛接過符紙,就見慕心遙被謝尋扶着過來,臉上還帶着“虛弱”的紅暈。
蘇音晚走上前,雙手遞符時,指尖故意往慕心遙手腕上蹭了蹭——一片冰涼,連點人氣都沒有。
她心裏立刻冷笑:哪有心悸剛緩過來就手腳冰涼的?方才翠兒在山腳下喊“世子妃喘不上氣”,真要是心悸犯了,這會兒該手心發潮、脈跳得快才對,哪能涼得像揣了塊冰?更何況……她餘光掃過慕心遙袖口,方才謝尋扶她時,她分明看見那袖口下露着暖爐的流蘇。
慕心遙似是沒察覺她的小動作,接過符紙時還柔聲道:“辛苦你了,回頭我讓廚房給你燉些補湯。”
蘇音晚垂着眼沒接話,只在轉身時,悄悄把指尖的涼意記在心裏——這又是慕心遙演的一出戲,而她手裏,又多了個拆穿這場戲的小證據。
下山時,慕心遙“好心”讓蘇音晚上車。剛走了一半,天突然下起大雨,雷聲炸響,拉車的馬受驚失控,車廂猛地往一側傾斜。
謝尋第一反應是把慕心遙護在懷裏,蘇音晚卻沒像前世那樣被甩出去——她早抓穩了車轅,趁亂將懷裏的脈診記錄往更貼身的地方塞了塞,然後故意“沒抓穩”,身體往車外倒去。
落地時,她特意護住額頭,只讓手肘擦破點皮,還不忘大聲喊:“世子妃小心!別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