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後頭的空氣都像凝住了，悶得人胸口發緊。五個新兵，還折了個“負傷”的，要硬扛十名紅軍追擊，勝算看着就渺茫。雨後的叢林靜得瘮人，只剩遠處零星鳥叫，還有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下下撞得人心慌。
“銳哥，他們分三路包抄過來了！”陳浩扒着岩石縫往外瞄，聲音繃得發緊，帶着點藏不住的慌。
林銳腦子轉得飛快，沒半點停頓。十對五，對方還全是“滿血”，真硬拼就是找死，只能靠戰術找活路。
“趙大鵬，你那還剩多少‘彈藥’？”他壓着嗓子問，語氣沉得很。
激光對抗槍的模擬彈匣滿打滿算三十發，方才在通信站已經耗了些。
“大概二十五發吧。”趙大鵬掃了眼槍身，含糊應着。
“陳浩？”
“二十發。”
“孫強？”
“二十二。”
“劉明？”
“十五……但我這會兒挪得慢，剛好能架槍當固定火力點。”劉明咬着牙，把槍穩穩抵在岩石上，眼神沒半點退縮。
林銳飛快算着數：“咱們加起來八十多發，對方估摸着也差不多。可他們熟地形，還能叫支援，耗下去準吃虧。”
他掃了圈周遭，這片岩石區不算大，卻坑坑窪窪的，藏人的死角倒不少。
“不能在這兒死守。”林銳當即拍板，“得主動沖出去攪局，打亂他們的節奏。”
“咋打？”孫強急聲問，手裏的槍攥得更緊了。
“陳浩，你槍法穩，留在這兒掩護。趙大鵬、孫強，跟我繞去側翼。劉明，你盯着四周，有動靜立馬報點。”
“可銳哥，你槍法比我準多了……”陳浩沒底氣，忍不住嘀咕。
“我需要你在這兒吸火力。”林銳拍了拍他肩膀，語氣篤定，“信自己，能撐住。”
任務分完，林銳帶着趙大鵬和孫強，借着岩石遮擋，悄摸往左翼挪。腳步放得極輕，幾乎沒半點聲響，跟貼了軟墊似的。
紅軍追兵已摸到五十米內，領頭的士官抬手一攔，隊伍瞬間停住，撒開成戰鬥隊形散開，架勢很穩。
“他們就在岩石後頭藏着。”一個士兵小聲傳話，語氣警惕。
“二班往左，三班往右，一班正面牽制！”士官幹脆下令，“都當心點，藍軍槍法邪乎，別瞎露頭！”
又是三路包抄，實打實的圍殲路子。
林銳看得透亮，心裏早有盤算。他比了個手勢，趙大鵬和孫強立馬心領神會，各自找好藏身處架起槍。
正面方向，陳浩先開了火。
“噗！噗！”兩發激光打出去，沒命中，卻實打實把紅軍的注意力拽了過來。
“在那兒！壓下去！”
紅軍士兵全朝陳浩那邊開火，激光打在岩石上濺起點點紅光，噼裏啪啦的。陳浩趕緊縮回頭，等對方換彈的空當，又猛地探身補了一槍。
這回中了！一個紅軍士兵胸口冒起煙，懊惱地一屁股坐下——妥妥“陣亡”了。
“漂亮！”劉明在後面看得清楚，忍不住低喝一聲。
可紅軍也摸清了陳浩的位置，火力更猛了，壓得他壓根抬不起頭。
就是現在！
林銳從側翼突然冒頭開火，角度找得極刁鑽，剛好打在紅軍二班的側背上。
“噗噗噗！”三連射下去，倆士兵當場中彈冒煙。
“側翼有敵人！”紅軍陣型一下亂了套，好幾人慌了神。
趙大鵬和孫強也跟着開槍，命中率雖比不上林銳，卻也攪得對方不得安寧。
“收住陣型！別散！”紅軍士官急着喊，嗓子都劈了些。
但已經晚了。林銳跟個幽靈似的在岩石間竄來竄去，每次露頭必中一人，槍法準得嚇人，還總能揪出對方防守的破綻。
短短三十秒，又三個紅軍栽了，當場“陣亡”。
“撤！找掩體躲着！”士官總算反應過來，硬沖行不通，急忙下令後撤。
剩下六個紅軍退到一片灌木叢後，兩邊就這麼僵住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林銳折回主陣地，飛快捋了遍戰況：“咱們‘幹掉’四個，對方還剩六個。但咱們的‘彈藥’也見底了。”
“我這兒還剩十二發。”陳浩喘着氣說，額角全是汗。
“我十發。”趙大鵬接話。
“八發。”孫強搖搖頭，語氣發沉。
“五發……”劉明苦笑着聳肩。
林銳自己還有十五發，加起來總共五十發，對付六個人勉強夠數，可每一發都得省着用。
“他們這會兒不敢貿然沖，但肯定在叫支援了。”孫強皺着眉判斷，眼神凝重。
“所以不能在這兒耗着。”林銳點頭，看向劉明，“你還能走不？”
“能，就是慢得很。”
“陳浩、孫強，你們倆扶着劉明。趙大鵬，你斷後。咱們趁現在趕緊撤。”
“往哪兒撤？”趙大鵬問。
林銳摸出地圖掃了眼：“去三號匯合點。那兒地形更亂，好擺脫追兵。”
五人小組悄悄往後退，林銳走最前頭探路，陳浩和孫強一左一右架着劉明，趙大鵬殿後盯着身後動靜。
可剛踏出岩石區，林銳突然頓住腳步，全身繃緊。
“咋了？”陳浩趕緊小聲問。
林銳抬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耳朵貼得緊緊的。他聽見聲音了——很輕，卻很有規律。
是腳步聲，從前面傳來的，還不止一個人。
“有埋伏。”林銳臉色沉下來，聲音冷得很，“咱們被包抄了。”
話音剛落，前方樹叢裏就鑽出來八個人，領頭的居然是個少尉。再加上身後追來的六個，十四個人前後堵死，插翅難飛。
“放下武器，你們被圍死了！”少尉喊得底氣十足，語氣裏滿是得意。
是真的絕境了。
趙大鵬臉都白了，聲音發顫：“銳哥，咋辦啊？”
林銳腦子飛速運轉，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還帶着個“傷員”，正面沖必敗，留在這兒就是等死。
只剩一條路：賭一把，險中求勝。
“聽我命令。”他壓着嗓子，語速飛快，“陳浩，你那兒還有煙霧彈不？”
演練裝備裏每人都配了一枚模擬煙霧彈，關鍵時刻能救急。
“有！”
“好。一會兒我數到三，你往前面扔煙霧彈。扔完所有人跟着我跑，別回頭，往右邊沖！”
“右邊是懸崖啊！”孫強嚇了一跳，急忙提醒。
“我知道。”林銳眼神格外堅定，“信我就對了。”
少尉見他們沒動靜，又開始倒計時：“給你們十秒考慮，十、九、八……”
林銳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槍：“三、二、一！扔！”
陳浩猛地把煙霧彈擲出去，濃烈的白色煙霧瞬間涌上來，遮得啥也看不清。
“沖！”
五個人跟離弦的箭似的，朝着右邊懸崖猛沖。紅軍士兵被煙霧糊了視線，開槍也沒了章法，沒幾發能打準。
可懸崖越來越近，那是片陡得嚇人的坡，底下是幾十米深的溝壑，地圖上明明白白寫着“危險，禁止通行”。
“銳哥，真要跳啊？”趙大鵬腿都軟了，聲音抖得厲害。
“不跳。”林銳在懸崖邊刹住腳，指着岩壁，“抓着藤蔓往下爬！”
懸崖壁上果然纏了不少野生藤蔓，看着就粗壯結實。林銳先抓過一根拽了拽，試了試承重，確認沒問題才開始往下爬。
“快點！他們追上來了！”
陳浩、孫強扶着劉明，各自找了粗藤蔓抓牢。趙大鵬最後一個，他剛攥住藤蔓，上頭的煙霧就散幹淨了。
紅軍士兵沖到懸崖邊，看見他們正往下爬，急着喊：“開槍！別讓他們跑了！”
激光一束束射下來，可角度太差，想打中正在往下爬的人太難。
林銳爬得最快，也就十秒，就落到了半山腰一個小小的平台上。他抬頭喊：“到這兒來！這兒能落腳！”
其他人順着藤蔓陸續爬下來。懸崖上的紅軍不敢貿然往下攀——沒安全繩，太險了，只能眼睜睜看着。
“讓他們跑了！”少尉氣得直跺腳，急着下令，“繞路下去追！快！”
可繞路至少得二十多分鍾，這功夫足夠林銳他們緩口氣了。
小平台不大，擠擠巴巴剛好站五個人。林銳掃了圈大家狀況，除了劉明“負傷”行動不便，其他人都沒啥事。
“銳哥，咱們這會兒在哪兒啊？”趙大鵬往下瞅了眼深不見底的溝壑，有點暈乎乎的。
“地圖上標着是黑風溝。”林銳回憶着地形，“這條溝穿整個演練區，能通到二號目標點附近。”
“可劉明他……”陳浩看向一瘸一拐的劉明，滿臉顧慮。
“我能走。”劉明咬着牙撐着岩壁站起來，“就是慢點兒，不拖後腿。”
林銳琢磨了會兒：“這樣，陳浩、趙大鵬，你們倆輪流背劉明。孫強，你在前頭開路。我斷後，盯着四周。”
“銳哥，那你豈不是太累了？”
“我體力扛得住。”林銳催着，“抓緊時間，紅軍說不定很快就找過來了。”
五人小組沿着溝底的小溪往前走，這兒是真隱蔽，頭頂全是密不透風的樹冠，連天空都瞅不見多少。溪水譁譁流着，剛好把腳步聲蓋了過去。
大概走了一公裏，林銳突然抬手攔人。
“停。”
所有人立馬站住，大氣不敢出。林銳側着耳朵聽了半天，臉色越來越凝重。
“有聲音……人不少。”
前方拐彎處，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還夾雜着說話聲，看樣子至少有一個排的兵力。
這下完了，被堵在溝裏了。
“往回退？”孫強小聲問。
“來不及了，後頭也有追兵。”林銳飛快掃了圈溝壁，“爬上去，藏好！”
溝壁上纏了不少藤蔓和灌木，勉強能藏人。五個人趕緊各自找位置，緊緊貼在岩壁上，扯了些樹葉蓋在身上，盡量縮着身子不露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都能聽清對方說話了。
“……指揮部下死命令了，必須把那支藍軍小組揪出來。他們都毀了通信站了，絕不能讓他們碰倉庫！”
“可黑風溝這麼大，哪兒找去啊？”
“分三組，每組十個，沿着溝搜。見着目標立馬報信！”
紅軍士兵從他們藏身的地方慢慢走過，最近的時候也就隔個四五米，林銳都能看清對方靴子上沾的泥點。
五個人屏住呼吸，身子繃得像張弓，一動不敢動。
有個紅軍士兵突然停下腳步，扭頭朝他們藏身的方向看過來，眼神警惕。
“咋了？”旁邊人問。
“說不上來，總覺得這兒好像有人。”
那士兵端起槍，一步步往岩壁這邊靠。
趙大鵬緊張得手心全是汗，攥着槍的手都在抖。陳浩也握緊了槍，指尖泛白，隨時準備動手。孫強身子往前傾了傾，想趁機撲上去。
林銳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別亂動，再等等。
士兵走到岩壁前，抬手用槍管撥開擋着的藤蔓，眼看就要看到人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溝上頭突然傳來喊聲：“三班！瞅見藍軍影子了！在你們十點鍾方向！快過去！”
那士兵立馬回頭：“走！別耽誤了！”
整隊紅軍都朝着喊聲的方向快步跑走，腳步聲漸漸遠了。
等徹底聽不見動靜了，五個人才敢大口喘氣，後背全被冷汗浸溼了。
“我的媽呀，剛才差點嚇死。”趙大鵬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他們說的藍軍蹤跡，是別的小組不？”陳浩緩着氣問。
“說不定是。”林銳點點頭，又皺着眉，“也有可能是陷阱。不管啥情況，趁現在趕緊走。”
幾人接着往前趕，接下來的路倒順了不少，估摸着是紅軍都被調去追別的小組了。
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他們總算摸到了二號目標點附近。
後勤倉庫藏在一個山洞裏，洞口蓋着僞裝網，看着挺隱蔽。守衛不算多，就四個人——多半兵力都被派去搜山了。
“就四個守衛，好收拾。”孫強扒着草叢觀察完，鬆了口氣。
“但山洞裏頭說不定還有人。”林銳提醒，“而且換裝那招不能再用了，紅軍肯定早就通報咱們的樣子了。”
“那咋整？”
林銳琢磨了會兒，忽然笑了，眼神透着點狡黠：“用最笨也最管用的招——調虎離山。”
計劃很簡單：派一個人去遠處弄點大動靜，把守衛引開，剩下的人趁機鑽進山洞裝炸藥。
“誰去引？”陳浩問。
“我去。”林銳自告奮勇，“我跑得快，也熟點地形，好脫身。”
“太險了！不行！”趙大鵬急着反對。
“這是最快的辦法。”林銳看了眼時間，語氣嚴肅，“咱們已經耗了八個小時，只剩二十八小時了，必須趕進度。”
沒功夫再多爭，林銳把指揮權暫時交給孫強：“我把守衛引走後，你們就十分鍾時間。炸藥裝完，按原計劃去三號匯合點，別等我。”
“銳哥……”
“執行命令！”林銳語氣硬了些，沒半點商量餘地。
說完，他轉身就鑽進叢林裏，沒一會兒就沒了影。
五分鍾後，倉庫東側突然傳來一聲爆炸——是林銳用剩下的模擬炸藥弄的假爆炸，動靜不小。
洞口的四個守衛果然被吸引了，立馬朝着爆炸的方向跑過去，生怕錯過啥。
孫強抬手一揮：“行動！快！”
四人小組飛快鑽進山洞。倉庫裏堆得全是演練用的物資箱，還有倆紅軍士兵在裏頭值班，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他們制服了。
趙大鵬趕緊掏出模擬炸藥往上裝，三十秒倒計時立馬開始滴答響。
“撤！”
幾人飛快沖出山洞，朝着預定的撤離方向跑。剛跑出五十多米，身後就傳來一聲爆炸，紅色煙霧冒了起來——二號目標也毀成了。
可林銳還沒回來。
“等等銳哥吧，再等會兒。”趙大鵬停下腳步，急着說。
“他特意說了別等。”孫強咬着牙，語氣發沉，“接着走。”
“可萬一他出事了咋辦？”
“信他。”陳浩拍了拍趙大鵬的肩膀，眼神篤定，“銳哥肯定能脫身。”
四人小組接着往撤離點走，可每個人心裏都沉甸甸的，沒半點摧毀目標的高興勁兒。
而這會兒，林銳正陷在真真切切的危險裏。
他弄完爆炸後，本來想按預定路線撤，沒成想剛繞出去就被人圍住了——不是紅軍，也不是藍軍，是另一夥陌生面孔。
三個穿黑色作戰服、臉上塗着油彩的人，呈三角把他圍在中間，動作利落又專業，眼神冷得像冰。
他們帶的裝備也不是演練用的，全是真家夥。
“你們是誰？”林銳攥緊槍，沉聲發問，全身都繃成了弦。
中間那人開口，聲音冷得沒半點溫度：
“林銳，跟我們走一趟。有人想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