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種屏住呼吸，耳朵緊緊貼在冰涼的門板上，聚精會神的聽着。
門內，傳來秦翠翠帶着哭腔的聲音：
“我跟你這麼多年了！證沒領，福沒享！
現在丟了點錢，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懷疑我？
祝英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的聲音哽咽着，充滿了委屈又帶着幾分堅決：
“這日子沒法過了！什麼借種不借種的！
我不搞了！你把該我的那份錢分給我，我回我的湘南老家去！再也不礙你的眼！
我跟你說，你別想用一萬塊錢就打發我，要我走可以，你得分我一半財產！”
客廳裏沉默了片刻，只聽到秦翠翠壓抑的抽泣聲。
過了一會兒，祝英傑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明顯緩和了不少，帶着一種刻意壓制的煩躁：
“你看你，又耍什麼性子？我這不是……這不是心裏煩嗎？”
他嘆了口氣，開始訴苦：
“你知不知道？今天真是倒了血黴！
早上發現錢不對，下午湘南幫那群雜碎又來了！
又他媽來收保護費！張口就是一千！我這心裏能痛快嗎？”
秦翠翠的哭聲小了些，但語氣依然帶着刺：
“你不是跟聯防隊的祝浩稱兄道弟嗎？打電話叫他來啊！讓他治治那幫人！”
“哎！叫個屁！”祝英傑的聲音陡然提高，又馬上壓下去，帶着無奈和窩火繼續道：
“我打了！浩哥說了，收得不多，忍忍就算了！咱們這網吧，黑着呢！沒執照啊！
真把事情鬧大，人家來查，一查一個準！到時候我倆只能喝西北風去了！”
兩人又低聲絮叨了幾句，便不再說話，開始唉聲嘆氣。
大概又過了兩分鍾，陳大種聽到腳步聲朝着門口來了！
他沒有後退，而是直愣愣的杵在門口！
“吱呀——”一聲，客廳門被人從裏面拉開！
祝英傑陰沉着臉站在門口，正好和站在門外陳大種打了個照面。
祝英傑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陳大種，鼻子抽動了一下，聞到一股明顯的酒氣，臉色更難看了：
“你站這兒幹嘛？一身酒氣，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裏了？”
陳大種對祝英傑有氣，他故意打了個酒嗝，噴到祝英傑臉上，說道：
“我去找日結工了，看看有沒有活幹。剛跟幾個工友吃了頓飯。”
“找日結？”祝英傑眯起眼，佯裝關心道：
“大種，我不是跟你說過，少在外面瞎晃！你沒暫住證，被抓住了怎麼辦！”
陳大種腦子飛快一轉，想到了說辭。
他故意露出點爲難又有點得意的表情，壓低聲音說：
“姐夫，暫住證，我搞定了。”
“搞定了？”祝英傑一驚，“你怎麼搞的？”
陳大種說：“我找了個辦假證的。花了一百多塊，搞了張證，看着跟真的一樣！”
祝英傑瞪大了眼睛：“假證？你小子膽子不小啊！不怕被查出來？”
陳大種把心一橫，語氣帶着埋揶揄，嗆聲道：
“怕？怕有什麼用！我不掙錢，翠翠姐的病怎麼辦？
那手術得好幾千吧？姐夫你又不願意出這個錢！
我沒辦法，我只能自己想法子掙錢了！總不能幹等着吧？”
這話直接戳到了祝英傑的痛處和算計。
祝英傑臉色變了幾變，心想：這小子要是真能掙到錢，
願意出錢給秦翠翠做手術，那這“借種”的成功率不就高多了？
反正手術錢不用我出，還能白得個孩子……
他權衡利弊，臉色緩和了些，帶着點敷衍的關切，擺擺手說：
“行……行吧！你小子……也算有心。
那你自己在外面小心點，假證那東西，糊弄一時是一時，別太張揚！”
說完，他像是懶得再多管，轉身“噔噔噔”的下樓去看店了。
陳大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舒了口氣。
他趕緊給站在客廳裏、眼睛還紅紅的秦翠翠使了個眼色，然後迅速閃身進了自己那間小臥室。
秦翠翠會意，等到祝英傑完全走下樓，
才輕手輕腳走到陳大種門口，推門閃了進去，反手輕輕關上了門。
狹小的房間裏，只亮着一盞昏暗的燈泡。
兩人並肩坐在床沿上。
“大種，”秦翠翠先開了口，聲音還帶着點擔憂：
“你剛才說的……辦假證，是真的假的？可別騙姐，那東西是個隱患。”
陳大種搖搖頭，臉上露出笑容：
“翠翠姐，不是假證！我今天運氣好，遇到貴人了。”
他把今天如何結識花傑三人，如何“不打不相識”，
又如何通過“假同居”搞定租房合同和暫住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秦翠翠。
不過，略去了和花嬌那些尷尬的細節。
秦翠翠聽着，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雙手合十，喃喃道：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真是菩薩保佑啊大種！
你沒花什麼錢，就把這麼大個難題解決了，還交到了朋友！這是你的造化！”
陳大種也覺得很慶幸，他握住秦翠翠的手，認真說：
“翠翠姐，這下好了。
暫住證解決了，我明天就跟新認識的兄弟去電子廠看看日結的活。
這個月，咱們再努努力！要是到了十月份檢查，還沒懷上……”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咱們就去做那個輸卵管疏通的手術！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等手術做好了，恢復了，十一月咱們再繼續！一定能懷上！”
秦翠翠看着他年輕而堅定的臉龐，心裏又暖又酸，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
“大種……要是……要是做了手術，到了十一月份，還是沒懷上呢？那怎麼辦”
陳大種毫不猶豫的說：
“那就做試管嬰兒！翠翠姐，你放心，只要我能掙到錢，我就一定幫你圓了母親夢！
你還年輕，肯定能懷上！”
“大種……你對姐太好了……”秦翠翠感動得無以復加，靠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溫柔又嫵媚：
“姐……姐只有這副身子，能好好報答你了……”
氣氛變得曖昧起來，兩人自然而然地纏綿在一起。
今天的秦翠翠很大膽很狂野，她甚至引導陳大種嚐試了各種戶型的體驗！
沒見過這種操作的陳大種今天算是開了眼了，但也確實爽翻天了！
雲雨過後，秦翠翠像只慵懶的貓，蜷在陳大種身邊，
手指無意識的在他粗糙的大手上劃拉着。
忽然，她的指尖觸碰到一圈明顯的凹陷痕跡。
她抬起陳大種的手腕，借着昏暗的燈光仔細一看，那分明是兩排清晰的牙印！
雖然已經消了些腫，但痕跡猶在。
“這……這是怎麼弄的？”秦翠翠的聲音帶着一絲緊張。
陳大種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把和花嬌的事說了出來：
“哦，這個啊……就是今天認識的那個花傑的妹妹，花嬌咬的。
那丫頭，凶得很，跟個小母老虎似的……”
他將細節一五一十的告知秦翠翠，
說着說着他覺得有點好笑，臉上不自然的就浮現笑意。
秦翠翠沉默了，手指輕輕摩挲着那圈牙印，半天沒說話。
陳大種感覺到氣氛不對，側過頭，借着微光看到秦翠翠臉上沒什麼表情，試探着問：
“翠翠姐……你……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我跟那女孩真的就是剛認識，打了一架，其實也沒什麼深交。”
秦翠翠抬起頭，看着陳大種緊張的樣子，忽然笑了，只是笑容裏有點復雜：
“傻小子，你以爲姐在吃醋啊？”
她伸手摸了摸陳大種的臉：“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長着呢。
要是能遇到合適的、真心對你的好姑娘，姐只會替你高興。”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變得像個大姐姐在傳授經驗：
“不過啊，大種，姐跟你說，跟女孩子相處，不能一味的傻乎乎對人家好。
女人啊，不全是看你對她好就跟你的。
你得有本事，得有那個勁兒！
得能……得能征服她！
讓她覺得你是個靠得住、有本事的男人，這樣，她才會對你死心塌地。”
陳大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覺得翠翠姐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但又不太明白具體該怎麼做。
秦翠翠看着他懵懂的樣子，心裏嘆了口氣，語氣更加柔和：“大種，你對姐太好了。
姐心裏記着。但以後……對別的女人，別一下子就把心掏出來，知道嗎？”
陳大種聽得雲裏霧裏，但“征服”兩個字他聽進去了。
他看着身邊衣衫不整、眼波流轉的秦翠翠，
一股年輕的沖動又涌了上來，一個翻身，帶着點笨拙的霸氣，咧嘴笑道：
“姐，你說的對！要靠實力！那我現在……就要繼續征服你！”
秦翠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豪言壯語”逗得“噗嗤”一笑，嗔怪的拍了他一下。
房間裏剛剛那點微妙的沉悶氣氛，瞬間被新的暖昧所取代。
夜色，還很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