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公告一刷完,教室裏立刻炸成一鍋粥。
“對抗賽?”
“還要原世界回訪名額?”
“這不就是把我們扔回去再死一遍?”
“也有可能改命啊。”
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比克在講台上拿教鞭“啪”地敲了一下桌子,全場立刻安靜了一半——另一半被他一個眼刀一掃,跟着閉嘴。
“吵什麼吵。”
他翻了個白眼:“這玩意兒早晚要來。你們以爲來學院是來養老的嗎?”
投影幕上,公告自動滾回頂端。
【第一屆反派綜合能力對抗賽(新生段)】
“先把幾個重點聽清楚。”比克用教鞭點着幾個詞,“綜合、班級、新生。”
“翻譯一下——”
“不是單挑,不是單人秀,更不是你們以前那種‘我一個人把世界幹翻’的戲碼。”
“是——”他手一攤,“你們這些失敗者,抱團失敗或者抱團翻身。”
有人忍不住笑了。
“所謂‘優先原世界回訪名額’——”比克眯眼,“也別想太美。”
“拿到了,就意味着你們可以更早回原世界,去某個節點重新參與自己的故事。”
“然後?”
他冷笑一聲:“然後要麼改命,要麼照原來死法死第二次。”
“所以——”
“這東西是機會,也是試卷。”
“誰考得起,誰就拿回去做人(和做鬼)。”
我默默在心裏給比克老師點了個贊:這話術,勸退了一半想“摸魚贏個回鄉證”的。
“比賽形式和規則,下午會在系統裏發詳細說明。”比克合上教案,“我只提醒一句——”
“你們現在覺得‘拿回訪名額’是誘餌,因果律那邊,也在拿你們這群人當試驗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意味深長地從我身上掠過。
“看誰先把誰玩死。”
鈴聲響起,下課。
一出教室,走廊裏立刻變成反派版職業規劃現場。
A班那撥戰力狂人已經在討論怎麼“碾壓全場順便活動筋骨”;
B班那群智囊則掏出小本子開始算概率、盤信息;
C班的人大多表情復雜——他們很多“被劇情逼成反派”,回去意味着重新面對那一切;
D班那幫搖擺牆頭草,已經有人在悄悄琢磨“到時候倒不倒戈能不能加分”。
“喂。”
一個熟悉的冷淡聲音從側邊響起。
我回頭。
弗利薩懸浮椅慢悠悠飄過來,尾巴在椅背後懶洋洋甩着,紅瞳裏全是“我就是來嘲笑你們的”。
“對抗賽啊。”他嘖了一聲,“本大爺倒是挺期待看到一群戰五渣搶回訪名額的樣子。”
“您不參加嗎?”我順嘴接話。
“我?”他尾巴一甩,“新生段對抗賽,輪不到本大爺親自下場。”
“不過——”他似笑非笑,“紀律部會全面監控。”
翻譯:他會坐在裁判席上看我們被揍,還能順便扣分。
“你這種戰力E的小鬼——”他上下掃了我一眼,“要是想拿回訪名額,最好先學會怎麼不在第一輪就送人頭。”
“謝謝宇宙帝王大人關心。”我皮笑肉不笑,“不過我短期內沒興趣回去領盒飯。”
他哼了一聲:“嘴倒是不軟。”
“行了,記得——”
他尾巴尖輕輕點了點我的終端,“這次比賽的數據,敘事研究所那邊盯得很緊。”
“你,要好好表現。”
說完,懸浮椅一轉,風騷地飄走了。
我看着他背影,心裏默默翻譯了一下這段話:
【你要是敢在比賽裏太拉垮,本大爺的顧問臉上也不好看。】
……宇宙帝王,你的傲嬌已經溢出結界了。
“甄命苦。”
夜神月不知什麼時候從旁邊的柱子後面走出來,手裏抱着一摞資料。
“對抗賽的具體信息,我們下午會在敘事研究社整理一份簡化版。”他語氣淡淡,“到時候你也會看到。”
“哦。”我點頭。
“不過有一點——”他看我,“這一輪,是以‘班級’爲單位。”
“你作爲X班的一員,很可能——”
“會被推到指揮席上。”
我一愣:“爲什麼?”
“因爲你已經在課堂上展示了,你對‘失敗模式’的觀察力。”梅路艾姆從另一側走過來,接上了話,“以及,你的幹預能力。”
兩個人一唱一和,搞得我好像已經被蓋了“策劃案負責人”的章。
“等一下。”我舉手,“我戰力E。”
“指揮不用你上去肉搏。”夜神月淡淡道,“需要的是不被情緒輕易帶偏的頭腦。”
“這是你相對於他們的優勢。”
這句“他們”,把走廊裏一圈戰鬥狂、高危人格、極端理想主義者統統概括進去了。
我想了想,嘆了口氣:“你們這群人——”
“真是想讓我從‘吐槽NPC’轉正成‘人生教練’啊。”
“你不想?”梅路艾姆輕聲問,“從你最近的行爲看,你並不滿足只當觀衆。”
“……”
好吧,被看穿了。
“下午X班會有個班級會議。”夜神月忽然補充一句,“班主任那邊已經提報你爲‘戰術顧問’人選。”
“你可以拒絕。”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揚起一點弧度:“當然——拒絕之後的後果,你自己斟酌。”
我眯起眼:“後果?”
“敘事研究所,會很失望。”他很誠實,“學生會,也會。”
“而因果律那邊——”他目光意味深長,“會很高興。”
……你這話術明顯帶着道德綁架好嗎,夜神月同學。
但不得不承認,他掐得很準。
我已經在這條路上邁了一步:給長門拆過一次雷。
再後退,就有點——不甘心了。
“行吧。”
我吐出一口氣,“那下午見,班級會議上。”
X區自習室,下午。
門一關上,比克大魔王就懶洋洋靠在講台邊緣,一手拿着敘事研究所的簡報,一手敲桌。
“人到齊了?”
我環顧一圈。
除了我、撒加、長門、西索(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窗外翻進來的),X班暫時還沒添新成員。
屋裏一共四個“高危個案”,加一個“嘴挺毒的戰五渣”。
“很好。”比克點點頭,“那我宣布一下學院給你們X班的默認配置——”
他抬起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點。
“撒加:臨時隊長兼前排主戰。”
“長門:輔助、恢復、戰場控制。”
“西索:機動遊擊,自由人。”
“甄命苦——”
他頓了一下,看向我:“戰術顧問兼後方指揮。”
我:“……”
果然,這仨戰力都挺高的,唯獨我,戰五渣裏帶個“指揮”buff。
“我可以提個問題嗎?”我舉手。
“說。”比克眯眼。
“西索的‘自由人’具體是——”我看向後排那個擺爛成一攤的危險生物,“自由到什麼程度?”
“字面意思。”比克毫不猶豫,“你們就別妄想把他捆在戰術裏。”
“只能在局部給任務,不能指望他完全按你說的來。”
“我很配合的呀。”西索笑眯眯地揮揮手,“只要有好看的戰鬥,我都會很上心。”
“你看,他自己都這麼說了。”比克一攤手,“在這棟樓裏,還沒幾個比他更誠實的。”
……這話無從反駁。
“至於你——”
比克把視線拉回我身上,“敘事研究所和學生會那邊,都希望你在本次對抗賽中,盡量發揮你的‘觀察+幹預’能力。”
“你可以理解爲——”
“這是一次‘中型實戰課’。”
“我們要看,你這個敘事異常體,在規則正式運行的戰場上,能不能幹預更多人的FLAG。”
“幹預失敗會怎樣?”我下意識問。
“最多就是——”他聳肩,“和原世界一樣輸。”
“但你多試一次,學院這邊的數據就多一份。”
“另外,你每次成功救下一個人或一條線,敘事積分就會有相應獎勵。”
我默默在心裏翻譯:這是在用積分當獎金,驅動我這個打工人加班加點。
“那我們這次對手是誰?”撒加問。
“新生段總共五個班。”比克在全息屏上調出賽程,“第一輪是——”
他用教鞭點了一下上面的表格。
【X班 vs B班】
“B班?”我脫口而出,“計劃通變計劃寄那班?”
“對。”比克眯眼笑,“智囊班。”
“夜神月、梅路艾姆、赤犬,還有一些你們不熟的高智個體。”
“你們這邊是四個高危個案+一個戰五渣顧問。”
“公平起見,”他咳了一聲,“這一輪的形式,學院做了調整——”
【模擬危機推演】。
我眼睛一亮。
大綱在腦子裏自動彈出:這不就是我之前夢到的“推演第一戰”嘛。
“具體規則呢?”撒加問。
“簡單說——”比克打開一份文件,“你們會被投入一個虛擬城市場景。”
“系統會生成若幹‘危機事件’:怪物襲擊、自然災害、恐怖襲擊、內部叛變等等。”
“每個危機,你們可以選擇不同的應對方案。”
“系統會根據‘存活人數’‘損失程度’‘敘事合理性’等維度綜合打分。”
“你們,不一定要贏對方。”
“但要在‘犧牲最小化’和‘結果穩定’上超過他們。”
“夜神月那種,會很擅長算‘犧牲一部分人換整體最優’。”
“而你們——”
他看着我們幾個人,“就得想辦法,在不變成他們那種玩概率遊戲的冷血怪物的前提下——”
“拿到更好的結果。”
“……”
這聽起來,比單純打贏一場仗還難。
“說白了,你得教他們——”西索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對我說,“怎麼當一個又能贏又不太讓人討厭的反派?”
我翻了個白眼:“謝謝,你這總結很精準。”
“你有問題?”比克看我。
“有。”我深吸一口氣,“對方是B班,全是腦子好使的。”
“那我們這邊——”
我看了看撒加、長門、西索,又看了看自己,“腦力資源明顯吃緊。”
“要是被他們踩着腦子打,就算不輸在戰鬥力,也會輸在信息差和局面掌控上。”
“你終於意識到你是我們這邊‘腦子多一點’的了?”西索笑。
“……閉嘴。”
比克清了清嗓子:“所以,學院給你們安排了一點小福利。”
他說着,抬手在空氣裏點了一下屏幕。
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
門被推開,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男生走了進來。
“大家好。”他禮貌地鞠躬,“我是本次對抗賽,臨時分配給X班的——”
“教練。”
我愣了愣。
“你誰啊?”
對方笑了笑:“自來也。”
我:“哈?!”
進來的不是那個白發好色仙人,而是一個穿着學院教師風衣、氣質有點吊兒郎當卻又莫名可靠的青年。
胸牌上寫着:【自來也(靈體)——情報與生存技巧老師】。
“具體身體就不多解釋了。”他撓撓頭,“你們可以理解爲——我在你們這個層面,有個方便行動的替身。”
“原型在更高一層看着。”
“……”
好家夥,這是給亡靈配了個皮囊。
“我這次負責兩件事。”自來也走到講台前,拍了拍白板,“一是教你們怎麼在推演裏活得更久。”
“二是——”
他看向我,露出一個老江湖式的笑容,“幫這位小姑娘,把她腦子裏的好東西,變成一套可以執行的戰術。”
“老師,你這是在給我加班啊。”我忍不住吐槽。
“你以爲,這個學院誰不在加班?”他聳聳肩,“連規則都在加班糾錯,你們這些被選來的人,更別想摸魚。”
撒加和長門都露出了“終於來個靠譜老師”的表情。
西索則一臉“又多了一個可以觀察的人類”的興奮。
“今天下午,”自來也攤開一份模擬城市地圖,“我們先做個小測試。”
“甄命苦負責口頭提出一個‘看似簡單’的危機場景。”
“你們三個——”他點着撒加、長門、西索,“各自說出自己的第一反應。”
“然後我們一起看看——”
“你們的第一反應,有多接近‘原世界失敗的樣子’。”
我:“……”
這叫什麼?
這叫:當場給我幾只反派當訓練狗。
“別一臉要上刑場的樣子。”自來也笑着對我眨眨眼,“你其實挺適合幹這個的。”
“幹什麼?”我懷疑。
“給別人當人生教練。”他很認真,“比起你那些老師,他們說的很多東西都太抽象。”
“你說的——”
“才是他們原來在屏幕前,被罵得最多的地方。”
“你只要,把那些罵聲翻譯成‘建議’。”
“你就已經在做,比大部分人多得多的事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麼。
因爲這話——
剛好戳在我這段時間一直不敢認真想的那個地方。
我原本只是自嘲地把自己當個“吐槽機器”。
現在被敘事研究所、被學生會、被一群失敗的反派,硬生生往“人生教練”的方向推。
是有點害怕的。
但,更多的是——
一種說不上來的興奮。
“行。”
我把對抗賽公告調出來,盯着上面那幾個關鍵字,“那就從這次開始。”
“從一場,規則寫好的遊戲裏。”
“看看我這個戰五渣能不能——”
“先教X班,別再按原來那條路輸一遍。”
自來也笑着打了個響指:“這才對嘛。”
“歡迎加入——不那麼體面的教練行業。”
“孩子。”
我心裏默默吐槽:謝謝,我連教練證都沒考,直接上崗,這合法嗎。
不過話說回來——
在這個學院裏,合法不合法,好像也沒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