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停在她面前。
情緒沒有起伏,顯然早已習慣了原主的磋磨。也沒有去質問她爲什麼這麼晚,要他三十分鍾趕到酒吧,只希望這場鬧劇能盡快結束。
“江序。”江衾年紀比自己小,但身形比她高一大截,像一塊寒冰般杵在自己面前的人,質問:“東西呢?”
江序沒有帶她要的東西,不管她要用那東西幹什麼,他都不可能給她。
倒不是在意她,是江父江母時常叮囑他,要他照顧江衾。明面上,他會照顧她,但暗地裏,她做任何事,他都不會去管。
“你自己買。”他語氣聽不出一絲感情。
江衾懶得跟他掰扯,抬手指着他身上的外套,命令道:“脫下來!”
她並不冷,只是在這等了兩分鍾,如果不是有先見之明,從男主那裏拿到外套,那她肯定是在冷風凍兩分鍾等他來。
他憑什麼讓她等?
江序垂下的眼眸,觸及她伸過來的手,手指細長蒼白,順着手指看到她的人,裏面是羅緞面料的茶綠色長裙,袖子、領口、以及裙擺都鑲着一圈絨毛,身材纖細,肌膚雪白,這樣的人卻透着與外表不符的攻擊性。
江序的目光定在她上身明顯寬大、男性穿的西服外套上,他一眼看出那件外套的昂貴,某赫赫有名的西服品牌,需要私人訂制,若無身份,再有錢也買不到。
不過,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簾。
江衾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
他像頭聽話的狗,將外套脫下,伸手遞給她。
江衾接過外套,隨手將其丟到地上,高跟鞋踩在上面。
也不去管江序現在的表情,繼續命令。
“我不想走,你背我!”
她慣會磋磨人,江序嚐過她各種手段,壓下心底的無盡厭煩。面無表情地轉身,蹲下身。
下一秒,她趴在他背上,兩手緊緊纏着他的脖子,離得太近,江序首先感受到的是她伸過來的手臂。
淺淺香味滲出外套,與他氣味纏繞在一起,她身上的氣息雖然淡,卻極爲霸道,強勢、不容他反抗的,鑽入他的鼻腔,浸入肺部。
江序瞳孔微縮,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並不是第一次背她,但這次似乎有些不同。
不等他多想,江衾催促的話語落入他耳畔。
“走啊,傻站着幹什麼?”
她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刻薄,不留情面。
江序:“......”
他神色冷沉,抬腳往前走。
江衾還在罵他。
“啞巴。”
江序依然沒有理會她的話。
......
江序是啞巴嗎?
當然不是。
他只是不願意和江衾說話。
從打電話叫他過來,到坐上出租車回家,江序也沒有開口和江衾說過一句話。
直到坐在駕駛位的出租車司機變異成喪屍,行駛的車子左右搖晃,好幾次險些撞上路邊護欄,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呲呲’聲響,喇叭聲響徹天際——
變成喪屍的司機失去所有意識,淪爲渴血的怪物,嗅到副駕駛人類肉體的香味,以扭曲的姿勢朝向江序。
坐在副駕駛的江序發現不對勁,欲要去開車門,車門鎖住,他就去把車窗打下來,餘光就見司機伸着手撲過來,
下一秒,鋒利的小刀插.入司機的腦袋裏,血漿噴濺,小刀在他腦袋裏轉了轉,接着又拔出來。
車子還在馬路上行駛,江序轉頭,順着那把小刀,看到後座的江衾,終於說出今天的第一個字。
“你......”
江衾嫌棄地丟掉手裏的刀,刀刃還粘着東西,腥味濃重。
“方向盤。”她提醒。
江序從呆愣住回過神,在車頭即將撞上護欄前控住了方向盤,車子逐漸減速,直至停在路邊。
他回頭看到江衾正拿着溼巾擦拭着手指。
她低垂着眼,動作輕柔仔細,幾縷烏發從她耳側滑落,暖色調的車燈灑落在她的眉眼,竟多了幾分溫柔的錯覺。
“江序,你欠我一條命。”江衾說,“你好好想想,怎麼還你這條賤命。”
江序再看,她眉眼哪還有什麼溫柔,只有算計與興奮。方才那一幕是他的錯覺。
他沒有去和她爭論‘欠她一條命’這件事,沒有什麼意思。況且事實如此......只是他疑惑她出手的果斷與狠絕。
先不說司機到底什麼情況,剛才如果不解決掉司機,他們都要命喪黃泉。
江序看向斜躺在駕駛座上的司機,手伸到其脖頸處,沒有脈搏起伏,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死人無疑。
“他死了。”
小刀刺進太陽穴轉動,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他又看向江衾,她還是以前的樣子,尖銳刻薄,但還是不一樣了。
在危機關頭,冷靜出手殺死司機,殺了人也沒有一絲恐慌......反倒是他,沒出息的愣在原地,還是她開口提醒了他。
江序深深地看着她,視線化作實質,一寸寸逡巡過她的臉,直至停在她還是那麼漂亮的眼睛上。
若是以前的‘江衾’,這會兒是什麼樣子的呢?
江序想了想。
要麼嚇得大喊大叫,要麼尖叫着求救。
畢竟她那麼怕死,自私的她,只會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麼踩着他的屍體活下去。
江序眯着眼,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你是誰?”
江衾並沒有因爲他的懷疑而慌張,直視他的雙眼,驀然笑了出來。
“是我表現的太出色,讓你自慚形穢到懷疑我不是江衾是嗎?”
她說着,輕拭去眼角笑出來的生理淚水,手沒有放下,而是伸過去,勾起他的下巴,不輕不重地摩挲。
“江序,你以爲你很了解我嗎?”
這個姿勢看着似乎很曖昧,江序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明明見過無數次了,可此刻竟會讓他移不開眼,她眼裏的矜傲、冷漠、不屑一顧......與平常沒有什麼不同。
感受到她指腹傳來的溫度,江序像被燙到一般,反應過來刹那,便轉頭躲開,她身上的氣味在逼仄的車裏彌漫,壓過駕駛座的血腥味,涌入他的鼻腔之中。
連同下顎處的溫熱,始終揮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