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
泰和十年，七月初七
“使勁！夫人，您得使勁啊！”五個接生婆齊喊着，時刻有人盯着孩子出來了沒。
寢房內外，不斷有丫鬟來來回回的換水，忙作一團。
“使勁！使勁啊！”
葉秉正聽着房內的聲音，帶着三個孩子站在房外，來回踱步，焦急等着。
“如何了？孩子有沒有生的跡象？”
“老爺別急，一時半會兒還生不出來。”一個接生婆累得氣喘籲籲，站在房門口喘着粗氣。
“如若難產，定要保大！”葉秉正急說。
“是，只是夫人這胎實在奇怪，這都生了三日了，還不見生產的跡象。這……這情形實在少見。”接生婆給葉秉正打着預防針。
言外之意：若再生不出來，大人、小孩都難保。
大郎知遠8歲，性子沉穩、少言，看着爹爹焦急的模樣，拉着葉秉正的手寬慰。
二郎知言5歲，是個散漫、不着調的性子：“爹爹放心吧，娘定會沒事的。”
三郎知年剛過2歲生日，被奶娘抱着，不知房內在做甚，只是被房內的聲音吸引，吵着要去找娘親抱。
宮裏的太醫也都在外面候着，房內若有急事，便可立即沖進去。
“大人，夫人這胎太大，是會難生些。我等在此候着，還望大人寬心。”鄭太醫上前說道。
“我怎能不急？夫人知曉這胎終於來了個女胎，生怕苛待，用了好多補品。如今胎大難生，就是拜你們所賜！”葉秉正怒指着幾位太醫。
“三郎生前，你們也說是女胎，如今呢？”葉秉正指着被奶娘抱着的葉知年，氣道：
“偏偏我夫人信了你們的邪。這胎若不是女胎，我定要你們好看！”
“是，大人恕罪。”幾位太醫齊齊跪地。
“正兒，說太醫們做什麼？”從遠處走來一老者，慈眉善目、端正謙和。約莫五十多歲，頭戴烏紗帽，身着圓領大紅色仙鶴吉服。
“爹。”葉秉正拱手。
“祖父。”大郎、二郎恭敬叫着。
太醫們行禮，極爲恭敬：“丞相。”
“爹，如今蘭兒生了三日，我怎能不急。若再是個兒子，真是作孽！”葉秉正甩袖背立。
懷三郎時，瞧了許多太醫和民間郎中都說是個女胎。誰成想生下是個男的。
懷上這胎時，他感念夫人生產不易，本不想要，偏偏太醫和郎中們又說是女胎。
夫人念女心切，執意留下，他才順了夫人的心思。
若知今日生產這般磋磨，就算是個女胎，他也定不會要！
“都起來吧。”葉允公招了招手。
“不管生了幾日，都急不得。”葉允公拍了拍葉秉正的背：
“殷夫人懷了哪吒三年，還不是順利產下了？你又急又罵，哪有個侍郎模樣？”
“謹遵父親教誨。”葉秉正臉色難看地拱手道。
“爲父覺得，一連生了三日，此胎玄妙，無論是男是女，都不是平庸之輩，是個好事。”葉允公素來心態平和，身爲當朝帝師，宦海沉浮，什麼事沒見過？
他面上波瀾不驚，語氣平緩地朝太醫們說着：“但若遇難產，必要保大。”
葉秉正不服氣：“兒子才不要什麼哪吒。哪吒天性頑劣、性情叛逆、不服管教。若真是個哪吒，兒子便一棒子打死。”
房外兩人說着，屋內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額——啊！”
聽到這聲慘叫，葉秉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大郎、二郎年紀尚幼，被這聲慘叫嚇得不輕，兩人下意識地往爹爹身邊靠。
房內接生婆們的聲音愈發急促：“夫人，再使把勁啊！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
“額——啊！！！”
片刻後，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響起，房內一個接生婆高呼：“是個千金！母女平安！”
葉秉正喜極而泣，嘴裏不停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母女平安。”
大門由內而開，一個嬤嬤抱着孩子走出來：“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是個女郎。”
葉秉正只瞧了一眼，趕忙走進屋內，只見沈舒蘭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中充滿幸福。
“蘭兒，苦了你了。”葉秉正緊握着沈舒蘭的手，心疼不已。
“不苦，是個女郎。老爺可看過了？”
“看過了，看過了。蘭兒，你可知爲夫有多心疼。”葉秉正淚如雨下，也顧不得什麼體面，趴在床邊，枕着沈舒蘭的手，嗷嗷直哭。
“夫君，你、你這模樣，也不怕被人笑話。”沈舒蘭笑道，有氣無力說着，拍了拍自己夫君的腦袋。
“笑便笑了，爲夫只心疼你。我們也只要這一個女郎，這是最後一個孩子，好不好？”
“好。”沈舒蘭揉着葉秉正的袖子。
接生婆上前提醒：“大人已經看過了。我們這些婆子還要清理傷口。夫人現在需要休息，還望大人移步。”
“好！好！”
葉秉正從房內走出來，就見父親和大郎二郎正逗着襁褓中的嬰兒。
葉允公甚喜女孩，奈何只有葉秉正一個兒子。如今有了孫女，他也不拘禮，拿着自己的長胡子朝小孩兒逗着。
小女孩將將睜開眼，被幾人逗的嘎嘎直樂，也不哭了。
葉秉正走近，“爹，這女郎的名諱便由您來取吧。”
葉允公瞧着襁褓裏的乖孫女，思忖：“知遠、知言、知年。那這四女，便叫知禮吧。”
“蕙質蘭心、知書達禮，是個好名字。”葉秉正點頭。
下人拿過筆墨，葉秉正大手一揮，提筆“知禮”二字。
“至於乳名，老夫只願她一生順暢、無災無病、百年無憂。不如就叫暢兒吧？如何？”葉允公問。
“好！好名字！”葉秉文贊道，朝襁褓裏的葉知禮叫了一聲“暢兒”。
——
殊不知，此女生產艱辛只是開胃小菜，長大之後，愈發初顯“魔形”。
葉夫人生產四個，便知雖同爲一母，每個孩子皆不相同的道理。
大郎沉穩，最是好生、好帶，早早就拜入莊將軍門下，學習習武。
二郎灑脫、不拘世俗，是最聰慧、最有主見、最會頂嘴的那個。
三郎文武平平，性子乖張，但小嘴甚甜，最會討人喜歡。
這四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