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攜二女逃離玄天宗,宗門震怒,發布追緝令,斥其爲叛徒,命弟子擒回。
葬劍谷的毒霧,如同貪婪的巨口,在吞噬了無數生命後,終於緩緩沉寂。但谷外的世界,卻因凌霄的叛逃,掀起了滔天巨浪!
玄天宗,主峰“問道崖”。
往日仙氣繚繞、鍾靈毓秀的聖地,此刻卻籠罩在一片肅殺與壓抑之中。巨大的青銅古鍾被撞響,沉悶的鍾聲如同喪鍾,一聲聲,敲在每一個玄天宗弟子的心頭。
“鐺——!鐺——!鐺——!”
鍾聲九響,代表宗門最高級別的警訊——叛徒出逃!
道衍宗主高踞於問道崖之巔的“天樞台”上,一襲月白道袍無風自動,仙風道骨的面容上,此刻卻布滿了寒霜。他手中托着一面古樸的玉牌,玉牌上,“凌霄”二字正閃爍着刺目的血光——這是與弟子命魂相連的“魂玉”,血光代表命懸一線,更代表……叛宗!
“凌霄!”道衍的聲音如同九天寒冰,清晰地傳遍整個問道崖,傳入下方數千名肅立弟子的耳中,“身爲本宗首席,受宗門大恩,得授無上劍道,本應光耀門楣,匡扶正道!然其心術不正,私通魔教,於葬劍谷中,爲一己私情,罔顧宗門律令,強奪聖女,挾持魔女,叛逃出宗!此等行徑,天理難容,人神共憤!”
“私通魔教”、“挾持聖女”、“叛逃出宗”!
每一個詞,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下方弟子的心上!尤其是那些曾與凌霄並肩作戰、受他指點、視他爲楷模的年輕弟子,更是臉色煞白,難以置信!
“宗主!凌師兄他……他定是被那魔女蠱惑了!他不可能背叛宗門!”一個年輕弟子忍不住高聲喊道,聲音帶着哭腔。
“住口!”一位長老厲聲呵斥,“證據確鑿!他親口在谷口宣告叛宗!更以魔教令牌示衆!此等行徑,與魔道何異?!”
道衍抬手,止住了長老的呵斥,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或震驚、或憤怒、或茫然、或悲傷的臉,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傳本座令!”
“即刻起,廢除凌霄‘玄天宗首席弟子’之位!剝奪其一切宗門功法、資源、身份!”
“發布‘玄天追緝令’!凡我玄天宗弟子,見凌霄者,可先斬後奏!擒獲或誅殺者,賞‘玄天劍典’上卷,賜‘元嬰丹’一枚,擢升內門長老!”
“務必於七日之內,將聖女清玥‘遺體’奪回!將叛徒凌霄,擒拿歸案!以正門規,以儆效尤!”
“遵宗主法旨!”數千弟子齊聲應諾,聲震雲霄!但在這整齊的應和聲中,卻夾雜着無數壓抑的嘆息和低低的啜泣。
追緝令,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玄天宗上下,更通過飛劍傳書、靈禽信使,飛向與玄天宗交好的各大正道宗門!
“凌霄叛宗!挾聖女!通魔教!見之可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玄天宗首席,竟墮落至此!世風日下啊!”
流言蜚語,如同瘟疫般在修真界蔓延。曾經那個光風霽月、劍道無雙的天才少年,一夜之間,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成了正道的恥辱,成了魔道的幫凶!
而此刻,凌霄正抱着清玥和夜璃,在距離葬劍谷數百裏外的一片荒蕪山嶺中艱難跋涉。
他身上的白衣早已被血污、汗水和泥土染得看不出本色,斷淵劍拄在地上,支撐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強行分藥、毒霧侵蝕、亡命奔逃,讓他體內的傷勢和空虛感達到了極致。每一步邁出,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經脈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但他不敢停。
他知道,玄天宗的追兵,很快就會到來。那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同門,那些曾對他笑臉相迎的師兄弟,此刻,都將成爲要他性命的敵人!
“咳……”一聲壓抑的咳嗽,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是清玥!
她竟在這時,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那雙總是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充滿了痛苦和迷茫。她似乎想抬手,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掃過四周荒涼的景色,最終,落在了凌霄那張憔悴不堪、卻依舊寫滿堅毅的臉上。
“凌……霄……”她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帶着無盡的虛弱和一絲……了然,“……我們……逃出來了?”
“嗯。”凌霄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靠在一棵枯樹旁,聲音低沉而溫柔,“別說話,保存體力。”
清玥的目光,緩緩移向旁邊昏迷不醒的夜璃,看着她蒼白的臉和肋下猙獰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她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極其微弱地點了點頭,再次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凌霄的心,沉甸甸的。清玥的蘇醒,帶來了一絲慰藉,卻也帶來了更深的憂慮。她的毒傷,同樣在惡化。
就在這時——
“沙沙……沙沙……”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山林深處傳來,帶着刻意的收斂,卻瞞不過凌霄此刻高度緊繃的神經!
來了!
凌霄眼神一厲,瞬間從疲憊的守護者化作冷酷的劍客!他猛地站起身,斷淵劍橫於胸前,劍鋒直指聲音傳來的方向,聲音冰冷如霜:
“誰?!”
“凌……凌師兄?!”
一個帶着震驚、猶豫和一絲恐懼的年輕聲音響起。
緊接着,三道身影從林間閃出,攔在了凌霄面前。
爲首一人,正是凌霄在宗門時頗爲照顧的師弟——林風!一個性格耿直、劍術扎實的年輕弟子。他身後,跟着兩名同樣面露復雜之色的同門。
林風看着眼前這個形容枯槁、抱着兩個瀕死女子、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劍的“師兄”,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手中的劍,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林風。”凌霄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帶着你的人,讓開。”
“凌師兄!”林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宗主有令!命我等……命我等擒拿叛徒,奪回聖女!凌師兄,你……你回頭吧!跟我們回去!宗主念在師徒情分,或許……或許還能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凌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着無盡嘲諷的弧度,“是廢去修爲,囚禁終生?還是當衆處決,以儆效尤?林風,你告訴我,是哪一種‘從輕’?”
林風啞口無言,臉色漲紅。
“讓開。”凌霄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我不想傷你們。”
“凌師兄!聖女她……她是爲了救你才……”林風身後的另一名弟子忍不住開口,聲音帶着憤怒和不解,“你爲何要帶着她和那個魔女一起逃?!你這是害了她啊!”
“害她?”凌霄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直刺那名弟子,“若我聽宗門的,只救聖女,放棄夜璃,你們是不是就滿意了?看着我親手殺死一個爲我擋毒的人,你們是不是就拍手稱快,贊我‘深明大義’了?!”
“我凌霄做不到!”
“在我眼裏,她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們口中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不是你們用來標榜‘正道’的‘工具’!”
“今日,誰想帶走她們,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字字如刀,句句泣血!凌霄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林風三人的心上!他們看着凌霄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和守護,看着他懷中兩個爲他瀕死的女子,一時間,竟有些動搖。
“凌師兄……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林風的聲音帶着一絲哀求,“你別逼我們……”
“那就別逼我!”凌霄低吼一聲,斷淵劍猛地一震,一道凌厲的劍氣激射而出,並非攻擊,而是斬在三人腳前三寸之地!
“嗤——!”
堅硬的岩石被犁出一道深達數寸的溝壑!碎石飛濺!
“再上前一步——”凌霄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着森然殺意,“休怪我劍下無情!”
林風三人被那凌厲的劍氣和殺意所懾,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臉上充滿了掙扎和痛苦。
他們不想與凌霄爲敵!可宗門之命,如山如嶽!
“布……布‘三才鎖靈陣’!”林風咬着牙,終於下達了命令,“困住他!別傷他性命!也別傷聖女和……那個魔女!”
三名弟子迅速散開,站定方位,手中長劍揮舞,三道淡金色的劍氣沖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個牢籠般的光網,朝着凌霄當頭罩下!這陣法並非殺陣,而是困陣,旨在限制行動,生擒活捉!
“哼!”
凌霄冷哼一聲,眼中沒有絲毫懼色!他一手抱着清玥,一手抱着夜璃,身形不退反進!斷淵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劍尖輕顫,竟在刹那間刺出三劍!
“叮!叮!叮!”
三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三劍,精準無比地點在三才鎖靈陣三個最薄弱的節點上!
“嗡——!”
光網劇烈震顫,光芒瞬間黯淡,竟被凌霄以巧破力,硬生生點破!
“走!”
凌霄低喝一聲,抱着二女,身形如電,從陣法被破開的縫隙中一穿而過!劍光一閃,逼退了試圖阻攔的林風,頭也不回地沖入了前方更茂密、更險峻的山林之中!
“凌師兄——!”林風看着凌霄消失的背影,眼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手中的劍,無力地垂下。
“追!快追!”另一名弟子急道。
“……別追了。”林風卻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以他的速度……我們追不上。而且……他剛才,手下留情了。”
他低頭,看着地上那道被劍氣犁出的深溝,又看了看凌霄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他……還是我們的凌師兄嗎?”
山風嗚咽,吹過荒林。
而凌霄抱着二女,在崎嶇的山路上亡命狂奔。身後,是同門的追兵和整個正道的通緝;前方,是未知的絕地和渺茫的生機。
他低頭,看着懷中昏迷的清玥和夜璃,看着她們蒼白的臉,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悲愴,涌上心頭。
從今往後,他凌霄,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正道不容,魔道追殺。
他走的路,注定是一條布滿荊棘、無人理解的獨木橋。
但他,絕不回頭!
“清玥,阿璃,”他聲音低啞,帶着一種近乎偏執的溫柔,“睡吧。天塌下來,有我頂着。”
“這天下,若容不下你們,我便……逆了這天下!”
他腳步踉蹌,卻無比堅定。
叛徒之名,已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