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宥換回自己衣服跟傅承安一起走出醫院。
醫院門口，她裹了裹身上衣服，看了眼右側並排而走的男人，“今晚謝謝你。”
傅承安側眸。
頭頂暖燈瀉下，她臉白到發光，“累嗎？”他問。
顧宥搖頭，“不累。”
“你很厲害，今晚救了兩條人命。”
突然得到他誇贊，顧宥微怔。
隨後她扯了扯唇，幽幽口吻道：“你說今晚我也算做了好事，老天會不會看在我做好事的份上讓我爺爺多留在我身邊一些時間？”
她定定看他，像是期許他給她答案，清凌凌眸底蒙了一層薄薄霧氣。
須臾撇過臉去，似乎又覺得作爲一名唯物主義的醫生這樣問有些丟臉。
傅承安第二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覺，第一次是她睡着在他車裏，他不知該將她晃醒還是該抱回家。
她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他卻給不了她答案。
默了半晌，只道：“你晚上沒吃飯，想不想去吃點東西？”
時間已經逼近晚上十一點，盡管傅承安難得邀請她，許是剛才救人時高度精神緊張，顧宥此刻一點胃口沒有。
“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吧，我想回醫院了。”
“你不需要回家換件衣服？”
經傅承安提醒，顧宥這才注意到自己米色外套上好幾處血污。
這樣子回醫院值班同事一定會誤會她剛遭歹徒禍害，她也不想跟人解釋今晚都幹了什麼。
她身上有血，傅承安身上想必也一定有。
那個男人抱不動自己老婆，傅承安跟他一起將女人抬上車的。
他的車後座位上想必也都是血污。
雖然是做好人好事，可到底是她連累了他。
“對不起，害你跟你的車都髒了，你洗衣服的錢和洗車的錢我來出吧。”
這話落，“顧宥，我們什麼關系？”高大身影橫在她面前，目光從她頭頂砸下。
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和問話將顧宥問住了。
什麼關系？
夫妻關系，有名無實。
朋友關系，互相也不了解。
說合作關系又覺得太不近人情。
雖然她心裏是這麼想的，傅承安也曾這麼說過。
傅承安見她似乎費力思考後依舊答不上來，心裏不知怎麼就有些不快。
只耐着性子道：“我們結婚了，名義上我是你老公……你確定要跟我這麼生分？”
顧宥思索兩秒後開口：“你也說名義上，你已經免費爲我提供了住的地方，還借給我錢不收利息，還讓我爺爺免費住在你家的療養中心……我也不能總占你便宜。”
“我給你提供的地方也沒見你回去住過幾次。”傅承安瞥過頭看遠處。
車邊站定，顧宥將被風吹亂的幾縷頭發拿手別到耳後。
她拿不準傅承安這話是揶揄還是陳述事實，畢竟傅承安嘴毒她是領教過的。
只實話實說：“我值班室有休息的地方，這樣不用上下班折騰，節省下來的時間可以用來做其他有意義的事情，以前沒結婚的時候我也經常睡值班室。”
這話落，傅承安沒再說什麼，只淡淡道：“上車吧。”
顧宥這才注意到他換了車，司機老劉探頭過來跟她打招呼，“夫人好。”
老劉她見過，之前載過她，顧宥點頭，“你好。”
“夫人，你坐後面更舒服一點。”
顧宥握在副駕車門把手上的手滯住。
兩人一起時通常傅承安開車，她坐副駕，這次她也習慣性去開副駕門。
她曾經主動坐到後面，兩次之後傅承安告訴她他不是她司機，她只能悻悻改坐副駕。
“哦。”
顧宥鬆了手，走到後車門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剛坐定，隨着一長腿邁進，一股清冽檀香混着肥皂水的味道淡淡飄入鼻尖。
她下意識往邊上坐了坐，拉開與傅承安之間的距離。
車子發動，隨着隔板緩緩落下，車後排被隔成私密空間。
盡管這輛車後排空間不小，可卻是兩人單獨待的最狹小空間。
顧宥說不上來此刻什麼感覺，反正有些不自在。
爲了緩解這種不自在她將頭瞥向窗外數來往車輛。
當數到四十五時。
“你的房子快裝修好了？”
傅承安的聲音低沉悅耳，無疑是好聽的，尤其是在這逼仄的空間內，顯得尤其響耳。
只是這問題問的她措手不及，顧宥慢半拍答：“到最後收尾了。”
“你是不是準備房子裝修好直接住到那邊去？”
兩人決定要結婚時傅承安跟她說：“結婚是我求娶你，所有規矩按照你這邊的來，你和你家裏人所有要求直接跟我提就行。”
傅承安第二次主動找到她，跟她提結婚時就非常直白告訴她，跟她結婚只是因爲他需要一段婚姻關系，在這段婚姻中她無需履行夫妻義務。
相當於他明確告訴她他們這段婚姻不摻雜任何感情和性。
換言之他們與兩個普通陌生男女沒有什麼不同，硬說有，那就是多了一張結婚證。
既然是這樣，她就沒辦法像要求一個普通丈夫一樣要求他。
只忐忑問他，“你能借我一些錢嗎？大概要120萬。”
傅承安凝她：“我既然跟你結婚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不用借我直接給你，其他還需要什麼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說。”
顧宥：“其他都不要，這筆錢算我借你的，我會還你，只是，可能不會很快。”
她還記得傅承安當時的表情，似十分不解，他問她，“爲什麼我給你不要，非要跟我借？”
她實話實說：“我看中了我們醫院旁邊一套小公寓，我的錢不夠，銀行利息又太高，所以……”
傅承安：“我可以買給你，寫你的名字，算你的婚前財產。”
顧宥拒絕，“我自己買給自己。”
傅承安：“我不懂。”
顧宥笑，“你就當我成全自己的執念吧。”
她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在京北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然後將爺爺接過來，住在那個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的家裏。
她每天下班回來，爺爺在家裏等她一起吃飯，吃完飯她陪着爺爺一起下去遛彎，看他喜歡看的電視……
醫院附近的那套樓盤她早就看好了，只是苦於手裏的錢不夠，貸款利息太高她又肉疼。
而後來爺爺又查出癌症，她便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傅承安問她想要什麼，這個念頭不知怎麼就突然閃進她腦海。
跟他借錢不用付銀行的高額利息，過了這村沒這店。
“是嗎？”
傅承安用兩個字將顧宥跑馬的思緒拉回。
顧宥確實有這個打算。
“那裏離醫院近，我上下班比較方便。”
這話落，空氣莫名冷凝。
就在顧宥納悶傅承安怎麼看起來表情有些凶時，又聽他開口，“你這種心裏只有工作的員工你們領導一定非常喜歡。”
顧宥心想，這話，貌似不是誇獎。
是什麼她也懶得琢磨。
車廂裏似乎開了暖氣，她有些昏昏欲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