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裏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南星一個人。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顧北辰身上那種冷冽的雪鬆氣息，以及支票和名片帶來的、不真實的沖擊感。她走到窗邊，看着樓下那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無聲滑入車流，消失不見。
就在她望着窗外發呆，試圖理清混亂思緒時，手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打破了滿室的靜謐。
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是——林溪。
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閨蜜。林氏集團的千金，從小一起長大，性格風風火火，愛憎分明。
南星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還沒等她開口，那邊就傳來林溪活力十足、帶着雀躍的嗓音：
“星星！你個死丫頭！回來都不提前說一聲！要不是我消息靈通，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我？快說快說！跟裴炎怎麼樣了？七年異國戀修成正果了吧？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我都等不及要當伴娘了！”
一連串的問題像機關槍一樣掃射過來，充滿了真誠的關切和期待。
聽着好友熟悉的聲音，南星一直強撐着的堅強外殼，瞬間裂開了一道縫。鼻尖一酸，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時竟發不出聲音。
“星星？你怎麼不說話？”林溪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語氣從雀躍轉爲疑惑，“喂？聽得到嗎？你沒事吧？”
“……小溪。”南星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帶着濃重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只這一聲，電話那頭的林溪立刻炸了：“我靠！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這樣？裴炎那王八蛋欺負你了？！你在哪兒？我現在就過去！”
“我沒事，”南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平穩些，“我在我媽留給我的那套房子這裏。”
“地址發我！立刻！馬上！”林溪的語氣不容置疑。
半小時後，門鈴被按得震天響。南星剛打開門，一道紅色的身影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一把抱住她。
“你個不省心的！到底怎麼了？”林溪鬆開她，雙手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看到她蒼白憔悴的臉色和紅腫未完全消退的眼睛，心疼得眉頭緊皺，“是不是裴炎？啊？是不是他讓你受委屈了？”
南星看着好友關切焦急的臉，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她拉着林溪在沙發上坐下，將昨天回來，想去給裴炎驚喜，卻撞見他和南煙在公寓裏……以及南煙穿着她的睡衣，戴着母親留給她的玉佛，說的那些誅心的話……原原本本，沒有任何隱瞞地說了出來。
隨着她的講述，林溪臉上的表情從擔憂，到震驚，再到難以置信，最後徹底轉化爲滔天的怒火。
當南星說到那句“姐姐，你男朋友說……我比你更像白月光”時，林溪猛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胸脯劇烈起伏，臉氣得通紅，再也忍不住，開始了長達“五千字”的激情痛罵：
“裴炎他個龜孫王八蛋！他還是不是人？！七年！整整七年啊！從大學到現在，你爲他付出了多少？異國戀那麼苦你都堅持下來了，他他媽在國內跟你那個綠茶婊妹妹搞到一起？！他是不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被門夾了？！”
“還有南煙！那個小賤人！我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白蓮花樣，心裏全是算計！搶你爸還不夠，現在連你男朋友都搶？！她是不是有什麼收集癖？！專撿你不要的破爛？！哦不對，裴炎現在也是破爛了！垃圾！狗男女！”
“他們怎麼敢這麼對你？！啊？！在你媽留給你的玉佛面前搞這種事？！他媽的也不怕天打雷劈！裴炎當初追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山盟海誓都是放屁嗎？！我看他就是看你出國了，耐不住寂寞，被那個小妖精勾了魂！”
“還有你爸！南懷仁！他也不是個東西！要不是他弄出這麼個私生女，家裏能烏煙瘴氣嗎？能出這檔子破事嗎？一家子爛心爛肺的玩意兒！”
林溪氣得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手指恨不得戳穿天花板，罵得口幹舌燥，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繼續輸出：
“分得好！星星！分得好！這種渣男不斷留着他過年嗎？！幸好是婚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要是結了婚才發現，那才叫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爲這種人流一滴眼淚都不值得！他們不配！媽的，氣死老娘了！告訴我他們在哪兒？我現在就帶人去撕了那對狗男女！把南煙那小賤人的臉抓花！我看她還怎麼裝白月光！”
林溪罵得酣暢淋漓，幾乎把所有能想到的罵人詞匯都用上了，恨不得親自上陣手刃仇敵。
南星靜靜地聽着，看着好友爲了自己氣得跳腳、口不擇言的樣子，心中那冰冷的角落，仿佛被注入了一絲暖流。在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是毫無保留地站在她這邊，爲她心疼，爲她憤怒。
等到林溪罵累了，喘着氣坐回她身邊，南星才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罵完了？”
“沒完！”林溪氣鼓鼓地，“想起來就罵！以後見一次罵一次！”
南星看着她，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極淡的、卻真實了許多的笑容：“謝謝你，小溪。”
“謝什麼謝！”林溪沒好氣地白她一眼，隨即又心疼地摟住她的肩膀，“你呀，就是太能忍了！以後有什麼事，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聽見沒有？”
“嗯。”南星點點頭。
林溪冷靜下來，仔細看了看她，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剛才說，昨晚還救了個男人？什麼人啊？可靠嗎？沒給你惹麻煩吧？”
南星想到顧北辰，那個氣場強大、身份成謎的男人，以及那張黑色的名片。她搖了搖頭：“應該沒什麼麻煩，他已經走了。他助理還給了張支票，我沒要。”
“支票？多少？”林溪好奇。
“五千萬。”
“多少？！”林溪驚得差點又跳起來，“五千萬你沒要？！星星你傻啊！那是你應得的！救命之恩啊！”
“舉手之勞而已。”南星語氣平淡，“我不想跟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有金錢瓜葛。”
林溪盯着她看了幾秒，嘆了口氣：“也是，你這性子……不過，”她眼珠轉了轉，露出一點精明，“他既然能隨手開出五千萬，身份肯定不簡單。他有沒有留別的聯系方式？說不定以後能用上。”
南星頓了頓，沒有隱瞞：“他給了張名片，說需要幫助可以打電話。”
“名片呢？我看看！”林溪立刻來了精神。
南星從口袋裏取出那張黑色的名片遞給她。林溪接過，翻來覆去地看，看着那串孤零零的燙金號碼，眉頭微蹙：“這風格……怎麼感覺有點眼熟？黑色燙金，只有號碼……我好像在我爸書房見過類似的東西，都是些頂尖圈子裏的人才用的私人聯系方式。”
她抬起頭，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星星，這個人，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不簡單。你先收好，說不定……真能用上。”
林溪將名片遞還給南星，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眼神堅定：“好了，現在說說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需要姐妹做什麼？刀山火海，只要你一句話！”
窗外的陽光徹底驅散了晨霧，明晃晃地照進客廳。
南星握緊手中的名片，看着身邊義憤填膺、全力支持自己的閨蜜，那顆被冰封的心，似乎找回了一絲溫度，也堅定了前行的勇氣。
“首先，”她輕聲開口，眼神卻異常清亮，“我要拿回屬於我媽媽和我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