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香怕在飛雲門碰見坤坤，源於自己長生不老的臉。
同樣因爲這張臉，冷無香打算近期離開青山縣。
到青山縣快十六年，就算他一開始只有十八歲，也該三十四了。
可他看起來依舊那麼年輕。
就連那幫曾被發過糖葫蘆的孩子，許多看起來都比他還大。
這裏的街坊比王家灣的鄉親聰明，甭管明裏暗裏，近些年都沒少過疑問、猜忌。
甚至有傳言說，他其實是個老妖怪，之所以長生不老，是因爲假借看病名義偷取病人生命。
哪怕他靠着救人無數早已混上了神醫的名頭！
冷無香不想惹麻煩，只能走爲上計。
畢竟住了這麼多年，說舍得是假的。
但要說多不舍，也是假的。
和當初離開王家灣一樣，冷無香早就有心理準備。
類似的搬家，也注定將隨着長生久視而不斷重復。
某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冷無香來到隔壁鴻賓樓，問小二：
“你們老板呢？”
“冷大夫來了啊，我們老板正在包間裏款待新上任的主簿大人。”
“給我也開一個包間，請他忙完後過來喝杯茶。”
“好勒。”
少頃，老方醉眼惺忪的來到包間：
“你倒是很少主動找我，有事吧。”
冷無香給老方倒了杯茶：
“老方，我要走了。”
“啊？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但應該不會再回來。”
老方嘆了口氣：
“十六年了，你小子就是不肯找媳婦兒生孩子，我一開始還不明白，後來想通了，你是不願意成家啊。
既然家都沒有，長生堂對你來說跟客棧也沒區別吧？
那你大概早晚都是要走的。”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容易成家。
我走之後，長生堂和裏面的東西就送給你了，以你的能量，找個靠譜的大夫把它繼續開下去應該不難，大家習慣了來長生堂看病，你應該不會少賺。
但長生堂的牌匾、對聯我要帶走做紀念，你自己重新找人弄一個。”
老方點了點頭：
“行吧。沒想到這宅子又回到我手裏了，我該說它確實跟我有緣分嗎？”
“哈哈。”
老方也哈哈笑了幾聲，跑下樓拎來一袋銀子：
“呐，四百兩，我送你的旅費，你可不要拒絕。”
冷無香笑着接過銀子：
“你這麼有錢，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待會兒咱們去把契書立了，明天一早我就走。”
“好。”
……
回到長生堂，冷無香把各種醫書和十幾年的醫案整理到一起。
象征性留了一摞，其它的都收進寶塔世界。
又把老方當年送的棗木搓丸板單獨用一個箱子裝了。
其它用品則一概沒收。
至於門外的招牌和對聯，冷無香不打算今天收。
免得周圍人探問，又惹出許多猜疑。
到了夜間，冷無香這才把招牌和對聯收了起來。
躺在床上，冷無香將不知名的令牌取了出來。
仔細一看，上面還有當年中二病發作時滴血認主留的血漬。
“這東西到底是誰留下的？”
忽然，冷無香依稀聽見一道敲門聲。
“這麼晚了，誰家有人生了急病？”
“雖然已經摘牌了，但最後一道崗我還是要站一下的。”
披上衣服來到鋪子裏，冷無香朝着門外問：
“誰呀？”
“打擾了大夫，我們聽打更的說這裏是醫館，故而上門，想詢問一事。”
聽打更的說？
可我長生堂的位置在青山縣無人不知啊。
外地人？
“你想問什麼？”
“作爲同行，大夫你可聽說以前這城裏有一位梅大夫和徐大夫？”
找疑似是修煉者的梅大夫和徐大夫！
冷無香精神一振。
外面的人會不會是他們的同門或家屬？
若能跟他們結識一番，或許……。
冷無香轉念一想，外面的也有可能是他們的仇敵。
且看看再說。
冷無香道：
“我跟他們師徒倒是有數面之緣。”
“不知他們現在去哪裏了？靈丹堂似乎已經沒開了。”
“梅大夫十來年前就退租了，現在那裏是家棺材鋪。
至於他們去哪裏了，應該沒人知道。
他們是在一個雪夜突然離開的，事先沒跟任何人打招呼。”
“這樣啊，那沒事了，打擾大夫你休息了，告辭。”
冷無香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推門出去。
罷了罷了。
我都是長生者了，只要苟着，早晚都會接觸修煉之法，沒必要冒險。
冷無香正欲回房睡覺，不想門外的人走出一段路後，居然站在街邊商討起來。
夜深人靜的，雖然他們聲音不高，冷無香還是聽見了。
“三十年前咱們來找梅花谷，他托病不出，只讓徒弟出面搪塞。
那時我便懷疑他膽怯了，如今他又不知蹤影，看來我的直覺一點沒錯，可惜了師父的三塊藥王令。”
“師兄，現在怎麼辦？師父可是很看好梅花谷的，這次我們又帶不回他，師父該失望了。”
藥王令？
冷無香愣了下。
莫非我手中那塊便是？
如此說來，那令牌是梅花谷或徐遠志塞進來的？
這藥王令到底是做什麼的？
沉默了片刻，兩人又對起話來。
“失望就失望吧，是梅花谷自己爛泥扶不上牆，又不是咱們的責任。
大不了咱們也學師父發上三塊藥王令，再等個三十年，沒準就能替師父收到三個好徒孫。”
“那不如就在這青山縣城……。”
“算了，這裏咱們都白跑兩趟了，晦氣的很，還是在回程路上看看有沒有可造之材吧。”
“也好。”
“走吧師兄，上飛舟。”
“嗯。”
等了片刻，冷無香才開門往外瞧，借着晶瑩月色，依稀看見遠方半空中一道飛馳黑影一閃而過。
“他們的宗門在東北方！”
回到房間躺下，冷無香又把令牌拿了出來。
仔細捋了捋二人對話，冷無香心中有了一個大概思路。
“藥王令應該是一個信物。”
“他們每三十年出來一次，目的旨在挑選可造之材分發藥王令，並跟上個三十年獲得藥王令的人接洽，通過考核者便會被收做徒弟！”
“每塊藥王令代表一個收徒指標，他們的師父發了三塊藥王令，他們手中也有三塊。”
“這是否意味着每個負責招生的人或團隊只有三個指標？”
“梅花谷應該是六十年前得到的藥王令，當時給他發令牌的是那兩人的師父，那究竟是他一個人得到三塊令牌，還是他當時另有其他兩個朋友，後來朋友的令牌也到了他手裏？”
“梅花谷和徐遠志應該各有一塊令牌，而第三塊在我這裏，這是否說明令牌可以代發、轉送？這個宗門只認令牌不認人？”
“既然他們師徒倆有心推我一把，爲何十年前不言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