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間充裕，冷無香也不想花費在不喜歡的事情上。
不然他不會找牙行。
眼見牙行不省心，冷無香索性另辟蹊徑。
當晚回到客棧，冷無香要了兩盤小菜和一壺酒，沖着掌櫃的招了招手：
“掌櫃的，過來喝一杯。”
掌櫃的姓李，今年四十八歲，迎來送往幾十年，見過無數客人。
可像是冷無香這樣奇特的年輕人，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冷無香穿戴十分樸素，似乎經濟拮據。
可客棧價格不便宜的房間，他卻一住就是好多天，吃喝上也從不虧待肚子，花錢頗有些大手大腳，仿佛家財萬貫。
最令李掌櫃奇怪的是，雖然看起來也就十七八，可冷無香的言談舉止頗爲老道，好似一個飽經世事的老頭兒。
面對冷無香邀請，李掌櫃下意識就過去了：
“客官今天怎麼想起找我喝酒了？”
冷無香給掌櫃的倒滿酒：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哦？小老兒有什麼能幫到客官？”
冷無香心中一笑。
小老兒？
是小老弟吧？
“是這樣的，我一直是個居無定所之人，可見這青山縣民風開放，熱鬧非凡，便起了定居之心。
我本身沒什麼本事，但在炮制藥材一道上還算說得過去，便想在附近開個藥鋪，維持生計。
白天時我找了兩家牙行，想請他們幫我搞套前鋪後院的宅子，可他們都沒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只想坑我的錢。
掌櫃的你是本地人，對附近肯定熟悉，我想請你幫幫忙。
放心，事成之後，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李掌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上下打量了冷無香一番：
“青山縣的大夫可不好當。”
“還請掌櫃的指點迷津。”
“青山縣山高林密，藥材豐富，許多人以采藥爲生，對藥理多少有些了解。
因此便連各個村裏，都不乏能治一些簡單病症的人，除非得了大病，否則他們不會找大夫看。
找大夫的人少了，大夫自然不好掙錢養家，客官你懂我的意思吧？”
冷無香自然明白：
“掌櫃的金玉良言，我很感激，料想這城中立得住招牌的大夫，必然都有幾把刷子。
醫術方面，我確實談不上精通，只能治一些小毛病。
但炮制藥材我卻頗有信心，所以我的藥鋪只買賣藥材，不看病。”
李掌櫃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藥鋪、醫館在我看來沒什麼不同，無外乎醫館的大夫醫術更高，而藥鋪的藥材更全，但客官似乎對它們有不同理解。
只賣藥不坐診，這是什麼經營方式？一般不都是看病-開方-抓藥嗎？城裏有的醫館、藥鋪甚至可以幫忙煎藥。
若你只賣藥，病人不是得先找別的大夫開了方子，再來你這裏？這太麻煩了。
若病人都在大夫那裏順手把藥抓了，你的藥要賣到哪裏？”
冷無香自信道：“自然是賣給那些大夫。”
“啊？”
“若是宅子定下來了，我會在收拾妥當後，拿着炮制好的藥材去他們那裏，相信只要他們看過我的藥材，一定打定主意從我這裏進貨。”
李掌櫃順着冷無香的思維琢磨了一下，倒是不否定醫藥分家的模式。
可他並不認爲冷無香這般年紀能有什麼高明的炮制藥材的能力：
“客官還是再考慮考慮，那些大夫都有學徒幫着炮制藥材，有的甚至全都是自己動手。
讓他們花錢買，等於讓他們少掙錢，他們不會樂意。”
“多謝掌櫃的關心。以前我在某地暫居時，便是以炮制藥材賣給其它醫館藥鋪爲生。
從我之後，那些醫館藥鋪本來有的炮制藥材業務，全都自己停掉了。”
他都這麼說了，李掌櫃也不好再勸：
“不知客官對宅子有何要求？是買還是租？”
冷無香說了一遍自己的訴求。
李掌櫃稍微思索了一會兒：
“倒還真有這樣一處宅子，但價格不便宜。”
三十年的積攢，讓冷無香買東西時從來不會心慌膽怯：
“錢不是問題。”
“好，明天我讓我兒子來照看店裏，我親自帶你去看宅子。”
“有勞掌櫃的。”
第二天。
李掌櫃果然言而有信，親自帶着冷無香來到了位於街東頭的宅子。
宅子的房主跟李掌櫃還是好友。
經李掌櫃撮合，房主表示冷無香若是真心實意的買，先裏外看看，價格可以商量，只要不是差太多，當天就可以去官府立契。
冷無香就喜歡這樣簡單的流程，在看過整個宅子，覺得沒問題後，僅還價三次，就以四百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了這套宅子。
在縣衙戶房立好房契地契，冷無香也不含糊，當着原房主的面給了李掌櫃二十兩銀子的酬謝，把李掌櫃樂的眼睛都要笑沒了。
房主也是個敞亮人：
“老李，你小子今天可賺翻了。
你們也別說我老方小氣，走，去我的鴻賓樓裏搓一餐。”
冷無香一問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宅子隔壁就是青山縣最有名的酒樓——鴻賓樓。
而除了鴻賓樓，這條街上還有八間宅子是老方的產業。
因名下產業夠多，老方在青山縣有一個方半城的諢號。
李掌櫃哈哈一笑：
“既然是你老方要請客，那我可得宰你一頓，就吃‘富貴榮華宴’怎麼樣？”
“好說好說，走。”
“走。”
三人一起來到鴻賓樓。
一路上了頂樓包間，老方手一揮：
“上富貴榮華宴。”
“是，老板。”
不一會兒，一桌酒宴擺了上來。
也就八個菜、一壺酒，並不多。
可菜肴道道精致又講究，是冷無香活了五十一年都不曾見過的奢華。
冷無香拿眼一掃。
乖乖，這一桌菜怕是得花個百八十兩。
等老方招呼一聲開吃，冷無香可不客氣，除了時不時和他們閒話幾句，碰個杯，大多數時間都在吃。
一會兒嚐嚐頂配版佛跳牆。
一會兒嚐嚐三套鴨。
一會嚐嚐八珍火鍋。
一會兒又掰下一根手掌那麼長的螃蟹腿，慢條斯理掏着吃。
老方爲人豪爽，最喜歡不跟他客氣的人。
何況冷無香不僅不客氣，還很會吃很能吃，長得又好看，老方不禁心生好感，有種自居爺爺的沖動。
喝到半醉時，老方忍不住了，提出要收冷無香當義孫。
正在喝十八年窖藏女兒紅的冷無香差點噴在老方臉上。
“老方。”
“嗯？”
“你高壽幾何？”
“老夫跟老李同庚，四十有八了。”
“……”
“咋了冷大夫，我大兒子三十三，大孫子十六，大曾孫子都快一歲了，當你爺爺綽綽有餘。”
冷無香拍了拍額頭：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比你還大？”
老方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瘋狂拍擊冷無香肩膀：
“行了行了，不想當我孫子就算了，別拿我開涮。”
冷無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