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還魂樹

寒冬臘月的一個下午,天色陰沉,北風烈烈,楊磊攥着女友吳雨橙的小手,想把自己的體溫傳給她,可是吳雨橙的手依舊冷的像個冰疙瘩。

“雨橙,你最近怎麼了?臉色看上去很差。”楊磊關切地問道。

吳雨橙用手指了指嗓子,只要她一說話嗓子就疼,如今只能用手勢和楊磊交流。

楊磊將自己的圍脖解下來,想給吳雨橙圍上,這時他看到吳雨橙脖子上戴着一根紅繩,楊磊隨手一提,系在紅繩上的玉掛件跳了出來,楊磊看後臉色突然變得凝重,一把將玉掛件扯了下來。

“哪來的?”楊磊嚴肅地問道。

吳雨橙緊張地望着楊磊,雙手在他眼前不停地比劃。

這個玉掛件是一枚玉蟬,表面有一層灰皮,還有一些血沁,一看就是墓裏的東西,玉蟬多作爲含玉,放在墓主人的嘴裏,相傳血沁就是屍體腐爛之後血液沁入玉體所致,這種玉帶在身上對人沒有好處,之前楊磊從來沒見過吳雨橙帶着它,難怪最近吳雨橙身體不適。

第二天早上,吳雨橙就可以開口說話了,她對楊磊說:“我可以告訴你這塊玉是哪來的,不過你先答應我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答應你。”楊磊說。

“你上次去過我們鎮上,鎮的西邊就是荒地,那裏有幾個大的土墩,你還記得嗎?”吳雨橙問道。

“我記得,你快說。”

“我們家修繕房子需要用土,我爸就去荒地裏的大土墩挖土,在土墩的斜坡上挖出一個石門,進去之後發現這裏是一處古墓,從裏面找到很多散落在墓道裏的玉器,這個玉蟬就是其中的一件,聽我爸說最裏面還有一道石門,但是打不開。我爸出來之後就把石門掩飾好,想回去準備好工具再來,可是那天晚上我爸做了一個夢,結果他把所有從墓裏面拿出來的東西都還了回去,我喜歡這個玉蟬,就偷偷藏了起來,沒讓他發現。”吳雨橙說道。

楊磊在心裏暗自發笑,這真是天賜的發財機會,鄉下人迷信,連夢裏的東西都相信,他正好有親戚做古玩生意,要是把那些東西拿去賣,一定能賣上好價錢。

楊磊故作鎮定,他叮囑吳雨橙說:“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這個玉蟬我替你保管,這東西陰氣太重,放在你身上不安全。”

吳雨橙點點頭,一臉幸福地望着楊磊。

第二天,楊磊就謊稱回家辦事,自己偷偷去了吳雨橙老家,他對那裏已經很熟悉,荒地裏的大土墩很容易就能找到,只是從來沒有人想過那會是古墓。

到了傍晚時分,楊磊背上行囊去了荒地,這裏野草沒過膝蓋,不過依舊能看到吳雨橙父親開車碾壓過的痕跡,他順着車印來到大土墩跟前,這個土墩高約十幾米,方圓有足球場那麼大,上面的土質明顯和周圍不一樣。

土墩的斜坡上有挖過的痕跡,楊磊從兜裏拿出折疊鐵鏟,開始動手挖土,這時從暗處突然傳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兄弟,這麼好的事怎麼能一個人單幹呢?”

說話的人名叫唐彪,是楊磊的室友,唐彪這個人不喜歡和別人來往,行動也很詭異,經常夜裏一個人出去溜達。

楊磊被唐彪嚇了一跳,他問唐彪:“你偷聽了我和吳雨橙的談話?”

唐彪回答說:“我沒偷聽,那天晚上我回寢室時你們已經睡着了,我聽到你說夢話,我便猜測你找到了寶藏。”

楊磊確實有說夢話的習慣,沒想到竟被唐彪聽到了,不過兩個人一起行動也好,多少有個照應,大不了把財寶分他一點,想必這麼大一個墓,裏面一定有不少好東西。

“還傻站着幹嘛?快來挖!”楊磊說着把手裏的鐵鏟扔給了唐彪。

很快土坡上露出一道石門,石門上刻着很多陰文,楊磊也不認識,兩人用力一推,石門打開了,一股寒氣迎面撲來,比外面的寒風還要冷,楊磊打開手電筒走進了墓道,裏面靜得出奇,而且冷得出奇,凍得楊磊只打哆嗦。

墓道先是一個向下的斜坡,深入地下將近五米之後才是平整的甬道,向裏面走了大概兩米的位置,楊磊就看見地上有很多散亂的玉器,正如之前吳雨橙所說的,估計這是她父親放回來的東西,這些都被楊磊裝進了兜裏,這批玉器品相完整,估計能賣出好價錢。

又向裏面走了將近七、八米,兩旁各自有一個耳室,在耳室裏擺放着很多古人的生活用具,有漆器、陶罐、青銅器等物件,看到這些楊磊心花怒放。

“楊磊,你來這邊看看!”另一間耳室裏的唐彪喊道。

楊磊走過去,看到地上有一組金光閃閃的金器,都是純金的裝飾品,而在這些裝飾品下面還殘留了很多骨渣,想必這是死者入殮時戴的物品,可是這名死者怎麼跑到耳室來了?

之前吳雨橙說過她父親並沒有進入主墓室,地上那些裝飾品的規格來看,已經看得出死者當時地位是很高級別了,難道有人進入過主墓室?爲什麼這些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帶走呢?

楊磊有些搞不明白,可是他也不管那麼多,把這些值錢的東西都收在了自己的包裏,那些體積較大的東西等有機會再來拿。

一旁的唐彪就那樣站着,沒有和楊磊搶奪寶物的意思,這反倒讓楊磊有些害怕,他忙說:“等出去之後咱倆再細分。”

唐彪點點頭,然後兩人走出耳室,順着墓道繼續向裏面走,在設計墓穴的時候都會設有機關,不過年代久遠,一般都已經廢掉了,但是有一些機關卻還能用,越是接近主墓室就越危險。

來到主墓室跟前,兩人被一道高大的青石門封住了去路,這道青石門看上去十分厚重,而且不留一絲縫隙。起初石門設計的時候很巧妙,從外面拉下機關,裏面的栓就把石門封死了,再想從外面打開幾乎不可能。

楊磊拍了拍石門,只感覺石門寒冷刺骨,他嘆息道:“憑咱倆的本事是打不開這道石門的,回吧!”楊磊說完轉身就要走。

唐彪拽住楊磊的手腕,冷靜地說:“你怎麼知道我打不開?”

只見唐彪從包裏拿出短撬棍,然後走到石門左邊約半米的地方,他用撬棍猛戳牆壁,結果砸開了一個洞,唐彪將手伸進洞裏,不知道他觸動了什麼機關,那道石門竟緩緩地打開了。

楊磊驚訝之餘,就感覺一股寒氣從門縫裏鑽了出來,楊磊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進去看看,手電筒照在裏面,他看到裏面有很多樹根。

當石門徹底打開之後,楊磊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他雙眼盯着墓室中央,卻忽略了腳下,楊磊身體一晃,差點掉在下面的坑裏,他急忙退了回來。

“怎麼了?”身後的唐彪問道。

楊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驚恐地說:“這……這間墓室難道沉下去了嗎?怎麼是一個大坑?”

唐彪用手電筒照了照,果然如此,整個墓室陷了下去,而坑裏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不過墓室四周有幾根奇怪的大樹,樹的根部向墓室中央聚集,形成一個大圓球懸在大坑上面,每一根都有手腕那麼粗,像是把什麼東西包裹住了。

“你快看!”唐彪突然驚呼道。

楊磊望着手電筒光線照射的地方,他看到有亮光反射過來,在那些盤根錯節的樹根裏,竟然包裹着一個類似水晶的巨大物體,楊磊突然想起一種傳說裏的東西,他不禁感嘆:“這就是傳說中千年寒冰做成的棺材!難怪墓裏面這麼冷!沒想到竟然被我找到了!”

傳說千年寒冰可以讓死者屍體不腐,因爲寒冰的溫度極低。楊磊仔細看了看那幾根樹,雖然樹幹只有一人多高,但是生長出的根卻十分繁多,而且樹冠也不長葉子,只有像藤蔓一樣的樹枝爬滿了墓頂。

“我要爬過去看看!你給我照着點。”楊磊終於按奈不住,他順着樹根爬向了中間,這些樹根摸上去軟綿綿的,有點像皮筋,楊磊越靠近寒冰棺就越冷,他渾身打顫,當他爬到寒冰棺旁邊的時候,楊磊看到寒冰棺裏躺着的死者。

“我的天啊!”楊磊驚呼一聲,差點從樹根上掉下去,寒冰棺裏躺着的竟是吳雨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就在這時,楊磊抱着的樹根突然不停地扭動,如同一條蛇,那條樹根從寒冰棺上脫離,楊磊抱着樹根墜入了下面的深坑。

楊磊懸在了坑裏,他拼盡全力攥住樹根,然後沖着上面喊道:“唐彪!救我!”可是話音剛落,楊磊就感覺樹根上很滑溜,樹根竟然分泌出很多粘液,楊磊一點一點地向下滑,無論怎麼用力都抓不住。

楊磊墜了下去,墜入了無底深淵,就在楊磊以爲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他的身體像是掉在了彈簧網上,身下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楊磊從包裏拿出備用的手電筒,他打開一看,發現自己掉在了樹根交織而成的網上。

“謝天謝地!”楊磊長舒一口氣,就在他準備讓唐彪把繩子扔下來的時候,腳下的樹根開始亂動,在楊磊腳下出現一個缺口,他一下子從缺口處掉了下去。

不過這次很快就着地了,而頭頂的缺口又慢慢愈合,楊磊腳下都是青石板,地面距離頭頂的樹根大約有兩米高,他用手電筒照了照周圍,發現地面上堆滿了像木乃伊一樣的死屍,一個個皮包骨頭。

楊磊看到這些心都涼了,就在這時,楊磊的雙腳突然被樹根纏住,身體也被綁住,楊磊被勒的喘不過氣來,他張大嘴巴極力呼吸,這時一條樹根從他嘴巴裏鑽了進去。

楊磊感覺這根樹根像是從他身體裏吸走了能量,他的身體很快就綿軟無力,意識也逐漸模糊,楊磊知道自己也會和地上的那些死屍一樣,能量被吸幹,然後變成一具幹屍。

就在楊磊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那些樹根突然鬆開了,楊磊癱軟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沒想到到最後還給他留了一口氣,即使如此,楊磊也逃不掉了,想到這些,楊磊放聲痛哭。

過了大概一刻鍾,楊磊依舊沒有窒息的感覺,這樣一個長期密閉的地方,氧氣怎麼會這麼足?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又有一個人從上面掉下來,不出所料,掉下裏的人是唐彪,但是那些樹根並沒有把他綁住。

掉下來的唐彪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他看到楊磊還活着,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結果一腳踩在身後的骷髏上,發出一聲脆響。

楊磊虛弱地說:“你下來的正好,把頭頂的樹根全部砍斷,咱倆就能逃出去了。”

唐彪聽後苦笑了兩聲,他說:“這些樹根最好不要砍,不然咱倆會立刻死在這裏。”

聽唐彪的語氣,他好像對這些樹根很了解,楊磊問唐彪:“這些樹根怎麼沒有攻擊你?”

“唉!這事說來都怨我自己,我才是這座墓的主人,之前躺在那個寒冰棺裏的人是我,這些樹叫做還魂樹,是十分稀有的,長成這麼大需要上千年,還魂樹專門生長在墓穴裏,不禁能夠保護墓葬,還能吸收盜墓賊的精氣,再把這些精氣輸送到墓主的體內,加上寒冰棺輔助,就可以讓死人復活,而且可以讓老人重返年輕。”唐彪解釋說。

楊磊都聽傻了,他問唐彪:“爲什麼躺在寒冰棺裏的人是吳雨橙?”

唐彪聽後氣得咬牙切齒,他說:“棺材裏的人不是吳雨橙,她是吳雨橙的姐姐吳雨晴,兩人是雙胞胎。我重新復活之後,便來到墓外生活,並結識了吳雨晴,我是真的喜歡她,結果她得了重病,爲了給她治病,我才帶她來到這裏,讓她進入了寒冰棺,然後再騙盜墓賊來到這裏,這些還魂樹吸收了盜墓賊的精氣,然後輸入吳雨晴體內,就能治好她的病,你掉下來之後,結果精氣沒有被吸完吳雨晴就醒了,所以你才沒有被害死。”

原來這一切都是唐彪安排的陰謀,是他聯合吳雨橙欺騙了楊磊,之前吳雨橙和楊磊在一起也是假的,就是看中了楊磊精氣足,引誘他來這裏。

吳雨晴從棺材裏出來之後,她想獨自侵占這個寒冰棺,方便自己能夠擁有不死之身,於是趁唐彪不注意的時候,將他推到了下面。

唐彪說這些樹之所以在下面用樹根交織成一個網,是怕人掉下來摔死,也方便把屍骨隱藏起來,這些樹爲了保持人的新鮮,樹根會釋放氧氣,所以這裏雖然是地下卻一點都不缺氧,而上面的樹枝又可以支撐墓頂,防止墓穴坍塌,這就是這個墓穴經歷千年都保持完好的原因。

聽了唐彪這些話,楊磊又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他說:“你既然是這座墓的主人,這些樹一定聽你的,你知道怎麼出去對不對?”

唐彪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說:“這些樹生前是聽我的,不過現在只聽命於躺在寒冰棺裏的人,這些樹是我生前的侍衛,我讓他們吃了一種藥,於是長成了還魂樹,還魂樹和寒冰棺緊密相連,誰躺在棺材裏,這些還魂樹就聽誰的號令。”

“寒冰棺和還魂樹有什麼關聯?”楊磊好奇地問道。

唐彪說:“當時我派人四處尋找長生不老藥,結果他們只找回了一塊千年寒冰,而這塊千年寒冰裏面封存了幾顆種子,有人說這些種子就是長生不老藥,於是我便讓人先吃了一顆,結果那人長成了一棵樹,這棵樹有保護寒冰的天性,樹根總是纏在寒冰上,後來我才發現了還魂樹與寒冰相互作用可以讓人復活的秘密,讓一個復活需要上百年,於是我設計了這個墓穴,並把那塊寒冰做成了棺材,我每隔幾百年就回到人間,死後再通過寒冰棺復活,直到最近我認識了吳雨晴,可是她生病了,我將她帶來,結果被她推了下來。”

楊磊想用刀砍一下樹根試試,卻被唐彪把刀奪了過去。

唐彪說樹根一旦受到攻擊,就會毫不留情地報復,這樣就完全沒有生的希望了。

楊磊把背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出來,吃的東西和水成了重要的資源,之前在耳室裏撿的那些寶貝,現在絲毫沒了價值。

雖然離上面的寒冰棺有十幾米,可是楊磊依舊感覺很冷,他收集了之前死者的衣物、背包,堆在一起想生把火,以免先凍死在這裏面。

“躺在寒冰棺裏啥感覺?”楊磊問唐彪。

唐彪說:“舒服。”

“舒服?不冷嗎?”

唐彪笑了笑,他解釋說:“一點不冷,還有點暖和,還魂樹的根把能量都輸入到裏面,就像待在娘胎裏。”

楊磊露出羨慕的神色,此時火已經生了起來,火苗越燒越旺,上面的樹根受到火苗的烘烤之後竟然散開了,很快就露出一個大洞。

“這是怎麼回事?”楊磊不解地問。

唐彪雙手一拍,笑着說:“這些樹根天生喜歡寒冷,一定是怕火!快把能燒的東西都燒了。”

兩人把外套都脫了,火苗很快把樹根全部驅走,兩人用手摳着磚縫往上爬,稍微來到上面之後,就可以拽着樹根爬上去,這些樹根遇到火後不停地扭動,好像受到了什麼驚嚇,經過艱難地爬行,兩人終於爬了上來。

剛爬到墓室外的甬道裏,就聽到後面坑裏傳來“轟隆”一聲,火苗從下面竄了上來,直接燒到了寒冰棺,那些樹根一哄而散,沒有支撐的寒冰棺摔了下去。

“啊!”唐彪嚇得叫出聲來,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一定會摔的粉碎。

楊磊安慰唐彪說:“估計那些死者的包裏裝有炸藥之類的東西,你別傷心了,咱們快出去吧。”

那些還魂樹失去了寒冰棺之後,很快就蔫了,墓頂轟然倒塌,嚇得兩人急忙向出口跑去。

來到墓穴外面之後,兩人回頭看了看,整個土墩都塌陷了,這時楊磊聽到遠處有說話的聲音,他急忙拉着唐彪躲到一旁的草叢裏。

“現在這個寒冰棺是我們的了!”

“是吳雨晴,我要出去宰了她!”唐彪憤怒地說。

楊磊急忙勸他:“現在墓穴已經蹋了,你還是不要在計較了。”

唐彪聽後氣得咬牙切齒,拳頭攥的“咯咯”作響。

這時吳雨晴帶着妹妹吳雨橙來到了土墩前,吳雨晴說:“唐彪可真傻,把什麼都告訴了我,他還以爲我真的喜歡他,以後咱們就可以永葆青春,長生不死了!”

“楊磊比他還要傻!”一旁的吳雨橙補充道,兩姐妹說完笑了起來。

吳雨晴來到已經坍塌的墓穴入口時,她滿臉驚訝,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結結巴巴地重復着:“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一旁的楊磊和唐彪悄悄地離開了,只留兩姐妹站在夜空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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